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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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嫉妒

    苏安和凑过去,从猫眼往外看,正对上了一个男人焦急的脸。男人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穿着一身休闲西装,一脸的惊慌失措,一手拎着棒球棍,一手还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看动作似乎是正在用钥匙开门。

    他是这房子的主人?

    苏安和皱了皱眉,他这样是打不开门的,进来时他们检查过,这别墅有两层系统,第二层是指纹识别,在断电的情况下形同废柴,却是铜墙铁壁一样把这男人牢牢地挡在了门外。

    果然,男人看到怎么也打不开的指纹系统时眼里闪过了一丝绝望,颓然地坐在了别墅的门口。

    “安和?”宅爷有些奇怪地问。“你干嘛呢?”

    苏安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宅爷过来,让他从猫眼看看外面的男人:“我看到他掏出钥匙来开门,这房子可能是他的。”

    宅爷皱了皱眉:“这房子压根就没人住的痕迹……”说到一半他也停下来了,没人住的痕迹,不代表这房子不是这个男人的。他的眼力好得很,能看出这男人从头到脚的衣服饰品都价格不菲,显然买下这栋别墅是没什么压力的。

    又看了两眼,才发现男人怀里抱着的婴儿:“一个大男人抱着孩子……”也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恐怕也不容易。

    他们原本就是鸠占鹊巢,现在主人回来了,还把人关在外面,未免也太过分了。

    “开门吧?”宅爷问。

    苏安和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是该把这个人迎进来的。

    “不能开!”

    这声音一响起,两人俱是一愣,转过头去,正对上了沙发上已然坐起身子的林子静。

    陆川下手自有轻重,也是有意想让她别起不该有的心思,是以她晕了没多久就醒了过来,正听见陆川对她的嘲讽。她虽然有自荐枕席的意味,却还是有脸皮的,听见陆川的话,她羞愤的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剥光了衣服,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别说陆川了,连苏安和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所以只好继续装晕,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本想着就当做这件事情过去了,却不想又听见这一茬事,实在忍不下去了,只能开口。

    “你醒了?”苏安和问。

    听这话,林子静只能含糊应了一句,随即皱着眉对两个男生说:“你们不能开门。”

    宅爷本来就看这姑娘不太顺眼,碍于是个女人才没有发作,只能带着嘲讽的意味问了一句:“你说不能就不能?”

    林子静神色认真:“他抱着一个孩子?那就是一个婴儿?你们想想,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谁知道他的孩子会不会变成丧尸?就算没有变成丧尸,我们这里没有奶粉,万一他哭起来,你们是要把整个小区的丧尸全都引过来么?”

    宅爷皱了皱眉,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哪就这么严重?”

    “就这么严重,”林子静不明白,明明两个男生看起来都是聪明人,怎么会做出这么笨的事情来。“如果是个女人也就算了,还是个成年男人,万一他想要做些什么呢?你们带着食物,他和他的女儿却什么都没有……”

    她的声音却越说越弱,因为她看见了苏安和正盯着她的目光,竟让她感到莫名的心虚。

    “你听不懂?他有这房子的钥匙,这房子很有可能是他的。”宅爷皱着眉。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林子静抬高了声音。“就算这房子是他的又怎么样?只要我们不给他开门他就根本进不来!”

    她说话间,门外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让宅爷和苏安和的心头都一紧,哪怕这里的丧尸不多,也足够被这响亮的哭声吸引进来了。

    苏安和转过了头,透过猫眼看到了男人正手足无措地摇晃着孩子的身体,试图使他停止哭泣,却怎么也不忍心捂住孩子的嘴,这情状让他忍不住将手搭上了门把手。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他进来我们都有可能有危险!”林子静一声尖叫,眼里满是不解。“你们不想活下去了么?现在这样的世道能不能收起你们那虚伪的善心!你救得了这一个,救得了所有人么!”

    这一句话终于打断了苏安和的动作,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寂,只剩下门外婴孩的撕心裂肺哭声,一声又一声,尖锐到穿透门板,刺进了他们的大脑。

    苏安和终于再一次将他的目光转移到了林子静脸上,声音像是冰碴子一样,不带一丝感情:“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你上车,又为什么不带你走?”

    “我们不是一路人。”

    苏安和再没有看她一眼,手上微微用力,终于打开了门,宅爷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你真该庆幸,你跪下求的人还有一点虚伪的善心。”

    说到底,他们到底为什么救她?因为漂亮所以有利可图?因为那高超的演技蒙蔽了他们?救下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对他们来说真的一点风险都没有?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一丝善意而已。而无论如何都不带上她,不但因为她的性别,更是因为她连这一丝善意都欠缺。

    宅爷见多了这种人,知道他们的眼里只剩下自己和利益,在他们的心里善意不过是功成名就后毫无危险的消遣,他没什么立场指责这姑娘的对错,只是道不同不相与谋罢了。

    林子静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苏安和打开了门,对那个男人说了两句什么,把男人和孩子迎进了门。

    没有人看她一眼。

    她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响起苏安和那一句“我们不是一路人”。

    林子静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或者说,她的世界根本容不得所谓的善良。

    从她有意识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迟早要被嫁出去的女孩,不过是这个家庭的一个借住着。她的父母不会像为弟弟出钱买房一样为她出钱置办嫁妆,不会给她钱供她去大学深造,她的作用就是在高中毕业后把自己嫁出去,换回聘礼钱来给弟弟做新房装修。

    所以她逃出了那个小县城,凭着自己还算漂亮的长相,吃起了青春饭。

    善良是什么?这世界从没有人可怜过她,没有人施舍过她,她的一切都是自己换回来的。

    她在上司面前学会了讨好,她在同行面前学会了合群,她在推销啤酒时学会了含笑迎逢,她在夜总会工作时学会了曲意奉承,她在装作女伴陪富人出席酒会时学会了假作清高,她知道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子对自己最有利,她成了天生的演员。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的更好,她可以什么都可以做出来。她不在乎任何人,因为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在乎她,她必须爱自己,必须不择手段的让自己变得更好。

    没有人会帮她。

    她一步一步走的更高,直到她有了足够的资金供自己去念大学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去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去深造了。

    那里教不会她如何生存,如何生存的更好,而她的生存之道,早在她的世界中摸索出来了。

    没有善良,没有同情,这些东西都不过是书本上蒙骗学生的说辞罢了,在她的世界,但凡软弱一分,单纯一分,她就不可能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想她会越走越高。

    而在这样的时候,世界却发生了变化,出乎意料的,她对这个撕去了一切伪善的世界适应的更快。

    没有纸糊给贫穷人的律法,没有虚伪的道德仁义,只有交易和价值,她的演技可以蒙骗那些天真的理想主义者,而她的阅历智慧也足够和同样老奸巨猾的人做交易,她猜她可以活得很好。

    只要她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有一个冷静的头脑,这些丧尸根本算不了什么。

    直到在这几个人面前,她的一切都失去了效用。

    她以为他们是精明的,可却又出乎意料的愚蠢,她的伪装对他们无效,而她的精明被他们嗤之以鼻,他们不属于她目标中的任何一类,拥有强大的力量,仿佛天生就对她免疫。

    直到这个男生站在她的面前,同她说:“我们不是一路人”的一瞬间,她然感到了嫉妒。

    她明明是鄙夷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象牙塔少爷的,她只会从他们手中剜取他们最后一丝价值,在心里唾弃着他们的愚蠢。

    可在这一刻,她却疯狂地嫉妒着这个人。

    明明走在同样的轨迹上,他们面对的却是两个世界,她的世界永远晦暗冷硬,他的世界却永远透着一丝阳光。

    她永远也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而他们也永远不可能认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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