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满走上前几步,不知该怎么劝解,稍有不慎的一句话,有可能刺激了孟凡青,导致严重的后果。
孟凡青俯视着下面,悲伤地摇着头,怒声大喊着:“顾小满,你记住,永远都要记住我的话,我今天的死,都是你造成的!是你!”
愤怒的吼声之后,医院临街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孟凡青警觉地抬起头,冷笑一声后站了起来……
“谁也别想阻止我,别想!”
“啊!”
人群中不知谁受了惊吓,尖叫出来,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窘迫,窒息感觉袭来,有人低泣了起来。
六楼,孟凡青的话滑了一下,掉落一片沙石,顾小满的心差点崩了出来。
太平间的门开了,护工推着运送尸体的推床走出来,措不及防地看到了这一幕,推床直接从手中脱出,溜进了草坪里。
看着那辆推床,顾小满急中生智,以极快速度的冲过去,抓住推床,还不等护工搞明白她的意图,她已经推着推床冲向了一楼的窗口。
“危险,顾医生。”
“不要过去……”
这么高,单凭一个人想救孟凡青是不可能的,大家都等警察和消防人员来,可孟凡青却跳了,一个很优雅的自由落体运动,她的身体直坠而下。
孟凡青坠落的一刻,顾小满也冲到了,孟凡青的腿落在了推床上,身体在推床的力量下,翻了一个金斗,人从推床上滚落,砸在了顾小满的身上。
孟凡青倒下了,顾小满也倒下了。
围观的人都被眼前发生的景象吓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有冷涛还算冷静,事发之后,第一个奔了上去,检查顾小满的伤情,顾小满已经失去了意识,孟凡青的情况也不好,地上的血分不清是谁的,情况十分危急。
“还不过来帮忙!”冷涛回头喊着那些呆若木鸡的医生们,他们这才回神过来,一起跑上来,抬着顾小满和孟凡青进入急救室急救。
医院的门口,沈晨阳提着顾小满的皮包跑了进来,快速奔跑让他有些吃不消,当听到护工的议论后,沈晨阳手里的皮包掉在了地上,脸变成了惨白之色……
警车来了,消防队的车也到了,中心医院的周围聚集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听说死人了?”
“有人从六楼跳下来了,还砸了一个人,到处都是血。”
“哎呀呀,据说还是两名医生,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
待左院长的车开进中心医院后,一群记者围了上来,询问当事人的情况,左院长不知该怎么回答,脸色难看地敷衍了几句,让保安把记者拦住了。
左院长赶到手术室。
“人进去多长时间了?”
“有半个小时了,冷主任在,沈副院长也在里面。”
“孟凡青呢?”
“王主任在抢救……”
看着手术室的灯,左院长的眉头一直紧锁着。
顾小满微弱的意识中,感觉自己好像死了,身体很轻,好像鹅毛一样没有分量,她感到双眼茫然,没法聚集视线。模糊中,她似乎看到了雪白口罩后面沈晨阳绝望愤怒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喊着泪水,却在克制着什么……他在说着什么,她却一句都听不清。
周围的灯光很亮,很白,有人影在晃动,很多声音,很杂乱……
在一度空白的意识后,她似乎又清醒了,感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一条走廊里。那条走廊很长,很幽暗,墙壁上张贴着一些图片,她走上去仔细看着,竟然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她曾来过这里。想前走了一段,不算出好像有一条长椅,长椅上躺着一个女孩儿,女孩儿穿着校服,头发蓬乱,身体蜷缩着,眼睛盯着对面的一扇门。
循着女孩儿的目光看去,那扇门上写着“教导处”三个字。
教导处?这是……高中吗?顾小满回头看去,发现躺在长椅里的女孩儿竟然是……她自己,曾经青春年少,稚气未脱的她。
顾小满瞪视着沉睡的女孩儿,又看了看自己,她想,她可能真的死了……
“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老夫子走了过来,询问着长椅上的女孩儿,女孩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尴尬地理了一把蓬乱的头发。说了同样的话,她是来填报第一志愿的。
老夫子抱怨了几句开了门,顾小满跟着女孩儿走了进去,志愿表就放在桌子上,女孩儿拿起了笔。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假如这个时候,女孩儿填写的dh设计学院,她今后要走的路会完全不同。
女孩儿的眼睛好像黑曜石一样闪亮,充满了炙热的渴望,她盯着那张纸,兴奋地手指颤抖。
看到女孩儿流露出的眼神,顾小满知道,就算时间倒流一次,她的选择还是tx医科大学,还会跟随左岸的脚步。
女孩儿的笔落下了,tx医科大学几个字写在了上面,后面还勾选了“服从”。
场景逐渐模糊,飘远,当眼前的一切再次清晰起来时,她
走进了教学楼,熟悉的三年二班,视线里,女孩儿独自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拿着一盒感冒药羞涩地笑着。而房门的外面,静默地站着一个男孩儿,单肩背着书包,头发在晨光下闪着光亮,是左岸。
顾小满转向了左岸,走近了他。
左岸的步子停留在教室的门口,目光热切地盯着教室里的女孩儿,看着她站起来,把感冒药放在了他的书桌里。那一刻她在左岸的脸上看到了欣慰的微笑。他真的曾经这样关注着她吗?
场景一幕幕,一场场在眼前浮动着,亦真亦假,无法分辨。
操场上,女孩儿在奔跑,他就在她的身边,眼角的余光关注着她,在她突然倒下去的一刻冲了上去……
超市的门口,他消瘦的身影站在那里,一直望着顾家的方向……
tx医科大学的校门口,顾小满的身影远去时,他握紧了拳头兴奋地跳了起来。
她跟随着他,一直跟着,直到热泪盈眶。
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弥留的最后期许,因为无法忘记,所以想象着那些从来没看到过的场景,给自己临别时一份安慰。
左岸,这是不是她对他的最后依恋?
渐渐的,那些关于他的影像没再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单薄的身影,他站在阳光下,静静地看着她,露出那抹曾经让她厌恶,现在却依赖的微笑,他是沈晨阳。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