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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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女人为上位不择手段  宫外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年的五月份是民间各大歌舞坊、青楼以及戏园子等地约定俗成选举花魁或台柱的时候  也是一年中生意最红火的一段时间  今年一进五月  各大娱乐场所便为了选举忙碌开了  赏悦坊自然也不例外

    自从花舞死后  赏悦坊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恐惧和愁苦之中  就连去年的花魁选举大赛也沒有举行  时隔一年多  大家逐渐走出阴影  都开始为了花魁的争夺之战摩拳擦掌

    赏悦坊的规矩是  凡是坊中签了死契的姑娘皆可参赛争夺花魁宝座  但是也有一个不成的规律  那就是最终赢得花魁桂冠的都是清倌  所以坊中卖过身的女子一般都自动放弃了

    莺歌和蝶语一直花魁的热门人选  上届的花魁被蝶语以一曲精心编排的《蝶恋花》夺取;今年莺歌势要夺回花魁宝座  为此还特意联合凌步、轻纱、风铃和瑛玦几名利益相关的舞伎排了一支名为“碧雪狂沙”的舞蹈

    蝶语也不是孤立无援  伊人、水色也积极帮助她排演参赛歌舞  蝶语今年准备的是一段双人舞  并邀请了水色跟她搭档  二人排练了几次后坐下來稍事休息

    “水色  你的舞技大有进步呢  跳的比我还美  不参赛太可惜了  ”水色从前的舞风都是柔情似水、温婉和煦的  现在蝶语觉得她的舞步里多了一分从前沒有的坚定  而且坚韧中又不失妩媚  这对于她的舞蹈风格來说是一次很冒险的转变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她转变得很成功

    “可惜什么  我一向都是不参加花魁争夺的  ”坊中谁不知道水色最是与世无争的  哪像她的妹妹花舞不放过任何一个出头的机会  年年参选年年铩羽而归  却屡败屡战

    自从花舞死后  水色虽说沒有性情大变  但是却比以往冷淡了许多  亲妹妹的突然离去的确给她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花舞曾是水色生活的重心  现在失去了这个重心的水色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致了  蝶语能理解水色的转变  但是作为朋友  她还是希望水色能振作起來

    蝶语还想再劝  水色却微微一笑跟她告辞:“蝶语  今天舞就先练到这儿吧  一会儿我还要上台演出呢  比赛归比赛  坊里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

    晚上水色的演出得到了满堂喝彩  更有几位雅间里的客人想请水色陪酒助兴  但是都被水色一一拒绝  她是坚持只卖艺不卖身的

    “水色  等等  ”坊主流苏叫住了欲回房卸妆的水色

    “坊主有何吩咐  ”水色微笑  似乎还是原來那个温和良善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

    “水色  跟你商量件事……去梅香间陪一位客人  ”流苏说完  水色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她  流苏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  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  于是开始对水色晓以利害:“我知道这有违原则  但是这位客人來头不小  我们得罪不起  况且我需要你探听一下是否有有价值的信息……这个人是刑部侍郎之子玉子韬  他虽然纨绔却非下流之辈  只是点名要你陪着喝两杯  我已经跟他约定好  他不会对你有越轨的行为  ”

    “这些都是以前花舞做的事不是么  可惜我是水色  我不陪客  你们已经害死花舞了  难道还想毁掉水色  ”水色气极反笑

    “水色  正是为了花舞你才更应该去  只有爬到高位人才能活得稍有尊严  如若不然就只能任人采撷  在赏悦坊  只有让自己成为组织的中坚力量才能有出路  这你不会不懂  我不逼你  你自己决定吧  如果一刻钟后还不见你过去梅香间  我便派别人去了  刚刚风铃还主动请缨呢  ”流苏深深看了一眼水色  正要转身离去  却被水色叫住:“我去  ”背对着水色的流苏嘴角微微翘起  她转回身來欣慰道:“这就对了  水色  你來坊中多年  我是信得过你的  有些事情我放心交给你办  但却不得不防着些风铃  你明白吗  ”

    “我去可以  但我有条件……我要参加花魁争夺赛  ”流苏说的沒错  不能让花舞白白牺牲  她只有爬到更高的位置才对得起花舞、对得起自己

    “改变主意了  开始不是坚持不参赛的么  沒问題啊  报名又沒有限制  ”流苏爽快的答应了

    “我不光要参赛  我还要赢  我要你让我做花魁  ”花魁之位她志在必得

    “你要我作弊  花魁是客人票选出來的  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花魁竞争公平公开  流苏从不插手

    “那好  你不帮我也别妨碍我……”水色神色渐冷  整理一下衣衫往梅香间的方向走去  流苏看着水色远去的背影  眼睛不由得眯起來  她在心里问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这样的水色

    水色來到梅香间门口  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只见屋内两个打扮华贵的公子哥在那儿推杯换盏  每喝一杯还要附庸风雅地吟上一句诗

    “水色來晚了  请二位公子见谅  ”水色温婉地福了福身  给二人见礼

    “怎的來的这样慢  本公子的酒都快喝完了  ”玉子韬颇有些不高兴  跟他一块儿的高公子赶忙打起圆场來:“玉兄  别不高兴  水色姑娘这不是來了么  总要给人家一些梳妆打扮的时间嘛  ”转而又对水色道:“水色姑娘莫要在意  玉兄就是这直脾气  并无恶意  玉兄与在下是仰慕姑娘舞姿  所以特意邀请姑娘來小酌几杯  还望姑娘不弃  ”这位高公子倒是做足了礼数  看样子不是什么下流好色之徒  这让水色安心了不少

    “两位公子哪里的话  蒙二位不弃奴家蒲柳之姿  奴家敬二位公子一杯  ”水色先干为敬

    “好酒量  沒想到水色姑娘是这般不拘小节之人  來  我们兄弟二人也敬你一杯  ”高公子和玉子韬颇为欣赏水色的个性  也一同向她敬酒  三个人你一杯我一盏的喝着  高公子与玉子韬天南海北聊着  不一会儿几个人就都有些醉了

    玉子韬酒喝多了话也多了起來:“高兄  你知道吗  去年南方旱灾我军赈灾银款被劫这事儿  你还记得吧  ”

    “当然记得  这事后來不是由你父亲和刑部的杨大人一起查办的么  怎么  有结果了  ”高公子随身无官职  但是对朝廷时事还是很关心的  这大概也是流苏所谓的有价值的信息  水色也默不作声地竖起耳朵

    “可不是么  我爹在死去的其中一名押运官兵的手里找到了这个  ”说着  玉子韬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串缨络來  并炫耀道:“瞧瞧  就是这个  我趁我爹不在时从书房偷出來的  听说这可是个重要线索  应该是那名官兵与劫匪打斗时从匪徒身上扯下來的……”之后玉子韬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但是水色都沒有注意听  只是仅仅盯着他手中的那串熟悉的缨络

    “玉公子  这个缨络奴家看着眼熟  可否借奴家仔细一观  ”水色需要确认一下此缨络是否就是彼缨络  玉子韬也沒说什么便将缨络拎到水色眼前给她看个清楚  水色细细观察了一番  果然与蝶语身上戴的那个十分相像  因为这两串缨络下面都坠有一枚十分罕见的五彩琉璃珠  之所以说罕见并不是因为琉璃珠本身的价值  而是指它的切割工艺  一颗小小的琉璃珠被均匀切割成了不下八十个切面  这在当时的珠宝制作上可谓是顶尖的技术  而据说这种技艺独为雪国所有

    “水色姑娘  可有什么发现  ”玉子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是否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缨络

    “这……”见水**言又止  玉、高二人都急得不行  都催促她赶紧说  水色心里顿时闪过一个计策  于是故作为难道:“奴家的确见过  可是……”

    “还可是什么啊  你倒是快说啊  这可关系到朝廷办案  你若是知情不报  我可要抓你去刑部大牢了  ”

    “公子别啊  奴家说便是了  不过公子要答应不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水色可不想惹些无谓的麻烦上身  见二人赌咒发誓不会透露任何她的信息  她才放心说出实情:“奴家在咱们坊中的蝶语姑娘身上见过一串跟公子手中这个差不多的……”

    玉子韬一听蝶语也有一串模样差不多的缨络  二话不说立即带着高公子出了赏悦坊直奔回家去寻负责此案的玉海

    水色坐在梅香间的窗边看着两抹跑远的身影  唇边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其实她知道蝶语的缨络也是别人给的  送她缨络的是一个名叫秋心长得妖里妖气的舞伎  秋心是去年年初來到赏悦坊并签了活契  可是她只做了两个月便离开了  原因不明  水色想这个秋心也许是雪国來的神秘人物  而蝶语很有可能跟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无论事实如何  水色都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让蝶语错失花魁的竞选  只是她沒有料到后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太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