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登大将暴跳如雷,像只困兽一样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刚刚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符图真耸拉着脑袋,俯首听训。
最终,符图真连拖带拽,好不容易将喝得烂醉的伊星霜弄回了自己房间睡大觉,慕容颜大将什么也没说,客气了几句就上车离开,但是就是因为这位城府颇深的将军没有说话,反而才让符登变得格外紧张,总参谋部一向是他争取的重要势力,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那无礼家伙是谁?”
“我……我的同学……她是………”
“我没兴趣知道他是谁!”符登大将震怒的一拍办公桌,把符图真所有的结实砸了回去,“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北方的破学院了,因为骨子里你和那些边远的野蛮人一样,肮脏,愚蠢,粗陋,是个没用的下贱坯子!”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符图真用力把拳头握紧了,一股难耐的烧灼感从腹腔蔓延上来,像一条火蛇一样,一直爬到了喉咙口,他开始想象着向大将扑上去,一口把他咒骂个不停的脑袋一口咬下来,就像咬掉兔子脑袋的狼一样。
符图真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有那么恐怖的想法,赶紧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吃回了肚子。
“叮叮”
就在这是,办公室的铃铛响了两下,一个身着海拉姆学院制服,满面春风的年轻军官大步走了进来。
“父亲,我回来了,你交代我的联络事宜我都已经………哦,这不是我那优等生老弟吗?难得难得,竟然看到你回来了。”
符严左的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冷笑。
看着这位“仗义”的欺骗了自己十几年的罪魁祸首,符图真不由把拳头握紧了,用低得可怕的嗓音道:
“你看上去过得挺不错,大哥。”
符严左得意的打了个响指。
“准确来说,是非常不错,知道吗?就在刚才,我还和禁卫军的几名中校和少校一起用餐,那可是为陛下直接服务的军官,和一般的土包子完全不一样,唉,可怜的弟弟,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因为你和家族的计划已经毫无关系了………”
“严左,你的话太多了。”
符登大将冷冷训斥道,符严左赶紧把他呱呱叫的嘴巴给闭上了。
“那我先告退了,父亲。”
符图真失落的行了一礼转身就从办公室离开,可是刚打开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两个人同时吓了一大跳,猛的向后退出一步,那是个全身裹再厚斗篷里的人,一撞之下立刻从风帽里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露出一股可怕的气势,让符图真忍不住心里一寒。
“你就是符将军的次子吗?”
斗篷男人似乎挺感兴趣的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话时,符图真禁不住把腰挺直了。
“大………该死的,图真,你马上滚蛋!”
符登大将怒吼道。
符图真落荒而逃,在关门的时候,他看见父亲和哥哥根本没有理会他的离开,而是和那个神秘人凑在一起,开始仔细商讨些什么。
反正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吧。
回到房间,伊星霜还稀里糊涂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漆黑的长发像是帷幕一样随意散落,从床沿滑落下去,女孩衣衫凌乱,露出一大片一大片细腻的肌肤,搞得符图真尴尬的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符图真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伸手为伊星霜把脸上的发丝拢到耳后,伊星霜嘴里咕哝了两句听不清楚的梦话,嘴角露出孩子气的笑意,这个样子还真像个玩累了的孩子。
虽然伊星霜像预想中一样,把符图真家搞得一地鸡毛,但是符图真却意外的并不生气,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算了,反正还有空,出去转转吧。”
符图真无奈的自言自语道。
晋阳的夜晚有一点潮湿,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薄薄得水汽,月亮像是一块圆形的毛玻璃,怎么也看不清楚,浅浅吸一口气,就能感觉从舌尖一直湿润到肺叶里,整个人也像是吸饱了水一样,说不出的不自在。
符图真来的是幼年军校附近的夜市,这是一条长达两公里的无证摊贩大本营,同时也是校方和贵族长老严厉禁止的垃圾食品和各种违禁品集散基地,街道两侧全部是用民房改建的简易建筑,到处摆着地摊,狭窄的空间只允许两个人并排通过,虽然已经很晚但是空气里依然弥漫着一股很重的烤肉和炒菜的香味,很多便衣出门的军校学员偷偷摸摸在店里吃着夜宵,要么从小贩手里买下几张少儿不宜的碟片,敏捷的一把踹进怀里。
符图真熟门熟路的走进一家用两层民房改建的小饭馆里,里面满当当的坐着来吃夜宵的平民,符图真好不容易挤到了一个空位置,扯起嗓门大喊一通,总算向忙得团团转的服务生点了一份炸鸡排还有啤酒。
“还真是老样子,卫生严重不合格。”
符图真摸了一把油腻腻的桌子,自言自语道。
一份炸得焦脆的大鸡排和一马克杯啤酒很快端了上来,符图真还没来得及把鸡排切下一块来,突然从门口又摇摇晃晃走进来两个人,而一个似乎喝了不少酒,走路七摇八晃的,另外一个则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小心搀扶着他,免得一
头栽倒,醉汉扫视了一圈饭馆,一把推开青年,几步就绕到了符图真桌子前。
附图真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家伙,大概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身着鹿皮衣,下身穿亚麻骑兵裤,用一根鳄鱼皮带勒紧了,脚踏长军靴,装束看起来像个落魄的旧军人,一块块隆起的肌肉就像小山丘一样把衣服撑起来,一看就是那种经常活动锻炼出的腱子肉,更加让人畏惧的是他的面孔,竟然只剩下一只眼睛,另一只则用白色绷带胡乱缠住,眼球血红血红的,看人都是一股可怕的怒意。
“小子,把座位让出来,你就可以滚蛋了。”独眼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说,这是我先占的位置,而且这儿很宽敞………”符图真皱眉道。
“听着小子,我现在就要这张了,而且爷现在很烦,要是你再不把你的屁股从椅子上挪开,我就把它割下来做烧烤!”独眼男人凶恶道,语气凶悍暴虐。
“你最好给……咳咳,大人让道,这是为你着想。”那个青年人也走上来,冷冰冰道。
冷静冷静,这王八蛋只是个喝醉了的酒鬼,虚张声势的混球,你和萨族人都打过了,这么一个混混根本不算什么,现在只要一跑,就等于宣布前几个月的努力锻炼全没用了。
符图真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用能想到的最狠的眼神回瞪着独眼男人,咬着牙关道:“滚你的,马上从我面前滚蛋,不然我就打瞎你剩下一支眼睛,独眼龙。”
“你说我是独眼龙,还要打瞎我。”独眼龙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变得又难看又可怕,像是被人劈头冲了一桶脏水,额头上的青筋都一根根跳动。
“你说什么,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跟……大人说话!”
青年也是脸色大变,张口怒喝。
“是的,有意见吗?人渣。”
反正话也放出去了,符图真干脆横下一条心站起来,和独眼男人齐平,盯着他唯一一只眼睛里射出的凶光。
饭馆里一时安静下来,全部食客都在看着这边,幸灾乐祸的等着看一场斗殴好戏。
“啊哈,啊哈哈哈!”
可是独眼男人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很张狂,笑得符图真反而有些恼羞成怒。
“你t在笑什么?”
“给你个建议吧,小子,你不适合扮这种凶神恶煞的角色,虽然你装得够凶够狠,可是呢,你其实还是想像个好人一样,和我坐下来谈谈不是吗?”
“放……放屁,谁告诉你的?”
“你自己,刚刚我正恼火的时候,你第二句话就悄悄把骂词给改了,是因为侮辱了一个残疾人觉得过意不去吗?那只能说,你打心眼里是个好人不是吗?”独眼男人咧开嘴愉快的笑起来,他绝对不帅,但是笑起来却有股独特的野性魅力。
符图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时感觉沮丧的要命,自己苦苦折腾了几个月,打了不知道多少架,竟然还是被人一眼看出来是个空架子,失望之下,马上就想起身走人了。
“好了,别丧气,小伙子,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独眼男人却开心了起来,随手一按符图真的肩膀,然后自顾自的在对面坐下来,要了一份烤肋排配饭还有一大杯烈性酒,可是那个青年却还站在一边,没有任何坐下的意思,寒光闪闪的眼睛一直盯着符图真不放,让人全身别扭。
“哦,你小子竟然还是皇室宗亲吗?真是看不出来啊。”
听到符图真的名字,独眼男人有些小惊讶道。
“没落皇室而已。”
符图真苦笑道。
“呵呵,今天还真是有意思,没想到吃个饭也能碰到自家亲戚,难怪那些狗屁部族都骂我们皇室的生殖能力堪比蝗虫。”
“亲……亲戚?”
“是的,本人符长生,土生土长的本地宗室,哈哈,你肯定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确实没听说过,实际上,到符图真这一代,氏族符氏已经枝叶繁茂,乱七八糟的支属不计其数,鬼都认不全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亲戚。两个人稍微切磋了一下辈分,符图真应该算是这位的堂弟。
于是符长生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了“老弟”。
“老实说,我家虽然还不是很穷,但是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些淡出个鸟得吃食,那些白痴厨子,把青菜放在水里煮一遍,肉食放在水里煮一遍,撒点盐就给我端上来了,那是人吃的东西吗?根本连一口也吃不下去!”
符长生发了一通脾气,随手车下一块牛肋骨,把上面的肉扯下来,混进米饭里大嚼,然后用一大口烈酒全部冲进了肚子。
“所以我喜欢这里,又香又好吃,想吃多少份就吃多少份,我想吃肉和米饭,就一次是个痛快,去他妈的胆固醇和高血压,做人吃饭都放不开,活着还有毛意思!”
符图真也被这种豪爽的吃法打动了,突然感觉自己的肠胃也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用叉子把鸡排插起来,不切不割,塞进嘴里张开大嚼,惹得符长生放声大笑,把沾满油脂的手乱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记住了老弟,勇猛不是考驾照,往死里装,往死里练就能出成绩,相反,这东西应该本来就在你的内心里,只是那些狗屁礼仪,面子,胆子给压住了,压得一点气也透不出来,就像现在喝酒吃肉一样,放开这些玩意儿,把自己彻底打开了,你就能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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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符图真嚼着鸡排,拼命的点着头。
一点理解的感动在他的内心膨胀,他忍不住想要抓住这种感觉,然后捏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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