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低身捡起飘落的信纸 匆匆一眼撇过后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又从头到尾仔细的读了一遍 奈何只是区区几个字一句话 反复读反复看 终归只是那一层意思 沒有别的可能 落微和天渊帝双双去了……
可是东夏国这边除了渊著写來的这封信 他们为何沒有收到一丁点儿天渊国发丧的消息呢 难道是还沒有传到这里 还是先秘密按着不发丧 等渊著将登基的事宜准备妥当了再发丧 还是另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王后单手扶着大槐树 眼中尽是苍凉 她喃喃自语着:“看吧 那个预言成真了 落微皇后还不到暮年吧……”她看着屋子里慌乱一团的众人 独自苦笑道:“哈哈 巫女的预言 不得而终……”
太医院的上上下下提着药箱匆匆赶來 他们來不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只向槐树下的王后行了礼便往殿内走去
之后薛乾坤亦是 跟班的太监们带着大大小小的丹药瓶往殿内赶去
王后浑身无力一般的靠在了树干上 仰起头 泪无声无息的从眼角滑落 终于 他最爱的人走了 从前隔着千山万水即便是不相见他也会惦记着她 身边的宠妃换來换去也总有她的影子 就连自己贵为王后 也免不了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现如今她长辞于世 那他除了悲痛之外心会不会也随她去了……
这几十年的无声之战终于结束了
“落微 走好 ”
天渊63年 年初 夜 天渊国 明正宫外
渊著一袭素衣白袍 渊辰、渊芙染等皇子、嫔妃、大臣亦是如此 众人按尊贵一应跪在明正宫外
哪里有人去世 哪里便会伴随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有时亦或者是连绵的阴雨天气 这样的情景设计寓意之处无非是脱显当时的悲凉
可天渊帝与落微皇后发丧的这一天 阳光出奇的好 甚至可以说是明媚 处处鸟语花香 街上的人群络绎不绝 一边是婉转叫卖的小贩 一边是讨价还价的商客 这一日如往常那般一贯的热闹 一贯的体现了京都的繁华昌盛
天渊帝驾崩的消息是事发三日后 宁京城中突然贴出公告 并告知百姓在这期间是不许进行婚嫁举办生辰等任何喜事
全国上下一片默哀 哪那都是白绫 哪那都是哀叫
上苍便是一直压着不落雨 尽管人间已是如四月天那般挥泪如雨 可天仍旧出奇的晴朗 有时候天气并不会时时的伴随着人的心情而变 反而是人随着天的状况而变幻着内心的情绪
渊著接连跪拜了七日 正午烈日浓时 汗如雨一般的侵湿着他的白衣衫 半夜深夜寒时 冷风瑟瑟直直的灌入他的领口袖口之中 他亦是岿然不动
直至天渊帝、落微皇后下葬之后 他这才病倒在了大殿之上
众皇子皆在大殿之上 渊著兀自晕倒 其他皇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几日唯有渊著寸步不离的坚守在天渊帝落微皇后旁 今日的病倒自在常理 可谁都不敢贸然上前去扶他一下 渊著的身份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唯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渊辰吩咐道:“扶他下去休息 好生照看着 若出了什么差错唯你试问 ”
一旁的宫人各个诚惶诚恐的应下
渊芙染更是不发一言的坐在闺房之中 一旁床榻上放着的是七彩玲珑九凤嫁袍 这是落微皇后亲手为她准备下的嫁袍 她说她要亲自看着自己的公主出嫁 她要让她的公主成为天底下最美的新娘 所以这九凤嫁袍非她莫属 可渊芙染还沒有嫁人 她怎么就突然地去了……
“父皇……母后……不要离开儿臣 您们还沒有亲眼看着儿臣出嫁 怎可就这样走了……啊……”
闺房中 她哭的梨花带雨 肝肠寸断 可无论她怎样的呼唤 怎么样的悲痛 她再也见不到母仪天下的落微皇后和行峻严厉的天渊帝了
逝去的人除了让人哭泣 剩下的就是缅怀了
天渊63年 年初 东夏国 夜 微凉
国王病怏怏的躺在床榻上 偶尔翻身起來咳出一滩暗红色的血來 而后便是闭目不语 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 他整日整日的想着此事 可仍旧是想不通 这样好端端的一个人 怎么说沒了就沒了 还來不及好好的道别一下
曼纱华躲在巫女居 亦是整日整日的不出门 食不下咽 面色苍白如纸 整个巫女居的人都换上了白袍 戒了荤腥 他那里哀着 她这里亦是
渊著昏迷在床榻上 他的虚汗从鬓角直往下落 父亡母亡 一夜之间他像是失去了所有 他不落泪 他人说他薄情 他跪拜父母 他人说他做作 如今他病倒在床榻上 他人却说他无病**
时至今日 他哪里还有力气去在意他人的眼光如何如何 光是自己的事情他就已经自顾不暇了
晚间极寒通灵北玉发着幽暗的冷光 两人不自觉的将手扶上了自己的脖颈见 那款
块北玉依旧冰凉彻骨
“著哥哥 沒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一切都会好起來的 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天渊需要你 我们都需要你 皇姑他们虽走了 可还有芙染姐姐和辰大哥在你身边 华儿也会一直伴着你的 这往后你便是天渊国的主人了 底下的朝臣还有谁人敢不臣服于你 现在的悲痛是暂时的 往后的幸福才是长久的 ”
“而今已是天渊63年 今年年底华儿便十五岁了 原本计划着是你亲自前來接我 可皇姑父和皇姑而今突然离世 天渊国的重担便会落在了你的肩上 年底你还会來接我吗 明年也行 或者是后年 华儿愿意等……著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不要让华儿为你担忧 ”
曼纱华提笔书下
一封信寄去 望盼回复
半月过去 东夏这边才传來了天渊帝与落微皇后辞世的消息 东夏国作为友好邻国更是举国悲痛
一月过去 那边仍旧是丝毫沒有动静
“著哥哥而今做了皇上 是不是很忙 顾不得给我回信呢 ”曼纱华坐在院落中 抱着白鹿 一遍又一遍的张望着门口是否有邮差前來送信
念儿宽心道:“那是自然 新皇登基定是有许多事要处理的 这晚回一两天的信也是自然 也或许是路上出了什么差池 所以來晚了也是说不准的 ”
曼纱华茫然的点点头 其实回不回信都是次要的 她只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漫长的两三月在曼纱华茶不思饭不想中又悄然渡过 别说是渊著的回信了 就连渊芙染和渊辰亦是沒有來信一封 这倒是奇怪 往年年初他们总会写封信过來报报平安的 而今离国丧之事过去了那么久他们还是沒有來信一封 一切都了无音讯
这种突然失联的滋味让曼纱华不好受
在等待的日子中 她除了逗逗鸦居的乌鸦 溜溜怀中的白鹿 便是待在房中看书、练字、习琴、跳舞、画画 一天也不耽搁着 她努力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成为配得上渊著 配得上天渊国皇后的人
七月 暑气袭來 巫女居的大殿小殿中放了许多的冰块 别的宫殿虽是有冰块乘凉 可终究沒有巫女居來的多 其他的宫殿一到暑热时期 便连热食都不肯再用 曼纱华倒好 搭起了小灶带着念儿敬婷等两位看守正殿的花甲卫士坐在偏殿中 煮着温鼎 吃着涮羊肉 曼纱华独自吃着清淡的蔬菜 肉食之类便是犒劳念儿她们的
“启禀巫女 安公公在殿外求见 ”门口的花甲卫士道
曼纱华搁下了碗筷 与念儿相视一眼 安公公亲自前來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不然国王也不会派安公公亲自前來巫女居通报
“我马上就出來 ”曼纱华整了整衣衫 道:“你们继续吃 不必等我 ”
念儿也忙放下碗筷道:“巫女 奴婢吃饱了 奴婢随你同去 ”
安公公前來则是请曼纱华前去静心殿 然而他并沒有通报什么消息过來
既然是安公公亲自來请 那必然是正式殿见 曼纱华回房换了一身隆重的巫女长袍 散了发髻 这才前去
软轿上的她单手支着头 來往的宫人们纷纷跪拜行礼 她佯装假寐 一路不闻不问 终到了静心殿
抬步进去 国王王后见了曼纱华一同行礼道:“巫女金安 ”
曼纱华见殿中四下无人 便快步上前将他们扶起 她道:“既然无人父王母后就不要行此大礼了 总归今年生辰一过华儿就十五岁了 著哥哥接华儿去了天渊 往后便再也不是东夏的巫女了 到时华儿见了父王母后 依旧是依臣女之礼的跪拜二位 所以父王母后从现在起就暂且不要跪拜儿臣了 这么些年儿臣实在是受不起了 ”
国王与王后面面相窥 两人却不发一言 片刻之后国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王后将手搭在了国王的肩头 亦是连连叹气
她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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