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图真整个人泡在一缸清澈到不可思议的液体里，全身接着电极接片，每隔十秒钟释放一次微电流，他身上歪歪扭扭的伤口在电液刺激下，不停地微微蠕动，逐渐生长出新肉。
红蜂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自行切断了电击疗程。
“好了，可能留下永久损伤的一根腿骨，一根臂骨都做了更换处理，脊柱伤害我用活性胶合板做了固定，另外一部分头盖骨，一个肾脏和四分之一的出血肠道也做了更换，血浆上由你那位哥们做了捐献，已经恢复了86%的储存量，下面只要等待骨髓慢慢造血就可以了。”
“嗯，知道了，谢了，石谷。”
“不……不客气，那个……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嗯，随便。”
“………你还是人类吗？”
“………”
石谷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小时前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的符图真，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从手术台上翻下来舒展手脚，要不是头上还绑着一圈绷带，实在没法想象他还受过重伤。
刚刚那一通手术，简直完全颠覆了他对传统医学的认知，在这个古怪的蛋壳型机器人手上，人体脏器竟然像积木一样可以被随心所欲的替换，而且更换的东西没有任何复杂的仪器冷藏，只是用一个个浸满酒精的小塑料袋包装好，然后放进那缸药剂里一漂，就自动膨胀起来，直接就可以安装上去。
“生物合成器官，人造碳素分子骨骼，再加上合成活化素，虽然说材质上和初始人类的结构有一定区别，但是从生命特征上来说，还是人类没有错。”红蜂竟然还认认真真回答他了。
“在首都已经算比较普及的医疗技术，只要大脑别被打烂了，在家里就能完成手术，我老家都是那么做的，一次成本二十金镑都不用。”高贵的城里人继续补充道。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老天，前几天在省城最好的医院换了个心脏就算是不得了的成功了，你们这个……这个……简直厉害十倍都不止！喂，还有货吗？给我一些！”石谷兴奋的眼睛都开始闪光。羯族人虽然普遍凶悍野蛮，但是和单纯疯狂迷信暴力的萨族人不同，羯族人对商业也非常热衷，出过很多著名大商人，以血液中的精明，石谷一眼就看出了这种先进的医疗技术在落后北方的价值，特别时那些有钱的土豪们，很多时候都是有钱买不到救命药，一点流感就能致死一片人，只要这玩意儿在市场上一出手绝对能卖出十倍的价钱。
“额，相关的组件和材料我是带了不少套，但是有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
“我还不清楚下次被打是什么时候，万一被打残了没材料了我就要挂了。”符图真无奈道。
说到这个石谷立刻结巴起来，英俊的脸庞上难免透出一丝羞愧的红色。
“抱……抱歉，当时我确实在人群里，但是他们的人很多，我的拳脚功夫在族人里又只能算中不溜秋………我精确计算了一下盈亏，如果我冲进去帮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们两个一起挨揍，等于就是两笔投资一起完蛋了，你还是照样被打，还得多付我的一份医药费；现在我窝着不动，就能把我那一份省下了，这样投资损失就可以少一半了。”石谷手舞足蹈地拼命比划着，努力想获得符图真的谅解
符图真和红蜂相识一眼，无奈地摇头。
不愧是羯人，不仅仅是武斗能力，计算收支的能力也是一流。唉，算了，他到底没有用“当时根本不在场，闻讯赶来已经迟了”之类的谎话蒙自己，虽然这狗屁商业理论听的人肚子痛，但是也算是坦诚以待了。
“好吧好吧，道理我懂，我也没想怪你什么啦。”符图真挥挥手道。
“啊啊，多谢多谢，我还以为你肯定会积怨呐，”石谷大松一口气，然后想起什么一样道，“对了要我联络尔朱肇大哥吗？虽然他人现在被关在监狱里，但是看守欠我点人情，我或许可以…………”
“不，不用了。”
符图真却在第一时间断然拒绝。
“咦，为什么，难道你想单挑学院内的整个萨族人不成！我们的本钱可太少了，这事还是交给大股东，我们打打下手赚点零碎利润比较好吧。”
石谷惊骇地瞪圆眼睛，赶紧劝道。
“不，真的不用，我这边由红蜂照顾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干自己的事吧。”
符图真再次坚持拒绝，含混的把莫名其妙地石谷给推走了。
其实他也很清楚，石谷这个策略无疑是目前效费比最高的，以尔朱肇的能力和势力，搞不好可以狠狠打击一把萨族人，顺便给自己报仇。可是符图真自己也不知道拒绝的理由，反正就是下意识的拒绝了。
怎么说呢？对了，感觉很不爽，就像是当初女朋友被人睡了的感觉一样。
披了一件睡袍坐到书桌前，符图真登陆自己的管理员账号进入“火澄”首页，此时网站的统计数据显示，点击量已经超过五十万，注册会员超过四千，在三天之内，整个数据就翻了一翻，简直堪称惊人。
乱七八糟的帖子占了差不多五六十页，骂娘的，吵架的，介绍残军情况的，发泄对帝**待遇不满的，还有恶搞某个高层领导的，不一而足，其中最多的就是讨论82轻质穿甲弹的问题，占了一半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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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庞杂的帖子里，其中不乏一小部分精品的，其中网名“坦克杀手”，“太刀风”，“铜人怪”三个的帖子最具有专业色彩，在一堆精品贴中非常引人注目。
“坦克杀手”明显是精通弹药和火炮运用的高手，一篇分析帖子写得密不透风，从弹道性能一直论述到穿甲能力以及战术价值，内容简明扼要，专业术语用得极为精确，论述结合了实战和装备两大方面，内容精密，不管专业不专业的都看不出一点问题。
“太刀风”则是从训练场上的表现入手，虽然涉及面不如坦克杀手那么宽广，在穿甲弹实战应用方面描述不多。但是以细腻的文笔，详细记录了82轻质穿甲弹，在装备一年多以来的表现，中间巧妙穿插论述了不同军种使用者的感言，除了失望，还有被迫接受劣质武器的无可奈何的痛苦，虽然全文没有一句直接针刺当局，但是每读一句话，却都充满了谴责。
至于“铜人怪”，简直是个潜伏在高层的间谍，各种闻所未闻的小道消息吗，黑幕内容，长官秘闻，层出不穷，连符文通中将跟到勒布朗公司代表去高级会所泡了几次澡都挖了出来，还外附高清大图写真——男人的。
一时间，这三位仁兄的帖子卷来了大片同情者，而且他们帖子的点击竟然比二号管理员红蜂的还要多得多。拖他们的福，符图真也一下知道了各大军区对于这种性能低下弹药的称呼。
南方军区将82轻质穿甲弹连同配套的2a50型线膛炮，一起咒骂为“垃圾发射机”，东部军区稍微文雅一点，直呼这套火炮弹药为“土豆大炮”；至于中央军区的少爷兵们干脆恶狠狠地称呼这玩意儿为“卵蛋炮”——意思是“蛋用都没有”。
符图真不得不感慨，真是人才在网络啊。
“好了，现在是诽谤长官，聚众谋乱，两条罪名一句达到枪毙标准了。”红蜂在一边淡淡地插话道。
符图真无奈长叹，事情闹成这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顶了。
“滴滴”
突然，红蜂的电子眼闪烁了两下，然后智能机器人的电子表情开始呈现出一丝不悦。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嗯，似乎网站里的捣乱，诽谤帖子开始呈现出大量增加趋势，虽然都是合法账号，但是根据我的检索，这些账号的主人都没发帖时间和条件。”
“这样啊……那么就放置着吧。”
“嗯，主人，我也是那么想的。”
这时，符图真的p机突然响起来，想不通这玩意儿竟然还有人打这玩意儿，而且号码还挺陌生，属于北方本地，他只好奇怪地接起来。
“喂，你好请问是不是打错………”
“城里人，是我。”
尔朱肇低沉粗犷的声音，让符图真心头猛跳了一下。
“卧槽，大哥，你不是还在禁闭期吗？怎么还能打电话！”
“城里人，我这边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刚才是不是克罗莫夫的人给揍得很惨，不过，看起来，‘生物医疗’的效果似乎比想象中要好。”
来到北方那么久，符图真还是第一次听当地人说出这个疗法的完整名字，这也说明，铁勒尔朱家，可不是什么边陲地区的土鳖。
“抱歉了，城里人，我不知道克罗莫夫那王八蛋竟然会出这种下三滥手段，是我把你坑了，”尔朱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但是很快变得充满怒意和杀气，“放心，你的血不会白流，我要让那些吃马粪的混蛋付出代价！”
“不，不用了。”
符图真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澎湃的热气，鼓足勇气，一下拒绝了尔朱肇。
“什么，你不需要吗？可是在北方的氏族只有你一个人，你的机甲操作水平虽然还算可以，但是你的拳脚功夫可是完全不合格，格力高里三兄弟别的不行，打架在萨族人力绝对一流，比起他们老大克罗莫夫都不逊色，你确定你能行？”
尔朱肇明显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一时怔住。
“大哥，你不是对我说过，‘自己亲手猎取的猎物，才最美味吗’？我想试试看。”冲到突然在内心爆发，符图真鼓起勇气，猛的一句话顶上来。
对面的尔朱肇一时愣了。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十秒钟，就在符图真心惊胆战地以为是自己话说得太横，为尔朱肇要勃然大怒的时候，从那头骤然发出一阵大笑。
“啊哈………哈哈哈，果然啊，果然，和伊星霜说的一样，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那就随便你了，我等着看好戏。”
“………谢谢。”
“好的，就是这样………唉，午餐来了，他妈的，昨天还是冰渣，今天直接给我冻成冰块了啊，小猪组织需要你的时候到了，把衣服脱了抱着桶，用你炙热的提问把这块速冻麦粥给化开！”
“卧槽，大哥为什么又是我，今天这玩意儿冻得太结实了，铁铲都砸不开，抱上去会死人的！”
“奶奶的，小鸡和板鸭排骨似的体温哪有拟稿，老子们都饿了快一天了，你快点给老子上，不然就烤了你吃！”
那头传来猪哥杀猪一样的惨叫，通讯就此中断。
符图真呆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完成了一项壮举。
“笃笃笃”
敲
门声起，符图真赶紧跳起来去开门，只见一个大概二十岁左右，身着女秘书制服，金发碧眼的绝美女子站在门口，淡淡道：“符图真学员，院长大人请你共进晚餐。”
又是奇闻一件，那个看自己横竖不顺眼的院长竟然要请自己吃饭？
石浩杰中将布置的晚宴惊人的简单，一个青椒炒牛肉，一个炒鸡肠，一个葱香土豆泥，一个蒜爆羊肉，还有一个豆腐汤，主食是一盘烤香肠和一盘白菜牛肉馅饼，朴素的让在首都吃惯了官宴山珍海味的符图真不知道该怎么动手。
石浩杰中将只顾蒙头吃喝，连一句废话也没有，甚至连一丝笑纹也没有露出来。符图真不知道这饭吃得是哪一出，心惊胆战之余也只好稀里哗啦乱吃一通，只敢吃了个半饱，马上就准备拔腿跑路。
就在这时，那个漂亮的女秘书递过来一个保温桶，淡淡道：
“这是院长夫人准备的馅饼，麻烦给再禁闭室的几位带去，他们老是吃冰冻粥，很容易得胃病。”
符图真惊讶地扭头看着还在闷头喝汤的石浩杰中将，后者被他看得恼羞成怒，瞪起眼睛硬邦邦道：“看个屁啊，还不快趁热送过去！”
第一次，符图真感觉自己的肠胃都被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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