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陌生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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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童道了谢。升起车窗。唐敖也听见了那个中年妇女说的位置。于是就继续向前开。苏童有些纳闷的扭头问他:“你说。这地方居然还能有特意开车从外地赶來求医问药的人么。看着这里一副穷乡僻壤的样子。还真是不像。”

    “这倒也算是说得通了。这里明明一点也不好找。更不是什么交通枢纽地段。正常來讲应该不会有什么途经此处路过的车子。但是咱们一路上过來。你看有多少车。比从县里去镇上好像还要热闹一点。”唐敖一边笑一边对苏童说。并沒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颇有些调侃的意思。“所谓小隐隐于野。这种地方能人异士虽然未必谈得上。有点真本事的人。肯定还是有的。你忘了纸人李了么。而且越是住得偏僻。就越有人觉得神秘。觉得可信度高。越想去求一求。”

    “你还别说。真是这么回事儿呢。”苏童听唐敖这么说。也笑了。

    车子往前开了沒多远。他们就果然在左手边看到了一户人家。对开的两扇刷着银色油漆的铁栅栏门上面。一面贴着一块大红纸。上面用金粉写着两个大大的“寿”字。一看就知道是他们要找的远房亲戚家了。唐敖把车子停在院门口。两个人下了车。虽然觉得应该是找对了。倒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就闯进去。于是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番。这种农家院。大门外面并沒有门铃之类的东西。从铁栅栏门上的镂空处看进去。里头院子还挺大。一侧是空地。一侧还围着小篱笆。看起來春夏两季的时候。那边应该还有种过一些蔬菜之类的。院子里面沒有人。里头的屋子倒是都亮着灯的。苏童和唐敖伸长脖子张望了半天。也沒见有人出來。试着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铁栅栏门并沒有锁上。他们只好直接走进去打算问问清楚。

    两个人很谨慎的进了院子。一直走到一间房的门口。都沒有人发现他们似的。从紧闭着的房门里还传來了聊天的声音。似乎是一群女人正在唧唧喳喳的聊着什么。她们讲话带着一些村子里的方言口音。苏童也听不太清楚。她举起手來。敲了敲门。门里面说话的声音比较大。沒有人听见。她只好又加大了一点力度。重重的敲了几下。这回屋子里面的人总算是听见了。说话的音量骤然降低。还有人窃窃议论着这个时候。天都黑了。是什么人跑來家里头。

    不一会儿。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开了。过來开门的是一个看起來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材挺瘦。中等个儿。肤色有些深。头上躺着卷发。不过随意的盘成了一个髻。身上穿着一件特别喜庆的红色绒外套。两只手上还沾着一些白色的东西。估计应该是面粉。女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苏童和唐敖一番。确定这一对面生的男女肯定不是村里或者周围的人。于是这才开口问道:“找谁。”

    “请问这是闫红寿的家么。”苏童报出自己那个远房舅舅的名字。

    穿红衣服的中年女人点点头:“啊。是啊。闫红寿是我老头儿。你谁啊。”

    “哦。那你应该就是舅妈了。舅妈你好。我叫苏童。”苏童一听。知道这位就是自己一点印象都沒有的那个远方舅妈。赶忙开口打招呼。不管多么不熟悉。对方始终跟自己沾亲带故。而且论辈分还是长辈。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中年女人一愣。随即一张瘦长的脸立刻就乐开了花。伸手一把拉住苏童:“哎哟。你一说姓苏我就想起來了。你是碧华的那个闺女吧。当大记者的那个。哎哟哟。你说多少年不见。出落得这么漂亮啦。都大闺女喽。上次舅妈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瞅瞅。真精神。还有出息。你舅妈我从以前就觉得。你这小丫头。一看就有一种精神头儿。肯定是有出息的孩子。还真让我说对了。”

    苏童被她拉着这么一个劲儿的套近乎和夸奖。还真有些不大自在。说实话。她别说熟悉到什么程度了。就连这个舅妈姓什么叫什么。都一点印象都沒有。她甚至回忆不起來自己到底在此之前有沒有见过这么一个人。所以面对这种肢体接触。还有夸张的褒扬。还真是让她有点招架不住。幸亏这几年在报社也算是锻炼了不少。这要是放在以前上学的那个时候。估计早就已经尴尬的沒着沒落了。

    表舅妈拉着苏童又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夸了半天。这才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苏童身后的唐敖身上。唐敖的相貌。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十分出挑的。尽管他并沒有刻意的去凹什么造型。只是为了方便。穿了简单的夹克衫、牛仔裤还有运动鞋。但是看起來还是有一股遮掩不住的帅气劲儿。

    “哟。这小伙子是谁啊。怎么长得跟模特儿似的。”表舅妈看到唐敖之后。终于暂时放过了苏童。好在碍于男女有别这一点。她并沒有也一把拉住唐敖。只是把他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几遍。嘴里说出來的话。从眼神來判断。倒也不全是看在苏童面子上的恭维。里面还有很大比例是真实的内心感受。

    “表舅妈你好。我是苏童的男朋友。这次陪她一起來的。希望不会给你们添太多的麻烦。还请你多多担待。”唐敖尽管被这位表舅妈打量的也有些不大自在。不过还是表现的落落大方。客客气气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哎。哎。不客气。不客气。”表舅妈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异性相吸这种事。还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即便差着年龄。差这辈分。人也总还是会对相貌出众的异性格外青睐有加。她一边和唐敖客气。一边说。“苏童啊。你可真有运气啊。怎么就找了个这么帅气的男朋友啊。该不会是你当记者的。给自己找了个大明星吧。哎哟。那样可就好了。回头我们家老太爷过大寿。不光有记者过來给拍照登报纸。要是还有明星什么的过來给贺寿。那我们家的面子可就太大了。”

    “舅妈。他不是明星。就是个普通人。是个设计师。”苏童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对室内家居设计有足够的了解和认识。索性就简而化之。把唐敖的职业给归结成了设计师一名。也不知道这样这位表舅妈会不会感觉到很失望。

    表舅妈一愣。然后有些惋惜的说:“唉。这么

    俊。沒当明星真是可惜了。”

    唐敖和苏童都只是讪笑。不知道怎么把这话接续下去。索性就什么都不说。

    表舅妈夸奖了半天。才想起來要招呼人进去。唐敖说车子还停在外面。表舅妈赶忙到隔壁的另外一间房把苏童的表舅闫红寿给叫了出來。这位表舅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看起來性格似乎有点木讷。他看到苏童和唐敖。听自己老婆介绍了他们的身份之后。只是略显腼腆的咧着嘴对他们两个笑了笑。什么也沒说。在前面带路。到大门口去把两扇铁栅栏门都打开。让唐敖能够把车子开进來。

    等苏童把买來给老人拜寿的营养品。外加唐敖为了问路不得不买的那一箱牛奶都从车子的后备箱里面拿出來的时候。表舅妈的两只眼睛都快放出亮光來了。嘴里边一面说着“都是自家亲戚。干嘛那么客气呢。來就來嘛还带什么东西”这样的客气话。手上可一点都不含糊。利索的都给接了过去。一扭身就提着径直会屋子里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拎回了自己的房间。还是真的拿去给老寿星了。

    表舅闫红寿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看得出來。平日里家中恐怕都是舅妈在张罗事儿。当家做主一把抓。所以他对自己老婆的这种表现也并沒有表现出什么不悦或者不满。就只是对苏童和唐敖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声招呼他们一起到屋子里面去坐。深秋的夜晚温度本來就比较低。再加上他们现在是在距离市区十分偏远的村子里面。沒有了汽车的尾气。只有大片大片的山林和农田。除了空气更新鲜之外。这里的气温也要比市区里面足足低上个三四度。确实不适合呆在外面。只站上一会儿。苏童和唐敖就感觉到寒气在一点一点的钻进衣服了。

    两个人锁好了车。跟着苏童的远方表舅进了屋子。方才在里面唧唧喳喳的。是一群大姑娘小媳妇。从二十來岁到四五十岁的都有。正围坐在一张大桌子跟前。一边聊天一边包着饺子呢。刚刚苏童拿來的那些贺寿的礼物。都整整齐齐的码在屋子一头的一铺炕的一角。远方表舅妈对他们更加热情了。眉飞色舞的替屋子里的所有人互相做了个介绍。这一屋子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是村子里的街坊邻居。其中也不乏这位表舅妈的娘家亲戚什么的。因为后天老人就要过大寿了。准备大宴宾客。请全村的人都过來吃流水席。就连镇长据说也会亲自到场。替寿星公贺寿。所以有很多东西都必须要提前就开始准备。量有很大。打从一两天之前。就已经开始聚在一起忙活起來了。

    说话的过程当中。苏童听出了这位远方表舅妈的名字叫做李桂枝。这下她总算知道了这位舅妈的姓名。虽说并沒有什么实质的用处。但是面对一个对你热情到有些吓人的亲戚。要是连人家的姓名都一点也不知道。总还是会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气短。似乎辜负了对方的盛情似的。

    表舅妈李桂枝当着一众亲戚邻居的面。把自己的这个远方表外甥女夸了一个通通透透。就连她根本不知根不知底的准表外甥女婿唐敖也不例外。夸得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一直到最后。她话里话外才渐渐流露出來。原來是希望在苏童回头写报道的时候。能够捎带着多提她几句。拍照片的时候最好也能给她个正面照什么的。毕竟作为这个家的儿媳妇。她付出的也是蛮多的。

    苏童都照单答应了。其实不过是一张照片。下面标注一下照片中人身份的事而已。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可以做到。尤其这位表舅妈。不管她为人怎么样。是不是有些现实而又市侩。但是听众人一番闲谈之后。苏童倒也听得出來。李桂枝在这个家里面的确是承上启下的角色。付出的也确实不少。

    家里面最年长的自然是这一次过大寿的老寿星。一百一十岁的老太爷。这个年岁的老人。什么也做不了。能保持健康。头脑清醒。就已经是非常非常难得了。老太爷的儿子和儿媳。也就是闫红寿的父母。今年也都已经是七八十岁的高龄。在家里面只能做一些小杂事。算是分担家务。外面赚钱的营生。自然是靠着闫红寿的。家里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可就都是李桂枝一把抓了。

    李桂枝和闫红寿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外务工。据说走的很远。这一次也因为路途遥远。请不到那么久的假。老太爷的寿宴沒有办法赶回來了。所以无缘与苏童他们见面。倒是李桂枝的那个女儿。这次也算是寿宴的另外一个主角了。

    李桂枝的女儿。比苏童略大一岁。算是苏童的表姐。名字叫做闫喜梅。原本也是个健康的孩子。结果小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出去玩还好好的。回來整个人就蔫了。从此一病不起。生了怪病。怎么都医不好。到后來就演变成了长期卧床。奄奄一息。家里面随时随地都做好了给她处理后事的准备了。

    结果就在前段时间。家里面最后一次死马当作活马医。带闫喜梅去看了一个大夫。沒想到那大夫给她开的药居然起了作用。闫喜梅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最后居然彻底康复了。这一次。借着给老寿星摆酒席。闫红寿一家也顺道庆祝女儿的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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