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之后黎曼曼就停掉了培训班的课程,一门心思投入到期末复习中,她这是负重跑了半年之后恢复轻松上阵的姿态,打了鸡血一样拼劲十足,想来期末成绩应该会很理想。
从青城回来之后唐少辰就投入到了渝州的一起连环枪击案中,忙得昏天暗地,双子案的调查只能暂时搁置,苏洛也就没再跟出去。
大二上半年结束,也就意味着她们为期一年的实训课程正式了结了。
两天前苏洛把通行证送了回去,也听说了下学期第二批实训生的名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手头调查的案子还卡在不清不楚的地方,总有种做事有头没尾的憋屈感。
安浔这段时间也住回了寝室,该自习自习,该翻书翻书,神态倒是一派轻松,不急不躁浅笑盈盈的,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却总让苏洛和黎曼曼感觉到莫名的冷。
最近对着安浔苏洛还是忍不住会有些别扭的,毕竟自己之前背地里在调查她…
苏洛不太藏得住心事,索性和安浔稍稍保持了距离,幸好期末学习压力大,平时在一起也是各自忙碌,相安无事。
黎曼曼比较贴心,感觉安浔最近心情不好,嘘寒问暖旁敲侧击过好几次,当然什么都没问出来。
只是小丫头脑子也不是笨的,观察两天之后就自己得出了结论,私下里偷偷摸摸的告诉苏洛,安浔大概是和她哥闹矛盾了。
这是很容易能看出来的变化,因为在此之前那两人实在是粘得太紧。
而最近安浔不仅不住酒店了,约会也不去了,每天晚上连个电话都没有,显然不是她的风格。
当晚寝室小三只窝在一堆复习明天的心理学案例分析,唐大教授的课从来没有重点划,案例分析这种课更是连本教材都没有。
这样的课程说简单简单,要搞复杂了也可以很复杂,光是自己借阅的辅助教材,加上分析课堂上讲过的和自己搜罗来的类似案例就能把人逼疯了去。
当然你也可以啥都不看带支笔上去就天马行空的写,只是结果很可能就是血流成河般的惨烈…
三人的情况不同,复习的重点也不一样。
黎曼曼基本功扎实,案例分析的思路却差一些,所以主要精力都放在案例上,把学过的案例都吃透之后又自己找了些新案子来练手,自己做过一遍后又找安浔苏洛问问思路,发觉有自己没想到的就记录下来慢慢琢磨。
苏洛的分析切入点还不错,但是上次受伤后记忆力成了短板,这时候拿着几天前整理好的最容易遗忘的知识点认真背诵。
而这些安浔似乎都不太需要,唐少辰的考试和其他考试不太一样,他并不讲究学生长篇大论的默写知识点,有自己的思想和观点才是关键。
安浔这样的脑瓜也着实不需要靠条条框框的知识点来填充卷子的空白,平时作业基本全靠自己天马行空的想,当然这些想象也有依据,她的依据就是此刻捧在手心里看得津津有味的犯罪心理学概论。
这本书安浔大一就有了,黎曼曼观察她至少翻了不下三遍。
所有的知识都从最基本里的理论延伸,触类旁通,黎曼曼觉得这正是安浔学习方法的精髓。
当然这种精髓不是谁都能模仿的,小浔才是她们专业乃至他们学校的学神,这一点黎曼曼深有体会,崇拜得不行。
“哎呀不行了,头大了眼睛也疼死了!”
苏洛捏着酸痛的眼角,四仰八叉瘫在椅子里直叫唤。她的复习工作是最辛苦的,反反复复背一堆记了又忘忘了又记的枯燥知识点啊,简直泯灭人性!
从上次游乐场回来后不光是安浔,黎曼曼也隐隐知道了苏洛脑袋受伤后记忆力受损的事,平时看她那么努力做康复练习还要跟她们一起承受学习压力,一直挺心疼,看她到极限了,想想自己也放下资料站起来。
“我也有点累了,不如我们都休息下,我去泡奶茶,我们一起喝点放松下。”
黎曼曼最近小媳妇的功力是愈发炉火纯青了,特别是泡茶这一项,在准婆婆裴夫人的威压下进步神速,这一杯奶茶可不是随便外面买的茶包泡了了事的,茶叶和鲜奶可都是精选,还有道道工序准备着呢!
苏洛一想到曼式私房奶茶的滋味就嗨了,立马点头答应,起身在桌上翻翻找到钱包。
“那我去小卖部买点抹茶饼回来,脑力活动最消耗体力了,你们都饿了!”
嚷着一路就风风火火出了门,一看就是在寝室呆久了闷,找个借口出去舒展筋骨去了
半倚在自己桌前,轻翘着二郎腿,安浔好笑的收回视线,索性放了手里的书,拿起手机随意翻开起来。
黎曼曼去烧水,她们寝室偷偷藏了个电水壶,偶尔泡点茶水吃个泡面什么的很方便。
黎曼曼插好水出来,原地稍微收拾了一下,眼看着也没啥好收拾的了,寝室里也难得只有她和安浔两个,她想了想挪了挪椅子往安浔凑过去些,小心盯着安浔观察片刻。
“小浔,你还不打算和洛洛的哥哥和好么?”
她没问她是不是不高兴了,也不猜测她不高兴的原因,倒是单刀直入上来就丢给她这么个问题,安浔划着手机屏的指尖顿了顿,抬眼好笑道:“想说什么?”
“呵呵,”黎曼曼干干笑了声,她也不是喜爱搅合他人**的个性,要不是担心安浔她也开不了口,“没什么,我就想说,你看我们不是明天就考完了么,寒假正式开始了,差不多也该和好了?”
小姑娘的心思稚嫩又可爱,她是不知道安浔和霍城为了什么闹了矛盾,但是肯定不会是解不开的那种,毕竟洛洛哥哥那么喜欢她家小浔,所以应该就是小打小闹一番。
之前因为期末考复习紧张,不约会也就不约会,冷处理一下也可以,但是之后就是寒假了,她年前要回家,过年洛洛肯定也不能到处乱走的,那不就只剩小浔一个人了?
安家现在这样的情况,安浔除了酒店和霍城那里并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地方可去,以安浔的个性也是不会跟着她和洛洛任何一个回家的。
她担心安浔心里犟着非要一个人过,后面她们都走了,还是过年,她可舍不得小浔一个人孤单单的闹着矛盾过春节啊。
“所以如果没有大问题就和好,考试期间本来也没时间约会,过了也不可惜,但是寒假多么好的时间啊,浪费在闹别扭上就太可惜了…小浔你觉得呢?”
黎曼曼温和笑着,小心询问安浔的意见,她还有没说的话,比如她和裴钊两人现在连见上一面都很不容易呢,好好的和男朋友相处的时间,可是要好好珍惜才行啊。
说着这样涉及**的话题黎曼曼也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安浔不高兴,话落看安浔投来浅浅笑容才稍微放心了些,趁着水开了赶忙回避尴尬,笑眯眯的跑去倒腾奶茶去了。
寝室里不一会儿就扬起了温暖奶香,安浔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闲闲靠在椅子上翻看手机,不一会儿有短信进来。
我明天过去找你。
异常简洁的一句,看不出询问的语气,安浔轻轻翻动短信界面,这样的话每天一条,她已经收到十来条了,像是编写好的程序一样,每天定时定点发来,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看着生冷,也不知背后掩着怎样的情绪。
她翻了翻,最后点中对话框,十几天如一日,照例回复过去。
别来。
淡漠一句,似短短两个字都能看出冰冷的语气和心境,点击发送之后消息飞快显示到屏幕上,另一头,黑手机短促震动起来。
那日在义信分开后,安浔没再接过电话。
霍城打了两天,后来尝试发了一条短信,她回复了,当然是拒绝。
倒是安浔之前就说过,之后她要复习备考暂时不见面了,义信那晚本来是分开前的最后一次约会。
当然霍城也知道明天安浔的考试就全部结束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这场冷战也可以一并一笔勾销。
他没有在被拒后无视气氛跑去大学城找人。
盯着手机屏幕再看了两秒,那简短的两个字除了涂添阴郁之外再也看不出什么花样,霍城反手重重把手机扣到桌面上。
大书房角落,顾三一直低着头不吭声,最近自家爷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
…
当晚,寝室三个姑娘早早睡下,今晚难得云少,清冷月光从阳台透进来,一大半洒在安浔的被子上。
苏洛和黎曼曼用脑过度很快都睡着了,安浔因为很懒散所以还毫无睡意,这时捧着手里小方盒子一样的接收器,平躺在床上接收今晚也不知会不会意外到来的天外信号。
这是她之前花大价钱从叶明炀那里买来的程序,他说只要对方拦截到她发出的信号,建立连接,盒子上的小红灯就会亮起来。
可是这个破盒子她都拿回来快一个月了,什么小红灯啊根本毫无动静!
安浔负气的拿着手里的盒子摇了摇,各种瞧不上的拍打几下,扯出天线来四处举着收了收,很快就没了兴致把盒子随意丢到了床头。
然后安浔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发了会儿呆。
她想起黎曼曼之前的话。
她在浪费时间么?
或许是的。
只是浪不浪费差别真的大么。
她并不清楚。
——
隔日,早上九点,犯罪心理案例分析课正式开考,心理学系大二生,刑侦学系大三生,还有其他零散选修了该课程的相关专业学生,一个隔一个入座,塞满了整个阶梯教室,考试并不是唐少辰亲自监考,看来他真的相当忙。
考试历经三个小时,比以往任何一场冰山大教授的考试都要严苛,苏洛拿到卷子就呆了,他居然给他们准备了两套完整案例和八道概述大题?!
在场所有人都无语了,因为卷子发下后简直是鸦雀无声!
一片死寂中开考铃声响起,苏洛迷蒙一秒,听见四周到处传来纸张翻得哗啦啦的声响。
苏洛赶忙集中注意力开始一边掐着时间一边看案例,结果光是把案例看完就花了她一个多小时,接下去就是翻着材料一路奋笔疾书,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她最后一大题才写了几行字,没做完…
一场考试下来,放眼望去四周所有人都满头大汗神情恍惚,更是有几个刑侦系的男生交卷后受不了狠狠丢了笔大骂无良教授的。
苏洛询问黎曼曼和安浔,意外她们两个也没能做完,黎曼曼有两三个小问答不上来预备留到最后再想,结果当然最后半点时间都没留下…
安浔则是聪明的先空掉了两个明显比较费时的问题没答,最后把自己想做的都做完了,费时的写了一半就到了交卷时间。
看来大家都很狼狈,停下来她们三个的情况还算好的,班上好几个女生最后几大题都没时间答完,再算上做错的,已经游离在挂科边缘…
案例分析是最后一场,从考场出来,再不渝的心情也被室外的阳光冲散,气氛轻松了不少。
黎曼曼要去图书馆借书,安浔说要回酒店一趟,苏洛好些天没去道馆报道了,告别寝室两个小姐妹去跆拳道馆转了圈比划了几手,最后饿了去买了盒鳗鱼饭回到寝室准备慢慢享用。
午后寝室阳光满溢,只有苏洛一个人。
她安安逸逸靠在椅背上,开她刚买的豆豉鱼罐头。
苏洛爱吃罐头,但是家里觉得不卫生不让吃,她一般偷偷买了解解馋,今天路过小卖部特地买了盒回来加餐。
心情舒畅的小丫头开开心心掰着罐头,没注意到拉环上有个地方不平整,一不小心居然把食指割出条血口,靠,苏洛低咒一声,赶忙放下罐头跑去冲了冲手,翻找创口贴。
她们寝室三人关系好,很多东西都是公用的,比如吃的一般靠曼曼,药品等等都是安浔归置,苏洛也没多想就跑去安浔的书架上翻,找了两下就找到了放药品的小盒子。
她抓着盒子抽出来,左手不太方便,一动,带落盒子下压着的一本记事本,本子在桌上磕了磕,掉落在地上。
苏洛赶忙翘着出血的手指头去捡,捡起来摊到桌上拍拍灰,刚拍了两下,动作就缓缓顿住了。
彼时,屋外午后的阳光还是那样明亮温暖,安浔的书桌临着阳台,大半的阳光都落在她整洁的桌面上,也落在苏洛的侧颜,和她微微僵硬的指尖上。
那一刻苏洛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内侧鼓噪,一声声,到后来她都像是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声响。
她呆呆的站在桌前,想动,四肢却又像是不听她的使唤,却是她的大脑,此刻无比清晰,里头响着一个声音,要她把面前这一页,揭过去。
揭开了,就全看到了…
苏洛愣着,也不知是什么作为驱动,下一刻她扬起僵硬的指尖,缓缓翻过书页,然后那页之后,写得满满的整页纸,就这样清晰暴露在了她眼前!
那纸上,写满了字,重复的两个字,是个名字,写的,是裴钊。
完全不同的笔锋,完全不同的字迹,却是似曾相识的画面,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洛却清晰的记得,她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里,唯知道有一人,一个她并不认识并不熟悉且从未见过的女孩,有着一模一样的习惯!
一个人,若是喜欢另一个人到了边思念边记录的地步,那所有这些名字就不该是如今这样,一板一眼,下笔冷硬,带着行军打仗的严肃。
那不是爱情,更像是审视。
轰然一声,脑海里清冷论述席卷而来的时候,苏洛想起的更多的,是平时安浔的笑,安浔的好,安浔对黎曼曼的重视,她提起她钊哥时的不屑,还有当初她设计她钊哥和卿梓璇分手时那么狠那么绝的计划…
安浔一直把曼曼当成妹妹一样。
当这样熟悉的念头带着完全不熟悉的冷意,刺激得她浑身一个寒颤,脑子里最为纷乱的瞬间,苏洛突然僵硬全身,猛然回头!
走廊上,大门外,轻轻的,传来锁孔轻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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