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的枪法在义信上下是出了名的精准,去年帮会射击大赛的时候就是她拔得头筹
而安浔则是入门级别的菜鸟,能把枪握稳了扣动扳机就不错了。
两人倒是很快就各自打完了五枪,彼时从市中心赶来的的猴子也到了,缩在人后大致了解了情况,深深皱眉。
“这第一场是射击,怡姐稳赢第二场刚刚大兵哥说了,上酒我们拼一轮,就怡姐平时撂我们的水平,怎么也把那个娇小姐喝趴下了,所以第三轮根本不用比~”
有人兴奋跟猴子汇报。
这显然是不公平的比试,爷之前能答应就有鬼,这群傻逼居然一个都没看出来
猴子气结,抓着那人问:“那如果有第三场呢,比什么”
“啊哦,那还能有什么,枪也打了酒也喝了,我们怡姐还有什么更擅长的比武呗”那人笑得很得意,“不过我觉得那娇小姐一定不敢,绝对要哭”
同伴之后说了什么猴子已经听不见了。
射击比赛瞬间结束,靶子调了过来,读靶的人跑去迅速标注,随后开始朗声报数。
首先报的是苏怡的环数。
“九环。”
“八环。”
“十环。”现场开始有人欢呼。
“十环。”每一个十环呼声高过上一轮
“十环”直至最后一个十环出口,现场不少年轻人热烈鼓起掌来,这是他们义信的骄傲,苏怡就是他们的骄傲
“怡姐这边的总数,五十七环”
“嗷”
一片欢呼声中,另一头安浔的读靶人也记录好了靶数,抬头看她一眼,那目光甚至微微有些不忍。
这一看倒是把安浔看乐了,她报以友好笑容,笑得那年轻的男孩迅速脸红偏过了头去。
“我这边也统计好了首先,有一环空靶”
男孩微微为难的开口,话落现场诡异安静了,有人露出了憋笑的表情。
“然后,三环。”噗有人直接笑喷了
“四环。”
“五环。”
“最后一个是六环”
“总数,十八环”
“噗居然连怡姐的一半都没打到”
人群里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法不责众,一群年轻成员们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小声笑开了。
几个会长同霍家众人脸上神色也略显得古怪,不知道安浔这么菜的水平之前那么还淡定挑起事端的自信来自哪里
反正这个成绩怎么看都很垃圾,第一局妥妥输掉亦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听完了安浔的靶数,苏怡终于缓缓松开手来,彼时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远远的,站在场外人群里吹着风,苏洛呆呆的看着自家姐姐的背影,第一次发觉她看着竟是那样的孤单,一点都不强悍也不快乐,即便赢了,她看着也丝毫不快乐
安浔在下一刻转过身来。
她没有再去看苏怡,回头稍稍张望,一眼找到人群边缘那抹暗色的影子,几步小跑了过去。
她穿着那样一身娴静的衣衫,动起来如同一团暖絮般绵软,到他面前她顿住脚步抬头,微微抿起唇来。
四目相对,她眼底是亮晶晶的神采。
其实他觉得她能好好的打完就很了不起了。
望上那青黑眼底一抹宠溺,安浔忍了忍没忍住,一下笑出来
“很好笑是不是其实我也觉得很好笑,总数,十八环”她学着刚刚报数的男孩的语气用力强调了一遍。
她的脸有些红,眼神太亮,之前在走廊他就有些察觉了,现在是完全确定,她分明是已经有些醉了,微醉后异常可爱,居然因为成绩太差害羞了。
他根本毫无预警就跟着扬起了嘴角。
那是一抹笑容,真真正正的笑,不带一丝戏谑,也没有一丝凉意,更不是嘲讽不是杀意也不是教人心头一紧后背一凉的东西,有人甚至忍不住搓了下眼睛。
那就是一抹笑容,简简单单被赋予这个表情最基本也最生动的意义,笑着他伸手在她耳畔轻揉一下,笑着说没事,至少每一环都比上一环有进步。
现场这一刻,才终于陷入了彻底沉寂。
那是十足的宠爱,远比所有的武器都来得锐利
她丢她一次脸,她伤她一次心,回报的干脆利落恶毒无比
霍城话落安浔就笑开了,轻轻抓过那只手来握在掌心,转过身去。
苏怡还独自站在不远处的风里。
安浔弯起眉眼浅笑开口:“苏小姐,第一轮看来是你赢了,那第二轮呢,我们玩什么”
赢
多么讽刺的赢
玩
她的感情她的伤痛于她根本就是儿戏
她其实并不在意输赢,就像霍城并不在意一样。
而她现在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她,她的感情她的伤痛,于她心爱的男人,也无非只是儿戏而已
苏怡呆住了。
孤立无援的,呆愣在风中。
却是局势早已失控事件的发展早已不在她的可控的范畴之中
在她傻得被人利用带着一干人马杀到霍家的那一刻她就该明了,他本就不是容得下挑战的个性,敌对他的女人就是敌对他,她爱的男人,他对她的最后一点点情义,恐怕都在今晚她出现的那一刹,彻底消散了
却是在苏怡恍然望上夜色下那双最暗最冰凉的眼眸的同时,身后庆祝她旗开得胜意欲再接再厉的“好伙伴”们已经哼次哼次的扛来了事先准备好的数箱啤酒
“第二轮比酒这些啤酒,每一边倒五十杯,看哪一边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酒全部喝掉怎么样,敢比么”
此话一出,一眼望去,似都能看到了前方的死局
不明就里的人们还在兴奋期待,不知方才打靶才刚刚丢过人的安小姐,会不会再醉得很难看输掉这第二轮呢
不要怪他们恶劣,只是说实话,你要加入黑道背景的霍家,成为黑帮的当家夫人,怎么能没有一点点能耐
就像你要嫁给外国人就要会外语嫁入豪门
门就要学礼仪一样,想要加入义信,首先会用枪能自保,其次能喝酒同大家打成一片,这点要求也不算过分吧
至少若是她做不到,现场就有人能做得到,不是么
对上场下那一张张不怀好意又隐隐透着些期冀的脸庞,安浔在心里无奈笑了。
其实霍城手下的年轻一辈大多是真的单纯,所以才会被人利用吧。
他们其实是一心一意对着霍城的,也是真心实意想让他找个配得上他的好女人,所以才来试探。
单是冲着这份心意她其实就该好好表现把他们全部笼络过来,只是无奈今晚试她只是个幌子,打压苏怡整治苏家,才是根本啊
在那一箱箱啤酒被迅速撬开开始往两张拼凑在一起的长桌上倒的时候,黎曼曼和苏洛都同时白了脸色。
她们都知道安浔的酒量非常差
差到甚至半杯红酒不到就能微醺,啤酒她根本喝不了三听绝对就倒了
却是那广口杯,五十杯下来差不多整整能有三十几瓶啤酒的量
眼看着鎏金色的液体一杯杯充盈,苏洛死死捏着黎曼曼的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这已经不是输不输的问题了,一会儿小浔上去喝上两杯绝对歇菜,这样结果就提前出来了,她爸妈怎么可能赶得上来阻止不好的事发生
愣愣的盯着前方不断注入酒液的杯子,黎曼曼同样一身的汗,先前车上裴钊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回旋开来。
到时你记住,进去之后你和苏洛以朋友的身份尽力帮衬安浔,无论苏怡做什么,底线是绝对不能让她同安浔动手
她和苏洛是来帮安浔的,他们的目标是要尽力拖延时间,在洛洛爸妈赶来之前一定要控制住局势,否则就真要决裂了
想着黎曼曼也用力回握上苏洛的指尖,想到之后安浔同霍城可能会同苏洛对立,而她和裴钊只能夹在中间无法挽回,她的心口就刀割一样疼
不行的,他们是一个整体,本来多么好的一个整体,她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她答应过裴钊,无论如何都不离开他身边,绝对不做让自己有危险的事,这一刻她却忽然发觉,自己也许不得不食言了
下一刻,在最后一滴酒滑入杯中,现场响起一片喧嚣的时候,黎曼曼咬牙抬头,望了对面的霍城一眼。
他仍是那样淡漠的样子,根本对这场比试好不走心,她知道他根本不求小浔努力去赢,如果输了他选择方案b就好
这些权力争斗她不懂。
但是她懂,情义是弥足珍贵的东西,不是这样说舍弃就舍弃说让步就让步的
想着,死死咬牙,在安浔微微往前一步就要迎上第二轮挑战的时候,她忽然从苏洛手里抽出手来,飞快跑了出去
那一刻身后裴钊慌忙伸手却是没能拽住她,她一下就冲到了人群中央
她是个生面孔,在场谁都不认识她,冷不丁看一个小小的学生妹一样的丫头直接冲到了长桌边,所有人都微微一愣,下一刻她伸手一下握住桌角第一杯酒,坚定抬起头来。
“这一轮我提议团队赛,每边每方派出两人一起完成任务,如何”她冷静开口。
他们所有人在的大厅里,灯光惨白。
惨白的灯光照上黎曼曼的脸她看着根本没有半点血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线却异常平稳,没有半分胆怯
人群里裴钊惊得死死咬牙,身侧攥紧的掌心骨节都变成青白
他让她不要去不要去,她知不知道安浔的身边是最危险的地方
另一头,坐在餐桌一侧,本非常担忧的裴元禾夫妇亦是呆愣着望上那突然跑到桌边一脸清秀身形单薄的小姑娘,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要和安浔一起拼酒
黎曼曼就是这个意思
她淡定开口:“首先我不是你们这几家里的任何人,我只是小浔的闺蜜,所以我觉得我有资格也有责任,在你们一边倒设下这种单方面挑战的时候出来力挺她。”
她偏头勇敢对上苏怡冰凉的眼:“其次这第二轮,一开始设定规矩的时候你们就没说只能两人参加,所以我提议团队赛也并非不符合规定。”
“或者说你们本来就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人少,多加我一个女生来比赛你们都不肯,如果真是这样,赢了也胜之不武。”
她平静说完之前心里设计好的所有话。
也许此刻她内心并没有那么平静,她紧紧叩着那酒杯,里头的液体都跟着泛起圈圈涟漪。
安浔也有些愣住了,呆呆的望上黎曼曼的侧脸,她能感觉到她的不安。
下一刻黎曼曼亦是回眸,紧紧凝上了安浔的眼。
她知道,今晚的一切她是关键
只要她想要帮助洛洛只要她肯好好努力,只要她肯放过洛洛的姐姐一把,她知道洛洛的哥哥一定会依着她的。
所以小浔,你再更认真一点好不好
为了我们也为了洛洛,我们一起做最后的努力,好不好
那样恳切的眸光中,安浔眼底情绪微微波动。
现场则是一片死寂。
下一秒人群中却是忽然有人笑了。
笑着走出来的是大兵。
他看着很无害,像是只是出来理清一下状况:
“等一下,我来解释一遍,你的意思是说,一会儿的比赛就你和安小姐两个人一起参赛,然后我们这边也派一个人同怡姐一起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们这边只有男的啊,这样不还是占了你们便宜”
话落黎曼曼回头望去,她居然出离的平静。
“没关系,男人就男人,可以的。”
安浔她们三姐妹里,黎曼曼的酒量是最好的。
好到什么程度
好到她们平常出去小酌,她从来都没有醉过。
好到有一次她们参加学校活动结果不明不白被拉去和临江大的一群学长联谊,席间太乱,显然有人不怀好意故意想灌醉她们几个女生,结果黎曼曼一人帮安浔挡下了所有酒,撂倒了一桌男生
她这么能喝,连裴钊都不知道。
这是原来在老家的时候被黎爸爸锻炼出来的,他老人家是个豪爽的人民好警察,只有那么一个女儿从小也往豪爽了培养,黎曼曼的酒量是真酒量,已经突破了性别
的界限
只是她知道,当她拿起第一杯啤酒仰头几口灌下肚子,重重将杯子往桌上一扣的时候,现场即便有人发出赞叹的惊呼,她这个样子,也一定不会让裴钊的父母喜欢的
在见过裴钊的妈妈之后,她就已经很明白了,她这样的小姑娘,并不是她会喜欢的那一种。
她不喜欢之前的她,便也更不会喜欢现在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豪饮的她
她被爸爸开开心心培养出来的好酒量,在裴钊父母眼中绝对不会是能加分的好品质,而在她为了加快速度连酒都撒到了脸上衣领上还不管不顾往下吞的时候,那样子也一定很难看
所以裴钊,对不起,我又没听话,做了你不想让我做的事
在第一次见你父母的时候我就给他们留下了最差的印象,这些是我固执是我的错,但是我做不到等着一切变得那么糟糕却什么都不做,所以对不起
黎曼曼想着,仰头将咽下一口酒,下一刻彻底摒弃心中杂念,飞快拿起她这头第一排的最后一杯酒
她显然比苏怡能喝,比苏怡加上大兵两人一起,甚至都隐隐有超越之势,看得场边所有人一愣一愣
只是她这一头的队友却实在太差劲,半天才将将喝下去第一杯
微微撑着桌沿,安浔皱眉抬眼望上身侧的黎曼曼,看她小脸憋得通红的样子她忽然有些心疼,她根本不该来搀和这种事的,苏怡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
想着她却仍是努力咽下了嘴里的酒,呛得轻咳了一声,伸手擦了擦嘴。
旁侧霍城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
其他所有人的态度也微微有了转变。
显然那安小姐酒量是真的很差,但是人家的确也在努力了
而她的闺蜜是真的迅猛,为了帮她简直是豁出命在喝了,而他们这边,是不是的确有些太过分了
场外,苏洛死死握紧掌心,眼眶红得不像样。
她立场太尴尬,两头都不能帮衬,之前去劝姐姐回头结果被狠狠拒绝,她死死拦她她居然会跟她动枪
她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苏怡会变成这样,眼看着黎曼曼已经扫荡下了半桌的酒,那里一片狼藉,她特别特别心疼,难受得下一刻眼泪夺眶而出
另一边,安浔已经拼死喝下了五杯酒,为了曼曼她实在是很努力。
放下第五杯的时候她两腿一软眼看着就要滑到桌下去了,霍城赶忙一个箭步过去把人抱住,拖着带到了场外
桌边只剩下了黎曼曼一个人,她还在专心致志灌着酒。
这一切本不是她该承受的,当然,这一切本也不该是他们这个小团体该承受的。
只能说越是在意感情的人,越是用情深的,为了守护情义便牺牲得越多
场边,看着这样的曼曼裴钊心疼得要死,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很感动
他们都不是她这样的人,却仿似被她感染,慢慢成了这样的人。
他们原本都没有她那么重情,却是现在,连安浔看苏怡的眼神都变得微微不一样了,她为了曼曼妥协了
这样的气氛,似也感染了在场所有人,大家不再欢呼雀跃也不再兴奋起哄,只默默的盯着还在场上灌酒的三人。
另一头,安浔俨然已经醉了,霍城皱眉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坐到一边,对上她的眼,看出了她心中所求。
他顿了顿,叹气凑到她耳边。
“我答应你,只收苏怡的权,不杀她。”
苏怡不死,就等于放过了整个苏家。
极轻的一句,没能等到她的回应,她只是懵懂的看他一眼。
下一刻人群中央传来惊呼,以非人般的速度两方人马竟然已经撂倒了整整一桌的酒杯,只剩下了那最后几个
大家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看着苏怡率先拿起她那头的最后一杯仰头灌下两口,紧接着忽然低头,一下将喉管里的酒呛了出来
他们都喝得太多太难受了,大兵眼看不对赶紧抢过苏怡手里剩下的半杯往嘴里倒
彼时黎曼曼也喝到了最后一杯,现场形势千钧一发,所有人都瞪大的眼睛,眼睁睁看着两头金黄色的酒液沿着喉管被吞咽而下,然后两头同时抽离,重重将最后一个玻璃杯砸到了桌面上
那竟是齐声
第二局是平了
现场酒气弥漫,所有人都心若擂鼓面面相觑,这个结局不知是好是坏,但是显然时间已经又拖过了一程,而安浔同苏怡两个都已经喝高了,眼看这第三轮,似也没有了比试的必要。
黎曼曼放下最后一个酒杯,小脸因酒意染成一片嫣红,被裴钊几步过去揽住肩头带到人群后方,她却是不肯走,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坚持留在现场。
另一侧,一直等在人群里的猴子观察情势,觉得此时是非常理想的叫停时机,拨开人群往前两步他刚要开口,忽然对面大兵伸手一把苏怡拽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有心之人全部心头一紧
特别是猴子,他已经怀疑大兵是莫家奸细,今天所有一切都是他设的局,所以他才要出去帮苏怡拼酒这样他就能占据最有利的地形,之后伺机而动了
妈的
猴子在心底狠狠咒骂,只怪自己没有早一步看清大兵的动机
他不敢再动了,眼看着大兵装模作样的把苏怡搀扶起来,告诉她第二轮平了,问她还要继续么
不知是不是这酒里又加了什么东西,苏怡低头沉默了片刻,在抬眼的时候眼底居然带起了一抹幽光。
她飞快点了点头,说既然平了那就该第三轮,我们打一场
这一句出口,包括苏洛李曼曼,大多人的心都瞬间跌到了谷底。
在场很多人都隐隐开始觉得事情做过头了,可以收手了,毕竟他们不是来砸场子的只是来闹一闹,人安家小姐和闺蜜都已经喝成这样了,我们当真还要动手
下一刻人群后方却是忽然响起一道冰冷男声,将着整片压抑空气狠狠撕碎。
今晚比试到这第二轮,灌了安浔这些酒,苏怡已经别想再全身而退。
那双青黑墨瞳里此刻是最冰凉的寒意,他越是不悦的时候脸上神色反而越是寡淡,却是那周身隐隐弥漫的戾气,缓缓现场所有人笼罩
“苏怡,你今天非要这样闹一场
的目的,是什么”
循着这一句,所有人回头,在对上后方那双冰冷墨瞳的时候,自发低头朝着两侧退去。
苏怡被完全暴露在了外头,在那一桌乱糟糟的破杯子之后。
她微微迷茫的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淡漠无光的眼。
随后她才看清了他怀里抱着的姑娘。
她盘子的长发已是微微散了开,脸上覆着一抹好看红晕,此刻她正偏着脑袋皱着眉靠在他肩上,有些难受的模样,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握着她的指尖。
那姿势,温情的不像话。
他望向她的眼神,却带着至深的冰凉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为什么,他就不能像看待安浔那样来看她,像对待安浔那样,来对她
像珍惜她那样同样珍惜她的付出,她明明为他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她今晚非要这么闹一场的目的是什么
她这样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他么
苏怡也很醉了,她摇晃着站起来,很久才能稳住身形,大兵谨慎的扶住苏怡的手臂,其实他已经有些焦躁,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不想让安浔做当家夫人。”
片刻她抬眼,幽幽开口。
她想过了,她是绝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
她根本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会娶妻,生子,过上与她无关的幸福生活,却还像这样会天天出现在她眼前,让她看到这一切
便是此刻看到他怀里搂着另一个女人,她都已经快要发疯了,所以不可能的,她绝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绝对不能
她的执念已经太深。
她对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产生了太深的独占欲,她已经无可救药。
只是若是她和他已经无法再共处一室,该是谁退让谁舍弃,谁再也无法留在义信,这显然是她之前傻得没能弄明白的辩题。
下一刻对上苏怡微微带上了狂乱的眼,霍城终于问出了今晚最后也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你反对让安浔做当家夫人,是基于你是苏怡的身份说的,还是基于你是义信会长的身份说的”
终是到了这一刻分水岭。
在场可能很多人这一瞬才惊觉这两者之间的差异,瞬间惨白了脸色
这两个都不是好选项
若是苏怡反对安浔做当家夫人,那是情敌之间的嫉妒,难登大雅之堂。
这不是一个能干睿智的会长该有的小女儿家心思,会让忠心属下心生动摇,产生异心。
换句话说,一旦有了这样的心思,苏怡便已经开始逐步失去了做好一个会长的资格
而若是她以义信会长的身份反对,那情况更为糟糕,会长反对的就不仅仅是个单纯的婚约,而是作为义信当家的,霍城的决定
而义信上下,自六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属下逾权劝诫之说。
身为义信成员必须坚守的最基本准则,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当家的一切决策,这是死令,若有违背,视为叛变
形势在这一刻被出来,让苏怡完全愣住
却是有人在第一时间接下了这番“好意”。
“所以苏老会长的意思是,苏怡因妒生恨,在霍家本家家宴当晚这样重要的场合,鼓动不明真相的帮会成员前来闹事,以权谋私公然挑衅当家夫人,不顾属下安危逼迫大家涉险,身为义信会长完全失职,这件事”
他居然大言不惭的总结了,还一口一个当家夫人叫得无比顺畅,不远处裴钊抬头,愣了愣突然气结
安浔有些脸红了,抬头盯上霍城道貌岸然的脸,她已经是当家夫人了吗
苏老会长更虔诚的低下了头去:“回禀当家,事实如此属下也不会包庇小女,小女自幼就钦慕当家是义信上下都知道的事实,只是近日得知感情无望之后,小女积郁成疾精神一直不太正常,今晚完全是个意外,是属下夫妇教女无方办事不利,放了小女出来惊扰了夫人,还请当家责罚”
“那苏会长觉得如何罚合适”这两人一唱一和,完全不给其他人开口时机。
苏老会长破釜沉舟:“属下恳请当家撤掉小女会长一职,免去她在帮中一切职能属下会把小女带回去严家管教,以后再也不让她出现在当家同夫人面前”
“什么爸爸”苏怡惊得喃喃开口。
苏老会长狠狠打断:“你闭嘴,你这不孝女,为了抢男人拉着帮众跟你胡闹你还有理了,苏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这是苏老会长第一次如此声色俱厉的骂人,一句彻底把苏怡今晚的言行定性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争风吃醋,震得苏怡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今晚霍城要削苏怡的权,他便亲手将这权势送上
此后苏怡再也不是义信的人也不是威胁,他只求他能就此放过苏家
那一刻,现场的气氛幽冷无比,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霍城浅浅勾唇,在一室的红外射线里,笑出了一抹最冰凉的傲意。
“苏会长,您确定不后悔”
“回当家的话,这是苏家应受的,何来后悔”
“阿城我”
形势一瞬似再也无法挽回,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苏怡瞪大了双眼惊叫出声
“嗯吵我头疼”
却是下一刻偏头在霍城怀中,安浔皱着眉,低低呜咽了一声。
他伸手就覆住了她的耳朵,墨瞳轻掩,俯身一下把人抱了起来。
今晚她是太累也太辛苦了,他微微皱着眉,眸中闪过一抹疼惜。
“不闹了,带你上去休息。”
他低言一句,再也不管地上跪了一地的人,抱着她转身就朝二楼楼梯走去。
霍家的老管家适时出现在了楼梯口:“主子的房间一直都有专人打扫今天的被絮也全部换过了新的,主子可放心休息。”
那一句,毕恭毕敬,霍家的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谁也没有想到老管家竟然是霍城的人
是啊,他们都是他的人。
他的霍家,他的义信,他的属下和他的女人,这一夜所有一切都掌控在他一人手中,他是王,而他们所有人,都唯有俯首称臣一条路可走
/>
眸光追随着那缓缓行至楼梯口的纤长身影,苏老会长咬牙跪地,求最后一句准话
“当家,属下恳请当家念着属下多年在义信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留小女苏怡一命此后苏家誓死追随当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永不叛变,永无异心”
轻颤一句,饱含的是老会长为了守护家族为了守护女儿最激烈真挚的感情,现场所有人都噤声,苏洛红着眼,看着爸爸鬓角的白霜妈妈眼角的泪光,她第一次发觉她和姐姐其实一点都不懂事,完全没有珍惜他们的良苦用心
下一刻楼梯口,那淡漠的影子幽幽回过头。
薄唇轻扬,那眼底笑出最幽冷的一抹光。
“苏老会长何出此言,苏家不是一直为了义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么不过永无异心,的确是个好誓言。”
他轻搂着怀中姑娘的肩膀。
“苏老会长放心,苏怡的命我留着,她的位子瘊子接任,还要劳烦苏老会长上下通传一声,以后好好辅助新会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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