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符图真就被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吓得几乎从床上跳到天花板,赶紧连滚带爬的翻下床,摸黑在地板上乱翻找衣服穿。
旁边的板鸭却悠悠哉的直起身,还舒坦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吞了口口水,拔了两根鼻毛:“喂,城里人,别紧张,慢慢来。”
“怎么可能慢慢来啊,羯族叛军都杀进来了,要死要死,我的皮带,我的靴子去哪里了?卧槽,我还是先自己吊死比较好吧,那样比羯族的大砍刀直接剁成八块舒服一点。”
“拜托,你家的叛军有装备203加农榴弹炮吗?这是坎贝尔学院的起床铃,这不是怕我们大冬天赖床翘课吗?院长老大就专门把两门当教具用的重型陆军炮拖过来,每天往我们头顶上打空包弹,”板鸭无奈地耸耸肩道,然后好心指了一下符图真的手,“话说,哥们,那是我的靴子,好像已经小半年没洗了,味道可能比较重。”
符图真这才感觉到一股“酸爽”的脚汗味铺面而来,顿时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恶心死过去。
这时,“红蜂”的电子眼闪烁了两下,迅速报告道:
“主人,确认炮击音,属于帝**b-400型203加农榴弹炮,直线距离在四百米左右。”
“妈蛋,下次麻烦给我早点说啊。”
心里大骂学院长神经病。抓起手边的闹钟,符图真一看才上午五点钟,一时有点搞不清楚这又是什么状况。而板鸭已经以飞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裤子,一拍符图真的肩膀道:
“别磨蹭,走啦城里人,早锻炼时间到,不然铁皮人可是要打人的。”
两人用驼绒军风衣把自己包得像球一样,冲到了户外的寒风中,零下二十六度得冷冽寒风扑面袭来,几乎能把人的脸皮个刮掉,寒气仿佛穿透进了每一根纤维,直透人的毛孔,两个人同时像流感一样哆嗦起来。
而在寝室外,已经有一百多个皮球,哦,是包得比较像皮球的学院组成一块块方正,密密麻麻的向操场滚动,而在大型操场内,已经有一百多个球开始顶着寒风,慢吞吞开始滚了。
“老天,你们就是这样做早锻炼的吗?强化药剂呐,电击仪呐,电子脉冲装置呐,肌体活化器呐?”符图真目瞪口呆的抱头怪叫,“只有神经病才会在零下二十多度得环境下搞户外运动!这会死人的!”
在这个时代,老旧的运动锻炼方式早就在主流社会被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先进的药物,电击和机疗,可以大幅度增强身体机能,只需要在诊疗台上躺一个小时,就相当于辛苦锻炼三四天的效果,这种高效手段,很快在军队中也风靡起来,到符图真这一代,他已经快忘记怎么主动锻炼身体了。
“虽然听不懂你说得什么玩意儿,但是感觉肯定是很高级的东西,”板鸭耸耸肩,斜眼一瞄他,“将就一下吧,城里人,整个北方军团都是这么玩的。”
“能不玩吗?我感觉头疼。”
“可以啊,看到角落那些碗口粗的不锈钢管了没有,只要一次缺席,不管什么理由先打二十大板再商量,打死算活该。”
“……我还是跑步吧”
无可奈何之下,符图真只好学着板鸭的样子伸胳膊踢腿,进行热身运动,全身上下立马发出一片“噼噼啪啪”拉开关节的声音,把从没有做过纯体能运动的符图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的骨头被拉断。
上百个球在操场上一圈圈滚了起来,咔嚓咔嚓的脚步声将树枝上垂挂下的冰霜纷纷震罗,从口腔中大口呼出的白气,像是一层薄雾一样笼罩在寒冷的操场上方,大家都打着哈欠,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嘴里扯着“你爸如何,你妈如何,你妹有嫁”之类无聊的闲蛋,自由散漫,毫无纪律。
似乎是忍受不了这种懒散状况,领头的一名学员在前面发出不爽的大声咆哮道:
“兔崽子们,你们屎没吃饱吗,声音拉起来,一,二,三,四,放!”
后面的刚刚还一群瘟鸡一样,头重脚轻,摇摇晃晃的家伙,马上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起来,喷着唾沫星乱骂。
“滚你吗逼的老莫,一,二,三,四,吃屎去!”
“扒他裤子。”
“把他菊花爆成八瓣!”
“这事找花和尚,他壮阳有术,天天又找同寝室的磨枪,肯定功力非凡。”
“卧槽,哪个白痴说的,识相的自己滚出来!”
“………”
每个人都肆无忌惮的胡言乱语。说实话,这帮家伙这几分钟说出的脏话,比符图真人生十几年听到得还要多十倍。符图真哪受得了这个,从五岁开始,他就接受家族最严格的礼仪教育,要求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必须合理得体,任何一个低俗的词语,任何一个无意义的动作,都是对“军人荣誉”的侮辱。
自从懂事开始,符图真,或者说所有符家的军人孩子,都过着谨慎而且紧张的生活,在上幼年军官学校时代,他们的身后就是手持电磁鞭子的退役士官,严格监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稍微一个小动作,或一句废话,马上就拖出去暴打一顿,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十几年,高度严谨和自律的军官风格,就深深融入了每个皇室军官的血液中。
现在被突然丢进这种脏话满天飞的环境,符图真一时又郁闷又尴尬,恨不得把周围这些缺教养的家伙的嘴全堵上,可是他没这个胆子,只能努力把注意力放到脚掌上,快速从队伍里插出去。
两边的人群响起了咕哝声:
“唉,你看这小子是谁啊?”
“没见过的家伙,难道是新来的?皮肤白白嫩嫩的,长得也怪秀气,不像是北方人啊。”
“是新来的那哥们吧,鸡哥说起过,从首都来的家伙。”
“首都,卧槽,这小子是从城里来的?”
“唉,据说还是个皇室,也不知道是脑子坏了还是怎么样,竟然跑到这里来。”
“切,估计就是想混个边境服役资历吧,回去在中央升迁更快。”
“…………”
各种各样疑惑,轻蔑,不满,奇怪的声音在周围响着,感觉就像是一根根针刺在皮肤上一样,符图真埋头加快脚步从议论中跑开,就像一只慌乱躲开铡刀的肉鸡。
老天,这种鬼一样的生活竟然要过三年吗,干嘛不杀了他给个痛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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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登大将在检查文件。
一份接一份,总共只有三页纸,但是他看得依然很仔细,似乎把每一个字都研究了过去,整整二十分钟后,才放下文件,对面前的一名少尉副官点点头,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似乎刚刚从军校毕业不久的小伙子,肯定没结婚,或许也就是正在和女生热烈恋爱的年纪。
看到他,符登大将就不快的想到了自己的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符严左只是刚刚考上海拉姆学院,就有点得意忘形了,到他手中的报告开始充满这位长子和一帮贵族子弟各种嫖赌,跑马,**女人的负面事件,让严谨的大将非常不满,因为符严左虽然从小就经常帮他处理一些军政事物,也算有一些能力,但是离接触真正的军政阴暗面还差得远,稍有小成就如此放松,实在让人很不放心。
至于符图真,他的能力也还算不错,为人处世也比符严左要好一些,但是………性格缺陷实在太严重了,简单来说,就是脾气过分的好了,而且是标准的老好人,这对于一名军官来说,是非常致命的缺点。本来符登还希望能修正他,可是现在他却愚蠢的自己把自己塞进了排名垫底的坎贝尔学院,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翻身机会了。
一个比一个废物。符登大将摇摇头,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眼前的少尉身上,平静的开口道:
“好了,少尉,大王的意思确实传达到了,你可以休息了。”
那名年轻的少尉一直紧绷的面孔终于露出一丝宽慰和放松,挺直的后背也慢慢松弛下来,然后,他的嘴角流出了一丝暗红的血沫,整个身体保持这立正姿态,轰然倒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两名卫兵迅速冲上来,给他做全身检查。
“长官,深度**中毒,药物是藏在牙齿里的,已经死了。”
符登点了一下头。
只有死人才会把永远把秘密烂在肚子里,这点在信息时代也不例外。
忠心耿耿的情报员被迅速拖走掩埋,符登开始摇着头,举起手边刚刚泡好的热茶,开始一点点啜饮,或许是热气沾到了金丝边眼镜,他放下茶杯,用一块细绒布仔细擦拭着镜片。
一寸一寸,一点一点。
熟悉大将的人都知道,此时这位将军的心思并不在这点小事上。
这时,从门口传来一个悠然的声音:
“唉,这死士是来一个挂一个,来一对挂一双,东海王府的亲兵就算再怎么多,也禁不住这种快餐碗似的死法吧。”
那是个有着漂亮的金黄色鬈发,面容英俊的青年人,身着标准帝**上校军装,显得威武中又有些轻佻活泼,嘴里似乎随时会吐出不正经的轻佻话来,这在对言行举止要求严苛的符家可是罕见的模样。
“符显吗?”
符登当然认出是自己的族弟。
从很久以前开始,符家为了确保血缘纯正,严格规定家族子弟只允许迎娶氏族内的孩子,一旦胆敢违反者,就将面临整个家族极其严厉的处罚。可是偏偏符显一系就是一群怪胎,比如符显他爸,符威,一大堆送上门的氏族女孩不要,硬是死皮赖皮追来一个夏族女子,结果,他一系的孩子都带上了一些西域民族特征,气得全家上下嘴斜眼歪。
但是符显的能力确实非常出色,特别是在参谋科得本事上,氏族之内几乎无人可比,符登对这位族弟的能力很是欣赏,特地弄到自己手下当上校参谋,这位青年军官本身也属乐天派,每天游山玩水开宴会,不到要命的时候绝不干活。
“不仅仅是人力了,之前还能用夹带方式送信,这次是直接动用的亲卫队的侦察机甲从东区一直潜伏过来才能得手,就算是这样,还是损失了三台。”
符登皱眉道。
“呵呵,也就是说,这种武装送信绝不可能维持长久,看来最近一个月………不,是三周之内,东海王是按耐不住要夺下宝座了。”
符显自顾自地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个茶杯就喝,符登也懒得管他。
“准确来说,是二十天后。符显,现在我们能掌握的兵力是多少。”
“哦哦,我算算看吧,卫戍师有两个旅决定倒戈………宪兵团有一个营,警察有两个整编大队,还有我们两家的警卫营………大概可以凑出两千多台陆战机甲,还有五百多坦克,一百架武装直升机和四套战术地对地导弹发射装置,弹药可以配齐三个基数。
”
符显一下一下装模作样掰着手指,其实,正确答案早在二十秒钟前就在他的脑袋里了。
“帝**的九位大ae机师,也有六位表示愿意加入我们,这股战力,觉得是比一师都要可观。”
“嗯,这样胜算就有七成以上了,对付夏宫内的战术防卫系统,应该足够,那么禁卫军方面呢?”
“哦,那事你大儿子早已经去办了,这小子平时到处找人吃吃喝喝,全部自己掏帐,已经网罗了不少禁卫军下级军官,中间不少还都称兄道弟,至少有三个连已经在我们手里了。”
“哼,做得还算可以吧。”
符登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不过脸色总算稍微好看了一点,虽然拉人的手腕并不很高明,凑来的兵力也不多,但是至少也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内打下了钉子。而且,符登没有玩物丧志这一点,倒是稍稍出乎大将意料。
符显在肚子里叹了口气,这一次大规模政变要是成功了,符登一系的实力自然会大幅度超出其他皇族,符严左的表现毫无疑问足以成为世子,可惜那个在边境流放的符图真,这辈子只能呆在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吃雪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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