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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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很快过去,苏玉璟下午从铺子里取了改好的戏服,便按前一天和苏清雪约好的去云庆班那里找她,她到的时候云雅也在,她们两人都在上妆盘头。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去那边还有些路程。”云雅和苏清雪换好戏服后,各自都在外面罩了一件毛呢大衣。

    他们一车开到了一个小山坡下面,便下车改步行,天色已晚,温度骤降,虽然她们都穿了较厚的外套,但山上风大,苏玉璟还是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看这样子,倒还真有几分要下雪的样子呢!”白善冰紧紧攥着自己大衣的领子有些兴奋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清雪,她正在专心地回顾着即将要拍摄的剧情,听见白善冰跟她说话,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子。

    几人一行好不容易翻过了山顶,顿时全都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这山后居然有这么一大片梅林!

    地面上早已堆了厚厚一层的人工雪,艳丽的红梅在满眼雪白中更显孤冶。

    导演正在忙着指挥周围的人布机位。

    顾钧廷和梅伯翰则站在帐篷外面说话说话。

    梅风吟有些无聊地站在他们身后,他一回头忽然看见苏玉璟一行站在不远处,赶忙热情的喊了一声,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梅伯翰和顾钧廷看见他们也笑着迎上去了。

    “先进帐篷坐一会吧,导演还要调整一下机器。”顾钧廷一边上前一步撩开帐篷的门,一边笑着说道。

    “你们先进去吧,外头冷,”苏清雪捏了捏苏玉璟冰凉的手,微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我跟善冰姐姐要看看怎么走位···”说着,将她推了进去。

    帐篷里,饰演唐明皇的金烨和正在看剧本,他站起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喊上云雅一起去角落里对词了。

    顾钧廷见梅伯翰还在原处站着,也在外面陪着他。

    苏玉璟和梅风吟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帐篷里,也不好说话,只好静静地挨着,后来梅风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笔记本,两人就在纸上简单的交流着,也别有一番乐趣。

    苏清雪和善冰在梅林里转了一圈,和导演沟通了一下,简单模拟了一下走位,三个人说了些细节,导演又和摄像师交代了一下几个特写镜头,时间便差不多了。

    苏清雪回帐篷喝了两口善冰带来的高粱酒暖了暖身子,再次整理了一下妆容,披上剧组准备好的昭君套,便准备开始了。

    导演下令清场,梅伯翰和顾钧廷退到他了身后。

    “各部门注意!准备,3—2—1!Act!”他看了一下时间,一声令下,刹那间,天上真的开始飘雪,虽然一早就知道,但现场全场所有的人还是都惊讶地仰起了头。

    苏清雪欣喜地伸出手去接着飘落的雪花,竟是真的!她开心地笑着跑进梅林,鲜红的昭君套飘扬在身后,就像一朵硕大的红梅在雪中怒放一般。苏清雪扶着梅枝轻轻嗅了一下,顿时被那萦绕在心头怡人清雅的芳香迷住了,她兴奋地绕着梅树转了起来,一边转一边解开身上的昭君套,开始在梅间翩然起舞。一身素衣的她抬手拔下发间的玉簪,顷刻间,她满头乌黑的发丝宛如瀑布一般飞泻了下来,和她在林间跃动着的身体一起在空中流动飞舞,霎时就好似一朵于风中飘落的雪花一样轻盈优雅,又见苏清雪一个转身,水袖飞出,在梅林中仿佛银河从天而降,从人间画出个天堂一般。

    梅伯翰惊讶地看着梅林中的苏清雪,一瞬间竟连呼吸都忘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开心地向前飞奔着,薄薄的衣衫在风中扬起。她一边跑一边又解开了自己的外袍,隐隐绰绰的隔着薄纱可以看见她曼妙的身姿。当绘满落梅的蛟绡落在雪上的那一刻,不知是不是错觉,梅伯翰好像看见苏清雪蓦然回首,看向他莞尔一笑。

    雪越下越大了,苏清雪顺手折下一枝红梅擎在手中,充作拂尘,她的舞姿慢了下来,舞步却更大了。衣裾飞扬在风中,就好像鱼在水中游过留下的波纹一般。她从空中一个大跃,轻轻落下,仿佛听见什么人唤她似的缓缓转过身去,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相视一笑,轻轻垂下眼眉,微笑着偏过头去看向了天空。雪花徐徐飘落在她的脸上,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在风中慢慢旋转着,旋转着慢慢倒在雪中。苏清雪乌黑的长发散在雪间,更衬得她冰肌胜雪,她望着天空,轻轻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竟涌出两行清泪。

    时间停住了几秒,直到导演突然喊“咔”,现场所有的人一瞬间仿佛一起恢复了呼吸的能力,梅伯翰赶紧冲上前去,脱下自己的大衣,包裹起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苏清雪,她全身冰凉冰凉,脸上却泛着丝丝红晕。

    苏清雪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想拒绝,因为苏玉璟已经抱着她的大衣出来了,但梅伯翰却不容分说的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还没等她听完导演说“非常好”,自己已经被梅伯翰推进帐篷里了。

    苏玉璟和白善冰则赶忙找来干毛巾为她擦干被雪印湿的头发。

    “赶紧喝了。”梅伯翰从角落里取出了一个保温壶,盛了碗姜汤出来轻轻吹了吹,塞到苏清雪手中,“小心烫啊···”

    苏清雪握着滚热的瓷碗,也不知道是身上的血液先温暖了起来,还是心中先暖了起来,她低着头抱着碗轻轻地小啜了一口,生姜的辛香和红糖的甘甜一下的顺着喉咙涌向了心间,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也不敢看梅伯翰,只是静静地缩在他的大衣里,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苏小姐真厉害,刚刚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不做演员真是太可惜了···”导演一边和顾钧廷讨论着刚刚的戏,一边喜笑颜开地走进帐篷,“尤其是最后那个回头啊,真是神来之笔···”

    “接下来,云雅和金烨就要上场了。”他看了看剧本,笑着说道,“下面这出戏是说,凌晨,唐玄宗本在杨贵妃寝宫就寝,忽然高力士来报说梅妃死了,两人匆匆来到梅林,见到梅妃含笑倒在雪中···我们的戏就从你们俩赶到梅林开始···接下来还要麻烦苏小姐在雪地上躺一会儿,天快黑了,咱们今天要把梅林的戏赶完···”导演说着,不好意思地看了苏清雪一眼,赔着笑说道。

    苏清雪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她将碗中的姜汤一饮而尽,调整了一下状态,跟着大家出了帐篷。

    演高力士和宫女太监的演员已经准备好在外面候着了,苏清雪脱下大衣还给梅伯翰,她看他不太放心的样子,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将头发全部撩到一边,又重新回到刚刚的位置躺好。

    导演喊了“开始”之后,云雅饰演的杨贵妃便跟着金烨饰演的唐明皇在高力士的指引下,疾步来到梅林,唐明皇远远地看到倒在雪中的梅妃后,一惊,微微退后了两步。

    高力士赶忙指挥身后的小太监说要将梅妃的尸体抬走,莫要惊了圣驾,杨贵妃赶忙喝止住了他。

    “梅妃姐姐的身子冰清玉洁,怎可容你等亵渎!”杨贵妃说着,微微蹙起了眉,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又不得不面对事实”的哀伤。

    她缓缓地和唐明皇对视了一眼,轻声说道,“还是让臣妾来送梅姐姐最后一程吧。”她说完,不等唐明皇阻拦便赶上前去。当她真真切切的看见梅妃已经过世时,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杨贵妃地跪在她身旁,眼眶中噙着泪。

    她一边用手帕轻轻拭去梅妃脸上的落梅和已经化成水的雪渍,一边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庞,一瞬间竟被她的笑容迷住,也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一刹那间,泪水盈满了眼眶。她慢慢地握住梅妃的手,有些哽咽地说着“梅姐姐,你走好。”然后轻轻地将她的手贴在脸上微笑着流下两行泪珠。

    “咔!”导演喊下暂停之后,现场的所有人都纷纷鼓起了掌,云雅赶忙拉起地上的苏清雪,和她一起在大家的掌声中回到了帐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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