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求您给个交代,我家绯莲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给人逼得自尽!”绯莲娘站都站不稳,全靠人扶着,此刻哭喊起来,更是伤心欲绝。
姜鸾轻轻一叹,“大娘,父亲平日里最是公正,若是绯莲生前受了委屈,定会查明告诉你们的。”
她说着将视线看向杜姨娘,脚步微旋,话头却是猛地一转,“不过我觉着,照姨娘的意思来看,绯莲她并不是自尽呢。”
姜鸾多活了六年,并不是不知世事的闺中少女。此刻一眼望去,竟看得杜姨娘心虚起来,手心里也出了一层薄汗,“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鸾瞧见杜姨娘此刻的神色,心下不免一沉。
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可现下看来,绯莲的死没准还真跟她有关。可若真是杜姨娘干的,缘由呢?杀了绯莲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杜姨娘见姜鸾不说话,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真被这丫头看出什么破绽来了吧?
她咬咬牙,往地上一坐,当即就哭嚎着撒起泼来,“三姑娘,我是和您不合,可您也可不能逮着机会就往人身上泼脏水啊!”
姜鸾眉头微蹙,不欲多言。
可门外却有一道清越的声音,替她将想要说的给说了出来,“杜姨娘,三妹妹的意思是,如若绯莲不是他杀,您又为何要强调,说绯莲不是被你给杀的呢。”
杜姨娘身形一僵,而一旁的姜二爷,眉头也复又紧锁起来。
姜鸾猛地回头看去,却不知晏承淮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绯莲的门外。
晏承淮见众人朝着他看去,面上绽出一丝笑意。他腿脚不便,无法起身,就坐在轮椅上朝着姜二爷颔了颔首,“舅舅,承淮打扰了。”
姜二爷和这个名义上的外甥不熟,但好歹是混迹官场的,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朝着他点了点头,没有失了礼数。
晏承淮这才转向一旁的那抹水蓝色,像是刚看见了姜鸾一般,面上露出浅浅笑意,“三妹妹。”
姜鸾被这笑容弄得微微一怔,天色渐渐阴了下来,只有几缕淡而细碎的阳光从枝桠间洒落下来,覆在脚下。而晏承淮的双手则习惯性的复叠在袖间,一如他前世和自己相处时的姿态。
“舅舅,你不如问问杜姨娘,她和死者身前曾起过什么样的争执,这样也好给死者家里一个交代。”晏承淮的声音淡淡,却天生的让人信服。
姜二爷眉心微皱,下意识的便朝着杜姨娘看去。
杜姨娘不知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怎么会突然蹿了出来,她见众人的视线又转到自己身上,咬咬牙,顺势往地上一跪,“老爷!妾身冤枉啊!”
“冤枉?”姜鸾蓦地想起前世母亲滑胎之时,杜姨娘也是这般,不禁冷笑起来,“也不知午夜梦回,说这话的人是否担心冤魂索命。”
杜姨娘身子一僵,随即捂着脸放声哭嚎起来,她横竖是不怕丢脸的,可这哭声却直钻人耳膜,叫人心烦。
比如姜二爷,此刻就被杜姨娘哭得头疼。
但是他年纪大了,凡是就喜欢讲究个证据,此刻想了又想,还是郑重的对着姜鸾道:“阿鸾,仅凭着杜氏的一句话就下定,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就是啊,妾身只不过说了一句……”杜姨娘刚欲为自己辩解,就被姜二爷一记眼风扫了过去,当即讪讪闭上了嘴。
晏承淮却是笑了笑,帮着姜鸾把问题抛向杜姨娘,“不知姨娘是怎么想的,这绯莲,好端端的怎么就悬梁自尽了呢?”
杜姨娘绞尽脑汁的回想着先前姜霁兰给她想的措辞,“这……许是绯莲怨恨三姑娘,觉得就是因为三姑娘识破了那次下药的事儿,我才会日日打骂她,所以……所以她才会选了三姑娘生辰这日自尽,估摸着……是想着给三姑娘寻晦气。”
“为了给我寻晦气,所以情愿丢了自己的一条命?”姜鸾心底嘲讽万分,她抬起眼看向杜姨娘,淡淡的问,“姨娘,阿鸾倒是还有一个疑问,盼着姨娘能帮我解答。”
杜姨娘自从前一次在姜鸾手上栽了一遭之后,心上便蒙了一层阴影,此刻捏了捏手心,这才小心翼翼的问,“三姑娘,您说。”
“哦,也没什么,我只是好奇,姨娘今日说话怎变得这般不利索了?”姜鸾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道。
杜姨娘心下更是一噎,险些就此气晕过去。
晏承淮看了一眼姜鸾,心里觉得好笑,他真的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也有这般伶牙俐齿的时候。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正了正色,启唇冲着姜二爷问道,“舅舅您在这家里,最疼的可是三妹妹?”
姜二爷点了点头。
“那这绯莲什么日子不好挑,怎么就非挑了三妹妹的生辰自尽呢?她就不怕惹得舅舅发怒,让她暴尸荒野,尸骨无存?”晏承淮淡淡说道,漫不经心的看了一旁跪着的杜氏一眼,风雅依旧,却让杜姨娘莫名打了个冷颤。
“可不是吗?”姜鸾淡淡的接口道,“虽说我脾气算是好的,可也并非没有生气的时候。今日这事儿,我若是真生气了,说不准还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迁怒在她的家人头上呢。”
“这……三姑娘您为人宽厚,定是不会的。”杜姨娘讪讪的笑着,干巴巴的道。
“哦,是吗?”姜鸾漫不经心的应了声,“不过姨娘啊,这绯莲若是个
蠢笨的,也不可能伺候在你身边了。你倒是说说,这么大的道理,她怎么就是不懂呢。”
杜姨娘脑袋嗡嗡直响,心下一寒,知道姜鸾这次又准备抓着自己不放了。
她本就跪在地上,此刻被这二人堵了又堵,狠了狠心,便膝行着朝着姜鸾爬去,磕头哭喊,“三姑娘,妾身不过是无心之说,您不能抓着不放,要妾身的命啊!”
姜鸾瞧见眼前场景,眉心微蹙,脚步顺势往旁边一移,不去受杜氏的这般叩拜。
可杜姨娘却不依不挠起来,“三姑娘,我知您怨我,上次确实是妾身的错,可也如您说的,这般脏水,可不能随意往人身上乱泼啊!杀人的罪名可是要掉脑袋的。”
“杜姨娘,我还没说人是你杀的呢。”姜鸾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既然姨娘觉得我是私心作祟,那姨娘倒是告诉父亲,这听涛院里只有你和绯莲,你们是发生了怎样的争执,才闹得绯莲要自尽。”
“这……”杜姨娘脸色白了几分,颤颤的看着姜二爷,这才用低如蚊蝇的声音说道,“我让绯莲帮我抄经书,觉得她抄的字迹不像,便打骂了她一场。”
“混账!”姜二爷气得面色都青黑起来,重重的拍了一声桌子,“你连佛祖都敢糊弄,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姜鸾担忧的望着姜二爷,“爹爹,您小心手疼。”
“我没事。”姜二爷仍旧喘着粗气,毕竟今日是真的被杜姨娘给气狠了。
他觉察到女儿的体贴,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想了良久,终是压下心底的怒火,沉声吩咐道,“阿鸾,你送世子出去。”
姜二爷知道今日这事儿确实有些疑点,但晏承淮毕竟是外人,自家后宅里的家事儿,他不愿继续在人前丢脸下去了。况且,这边这么多仆妇围着,过几日怕是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出来。
大丫头即将入宫选秀,这种节骨眼上,姜家承受不起这般风波。
姜鸾微微垂眸,虽然有些不愿,但还是欠了欠身,“是。”
“今日这事儿我会去衙门报案,请人专门来查,所有人都给我退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姜二爷抬眼扫过围着的一干仆妇,声音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丝寒意,“要是让我听闻有人私下里谈及此事,无论是谁,全部逐出府去。”
姜鸾已经走到门侧,此刻听闻父亲的话,不禁抿了抿唇,回头望了一眼。
衙门,衙门的人会寻到真相吗?
绯莲的房里确实找不到什么疑点,可是姜鸾却真的觉得,杜姨娘在这件事儿上绝对脱不了干系。
虽然她仍旧想不明白,害死绯莲对杜姨娘能有什么好处。
“三妹妹,你可愿意陪我去杜姨娘房里走一趟。”晏承淮突然开口,轻声问道。
姜鸾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世子……”
“我知三妹妹对着绯莲的事情仍有疑虑。”晏承淮清雅一笑,淡淡的道,“因为我也一样。”
他不相信这整个听涛院里,都被安排得滴水不漏。
他更不相信姜霁兰那个女人,在短时间内,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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