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二……”苏安和低低地念叨着，费尽力气去让面前的金属车身移动。
“快点！快！”宅爷疯狂地踩着脚下的油门，离合器都差点被他弄断，嘶声力竭催促着他们的动作。“麻痹他要过来了！快点！”
“一、二、一、二……”苏安和的额头上冒出了微微的汗，不知是累得还是惊得，可汽车的速度依旧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夏烜眼睛赤红，爆出一声怒吼，几乎是整个身子扑到了车上，猛力推了一把车身。
“点着了！”宅爷惊呼一声，几乎是瞬间就把油门踩到了底，冲几人大喊一声：“快，上车！”陆川的动作是最敏捷的，几乎是一瞬间就撤了力气，三两下窜上了车顶打开车门，转头对苏安和伸出了手：“上来。”苏安和却没有立时动作，反而俯身拎起了夏烜--刚才夏烜那一下用力过猛，整个把车子扑了出去，人却趴在了地上。
陆川几不可查地撇了撇嘴，把手更向前递了递：“快。”
没有时间犹豫，趁着车子的移动速度还不够快，苏安和攥住了陆川的手，一手扶持着夏烜，飞快地爬上了车顶，钻进了车内。
苏安和几乎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了车挡风玻璃前那正步行而来的身影。
不同于普通的丧尸的步履蹒跚，它有些胖，走的每一步都很平稳，但姿态却说不出的古怪。它看上去没有受伤，皮肤都是完好无损的，可却是诡异的青紫色。
丧尸离得更近一些，苏安和才发现，青紫色的并不是它的皮肤，而是皮肤下密密麻麻如同罗网般浮现的血管。而这只丧尸也并不肥胖，而是那密集的青紫似乎正在向他的体外挣扎，导致他的皮肤一寸寸鼓起，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浮肿。甚至连脸上也是纵横交错的青紫，看上去极为可怖，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的密集恐惧症发作。
而他的身上还穿着西装，右胸兜似乎还插着一支钢笔。虽然衬衫已经被血迹染得斑驳，但从身上的破损位置来看，他的心脏处曾经受到过尖锐物的攻击，很有可能是丧尸的牙齿，因为上面还有着属于丧尸的黄色唾液。
“开过去！”苏安和面无表情地下达指令。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从丧尸的身边穿刺而过，几人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苏安和眼前却又一次闪过了那丧尸的模样，最后定格在了那只被装在胸兜里的钢笔上，低声道：“刚才那个……是老于。”
老于是他们的大物老师，据说来历还相当牛逼，甚至拿过国际的什么奖项。脾气性格都不错，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上课什么都讲，但是从来不讲课。他们已经在他的课上从特洛伊战争听到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派，就在末世前的那堂课，他又关注起了达芬奇是否是同性恋的问题，这让宅爷几个在背后吐槽了几百遍。
但是老于人是好的，夏烜大二的时候大物连三十分都没过，老于硬是给他凑够了参加补考的分数，又扯着他补习了两天下午，最后低空掠过了大物这科。夏烜还跟他们嚷嚷着说是不是该给老于送条烟什么的。可惜老于生活习惯太好，烟酒不沾，夏烜也拉不下脸皮来干这样的事，最终只能口头上感谢一番，私下向他们几个说下次就算老于上课扯到史前明上去，他也绝对不翘课。
以后连听他胡扯的机会都没有了。
“逢年过节给老于烧点纸吧，连带着班长的一起。”说着宅爷拍了拍夏烜的肩膀，说了个冷笑话。“估计今年地府房价得翻上十八翻，多烧点，让他们在下面娶个老婆好过年。”
夏烜苦笑一声，没接他的茬。
这车是他们四个在车库随便撬的，贵的吓人的商务车牌子，性能一般，也不知道前任主人是哪个校园土豪兄，宅爷喜欢车喜欢的要命，一手扶着方向盘，四下瞄了了一圈，刚一抬头，脸色就变了。
“我擦！老于追上来了！”
后视镜里赫然是老于那变了形的身影，正四肢着地，以一种异常的、野兽的速度奔驰而来。
“开玩笑吧？这踏马是人？”宅爷嘴里吐槽了一句，又提高了速度，几乎是飞驰地向前，可身后老于那身影依旧阴魂不散。
在不知道这人是谁的时候，只觉得恐怖，可知道之后，却多了那么一丝心酸。
“再快点。”夏烜从窗口探出头去，惊觉老于跟他们的距离居然在一点点缩短，老于的速度让他几乎不敢置信。“他本来……就已经不是人了。”
“快不了！这是商务车，再怎么我也开不成航空母舰！”宅爷说。
“那就倒回去！”夏烜红着眼吼。“碾死他！”
车里一片寂静，夏烜眼里的光芒一点点崩溃，捂住了自己的脸，倒回了车座，似乎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宅爷垂下眼睑，并没有去对夏烜说什么，反而轻声询问意见：“安和？”
“陆川，你有把握么？”苏安和看了夏烜一眼，最终目光却停留在了陆川身上，显然刚才他对苏安和说了什么。
陆川一副大爷样的斜瞟他一眼：“我有别的选择？”
苏安和目光冷淡：“没有。”陆川硬要跟他们绑在一条船上，那用起来他当然不会手软。
陆川冲他勾了勾小指，示意他过来。苏安和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凑了过去，本想倾听一下这人有什么高见，却不经意被咬住了耳垂。
陆川用那颗尖锐的虎齿磨着他的耳垂，刹那间一道电流直冲大脑，让他产生了一种异样的酥麻感，连推开这个人的动作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小气包。”陆川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嘲笑，热气喷洒在他的耳蜗里。
苏安和原本停在半空的手毫不迟疑地推了出去，结果对方纹丝不动，反而被抓住了手腕：“你跟我一起。”
陆川神色懒散，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好。”
宅爷放慢了行驶速度，陆川一把打开了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又灵敏地攀上了车顶，把手伸到了车门口。
苏安和看着自己眼前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有种错觉，这只手似乎在邀请自己下车，前往一个未知的地点。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而已，下一刻他毫不迟疑地握住这只手，翻到了车丁页。
行驶的速度让他哪怕是俯身趴着都有些发慌。
陆川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把狙击|枪塞到了他的怀里，不知从哪里弄出了一条皮带，在他的腰上结结实实困了一圈，固定在了车天窗处。
苏安和皱着眉问：“你干什么？”
“教你开枪。”陆川整个人都压在了苏安和的身上，两个俯趴着的身体重叠着，苏安和几乎能想象出两个人姿态的难堪，低声询问：“非得现在？”
“现在我有兴致……”陆川关节动了动，把身|下苏安和的姿势掰正了，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迫使他跟着一起动作。
“上弹夹，”陆川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手不受控制地被人包裹着动作，对方手掌薄茧的触感，让他有一种诡异的□□控感，忍不住轻轻挣了一挣，却被对方轻松地压制。
陆川的声音永远跟没睡醒一样，力气却大的像是一头大象：“别乱动，上膛。”清脆的声音响起，手中的狙|击枪似乎变得沉重起来，空气与车身摩擦发出响声，可苏安和却一点压力都感觉不到。
应该是都被陆川挡住了。
“这是m200，射程远，精度高，威力也够大，目前的最佳远程群组射击记录保持者。”陆川的语调简直就是在介绍他的小情|人。“一发一上膛，可以装消音|器但是我没有装。”
苏安和点了点头，陆川这才满足了自己炫耀的虚荣心，愉快地扳正了苏安和的头。
“瞄准。”
老于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瞄准镜里，陆川懒洋洋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又纠正了一下他的姿势：“记住了么？”
“嗯。”
苏安和觉得这样的教学真的是再也不想有下次了。
老于脑袋出现在瞄准镜中心的时候，苏安和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
尽管从这张脸上已经找不到老于一丝一毫的痕迹，可他还是犹豫了。
陆川把着他的手，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瞄准镜里一片血雾，就像是一发猩红的礼炮，在他的眼中炸开。
陆川看着他的神色，低声笑了起来，胸膛的震颤透过衣料传达到他的背部肌肉，让他莫名的失神。
“感觉好么，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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