第二日弹劾王维钊的奏折就如雪片一样落在内阁的桌子上。
王维钊要避嫌,又得罪了陈大人,没有人帮他周旋,这些奏折,很快就呈在太子面前。
有三十多人被提及。
饶是太子见过大世面,也被这些奏折吓得不轻,他还没有登基,监国以来的第一场人才选拔,就遇到这种事,真是不吉利啊。
太子黑着脸把韩刚叫来。
虽然韩刚不是首辅,但是在立嫡这件事上,他知道韩刚为他做的事,比陈大人多得多,所以他信任韩刚。
道:“作弊案你怎么看?真如奏折上这样严重?”
韩刚据实已告;“第一名第四名还有十几名的,都是永安公主的徒弟,微臣以为,凭永安公主的脾气秉性,还不足以做出这种事。”
“跟表妹还有关?”太子说完便点了一下头,他的表妹很有野心,听说收了好几个徒弟,原来事情是冲着她来了。
他抬起头又道:“那依大人的意见,该派谁去彻查此案?”
不管林孝珏的考生有没有作弊,考试舞弊案也要查的,不然百官不服,会失民心。
韩大人道:“唯有交给刑部去审,跟谁都没有利益冲突。”
大理寺路宏倒是很公正的人,但是韩大人多了个心眼,路宏跟林孝珏有来往,别到时候林孝珏那边没洗清,把路宏的名声在搭进去,之前他就有预感,有人冲着林孝珏挖了陷阱,他不得不防。
而锦衣卫有李固信,谁都知道那是永安公主的未婚夫,更不行了。
太子沉吟一下,点点头:“本宫会让东厂太监监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太子的旨意很快下达下去,刑部侍郎和东厂的大刘公公一起,将王维钊抓起来,至于行贿的考生,因还没有审问,暂时只是控制行动,没有投入狱中。
消息也很快就散播出去。
许文馨等人告完状,等的就是审问之人是谁。
今日陈大人也到了,加上薛大人,三人围着许文馨书房的案子坐。
许文馨道:“我本以为,太子会命大理寺审查,没想到了交给了刑部和东厂。”
交给刑部,还能说得过去,东厂查泄题案,怎么看,都没有先例,不过东厂跟锦衣卫一样,是特务机构,办什么案子都有理由,也说不出不可以。
可是都察院还闲着呢。
薛大人道:“太子应该是为了避嫌,毕竟大理寺卿好像跟永安公主有交情。”
京城人都知道永安公主愿意打官司,一年好几场,都是路宏审的,最后都是永安公主赢了,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许文馨垂下眼皮道:“永安公主应该庆幸太子没有指派路宏,不然他们谁都别想清清白白。”
他之前以为会是路宏审案,已经想好了要给路宏安插一个包庇的罪行,现在看,还用不上了,他有些不甘心。
陈大人是最务实的,他需要把林孝珏先打倒,然后再步步为营。所以现在还得跟许文馨联系到一起。
他早就料到太子不会指派路宏审案,太子也偏心永安公主呢。
不过太子算是明白人,虽偏袒,但面上做的很公平。
“可是刑部和东厂的人都不会徇私,咱们还没有找到永安公主的学生贿赂王维钊的证据,光凭徐彪求见过程涛能算数吗?怕最后定不了他们的罪。”
许文馨笑道:“这个不必怕,你真以为非定罪不可?哪怕有怀疑,这种名头,都很难在士林中立足,不管审问怎么样,只要舆论造出去,他们就都没脸再继续殿试了。”
也就是说,不见得非定罪,坏了他们的名声,不让他们殿试就可以。
陈大人暗暗点头,许文馨这招太阴损了,谁让他们真没有证据指正人家行贿买考题。
许文馨接下来又说了下部署,很快就过了一刻钟。
陈大人听得差不多了,要起身告辞,他临走之际看向薛大人:“大人,您怎么闷闷不乐?您家十三公子,可是状元之才啊。”
薛大人连连说着没有。
陈大人也不追问,在下人的引导下,离开了书房。
他走后许文馨看着薛大人:“你有心事?怎么之开始说了一句话?后面神色越发沉重了,你是怕咱们扳不倒挡在十三前面的那两个人?放心,十三不光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心血,我不会让他受委屈的,咱们一定要挣个状元回来。”
薛大人嘴上说着没事,并且点头,心里确实另外一翻滋味,直到事情真的爆出来,许文馨打算制造舆论痛下杀手,他才开始担心,那个孩子,也是自己的儿子啊,被许文馨这样一弄,儿子的前途就全部毁了。
百花深处的花厅,盏盏壁灯如豆,将屋子照的恍如白昼,案子终于出了,大家都睡不着。
林孝珏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出奇一致的,没有人天真的以为他们行得正坐得端,就会高枕无忧。
都说不可以掉以轻心。
田管事和李固信站在后面听着,二人相视一眼,田管事目光意味深长,低声道:“都跟公主学的。”
已经人精了。
李固信从来没有小看过林孝珏,她的学生,当然也不容小觑。
大家都有危机意识,林孝珏觉得很欣慰,这样就敢放手让他们在朝中摸爬滚打了,毕竟书生意气,是不能活长久的。
但是大家还是经历的事情少,不知道会遇到多大的困难,也不知道有什么对策。
林孝珏道:“很显然,徐彪给王维钊买路钱,咱们也没给,凭什么连咱们一起弹劾,之前我就怀疑是陈大人干的,但是陈博彦考了第六,挤掉三个人,他才强强能进前三,没有多大把握点状元,但是薛世攀就不同了,所以我确定,陈大人,跟薛世攀那边搭上了,他们联手,要整垮咱们,又没有证据,那么就只能放舆论,让咱们羞于见人,让三人成虎,那样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你们都无法参加殿试。”
大家虽然经历上浅,但是舆论能杀死一个人是知道的。
白梓岐道:“可是防民之口犹如防川。”他之前很是激动,后有些丧气:“如果舆论真的形成,咱们有苦说不出啊,难道要这么吃哑巴亏?”
林孝珏看向周二:“二哥,你的意思呢?”
周二这次拿了第一,很有可能被点为状元,如果他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官途堪忧。
周二脸上只有少许紧张,不过是因为被林孝珏点了名,并不是怕舆论,他缓缓开口道:“别人能制造舆论,咱们也能。”
众人听了都蹙眉,有些事,不是越解释越黑吗?显然,诋毁人的舆论,永远都比澄清的舆论更让人容易相信,也更能引起别人的兴趣。
林孝珏看着众人道:“你们真的觉得二哥想不到这层吗?”
他们心思写在脸上吗?大家都抬起头,面面相觑。
随即程涛第一个拍起手:“我知道了。”
白梓岐等人陆续点头。
田管事双眉紧锁问着身旁的李固信:“老二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能保住咱们的名声?”
李固信拢着田管事的肩膀,微笑道:“田大叔,咱们不是要保名声,是要毁名声,对方不是要制造舆论说咱们买题吗?都考的不错,为什么咱们就是买的,他们不是?要买,大家一起买。”
田管事若有所悟,眼睛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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