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去病抱着何可儿谈天说地,李倓在前线被一个喷嚏打醒的时候,洛阳城内,一些看不见的阴暗角落,有支黑暗力量正在秘密集结,图谋作乱,名叫李天锡的天策府暗卫头子密集监视着这一切,他都感觉有些等不及了,一个人在那里怨怨念。
你个小日本,要发动就快点发动嘛,搞得老子没得休息,家里六个妻妾等着老子亲热呢,这群小日本,等老子将你们一网打尽,非要将你们扒皮抽筋不可。
便在这时,一只海东青在夜色下飞入了李天锡所在的七层高楼,看完情报的李天锡忍不住在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又阴狠的笑意。
好的很,皇帝和杨国忠竟然让杜乾运、李福德这两个绝顶草包担当如此重任,看老子不弄死他们!在这样阴冷的笑意中,他一下打起精神,叫上几名暗卫的心腹,开始寻找能用得上的情报,计算着偷偷阴死两人的手段和成功率。
于是,在第二天一大早,从密道里出来的萧去病便看到了达奚珣送来的情报,以及李天锡等人制定的四套弄死杜乾运和李福德的方案。
萧去病想了一会,笑着道:“既然李隆基想翻脸,那我就翻给他看,李福德不要去动他。如果他做了什么傻事。就暗中帮他一把。
杜乾运让他成为第二个杨光翙。即使让李隆基和杨国忠知道是我们做的也没关系,然后想办法让士兵拥戴李光弼执掌河东军。”
李天锡想了下,眼中放出光来,兰陵王就是比自己想得远,那就那李福德折腾去吧,自己先派自己的人在羽林军和长安城内,把李福德在剑南道的丢人的事情全部抖落出来,看他如何服众。
安排好这些。跟随萧去病一起从云南大理急行军几千里赶回洛阳的四十名亲卫也已经集结完毕,萧去病又向李天锡嘱咐了几句,要他一定要做好保卫洛阳,和对日本人的收网工作,便带着四十名亲卫飞驰出了天策府,为了掩人耳目,四十一人,都戴上了同一造型鬼面甲。
虽然心忧李倓的安危,但一行人走得并不算快,顺带视察巡视了沿途天策府所有的防御。这一小半是李倓安排的,一大半却是曹雪阳的劳心劳力的结果。
不得不说。虽然在战术上曹雪阳比不上萧去病的天马行空,战略和指挥上她也稍逊李晟和马燧这两个不世出的名将,但在行军打战的内政上,曹雪阳却可以说是天策府第一。
也许是从十四岁就跟着王忠嗣南征北战,加之是个女人,比所有的男人都更为细心的原因吧,不管什么时候,所有的军队和防御工事,经过曹雪阳一打理,都会变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给人一种非常舒服和放心的感觉。
一路走走停停,一行人终于在八月二十四这天上午,到达了贝州的清河前线,而当时幽州军正在对天策军的阵地进行试探进攻。
曹雪阳指挥三千天策老兵,一万战兵,两万五千农兵打退幽州军的两次小规模进攻之后,便亲自披甲上阵,率领三百天策骑兵一路追击到幽州军的阵地之前,当着几万幽州军的面,单人独骑杀入敌阵,将那名幽州军中郎将的脑袋一枪挑起顶在枪尖上耀武扬威而去,以达到震慑的效果。
不过说起来,天策骑兵如此骁勇,天策将军枪法如此出众,勇不可当,给一般的小兵带来的震慑自然是有,但幽州军将领却毫不在意,反而欣喜异常。
损失几百兵马和一个中郎将在他们眼中算个屁啊,幽州军现在前线兵力就有十一万,中郎将整个幽州军加一起有两千三百个,还有五百个将军,这点损失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却试探出了天策军的底细。
根据攻击退回来的士兵所述,他们在进行试探攻击的时候,那些躲在坚固阵地后面的所谓天策战兵和农兵们,明显有很多被吓坏了,动作惊慌笨拙,各种出错,阵地上乱糟糟的,这样的军队,简直连二流都算不上,完全就是靠留守的九千老兵在这里撑场面。
到时候九万幽州百战精兵在两个战场上同时全力进攻,后面那些战兵、农兵就会不战自溃,单单靠着六千天策老兵,又怎么可能抵挡九万幽州精锐呢?
如果这都突不破天策军的阵地,那还打什么仗,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然后幽州军的高级将领,崔乾祐、李归仁、田乾真、蔡希德、田承嗣、尹子奇等一个个就开始给麾下将士训话:
天策军不过如此,就靠着几千老兵强撑着了,之前我军受挫也只是受挫于天策骑兵,而且对方靠的还是偷袭,可是这样能战的天策骑兵只有两千,而我们有九万,就是淹也淹死他们了!
另一边,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曹雪阳一身是血,她的身后一名亲卫高高地挑着那名幽州军中郎将的人头,所过之处一片欢腾,士气高涨。
曹雪阳看到四十一名带着面具的骑士,认出这些都是萧去病的亲卫,她高兴地策马跑过来:“大……你到了啊。”
萧去病摘下了面甲,露出一张紫棠色的大胡子脸来,笑着问:“这么多人,你们怎么认出是我。这些天,你辛苦了。”
曹雪阳心道其他四十人都不自觉地拱卫着你,这还用认么,她笑了起来:“你这张脸,谁给画的?”
她此刻半身血红,脸上和头盔上的血迹已经开始结痂掉落,没染血的那半边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但在萧去病的眼中。却别有一番美感。飒爽英姿,萧去病挑了挑眉头,道:“怎么样,是不是比前更man了。”
“更闷了?你一直都不闷啊……”
“呵呵,我们到那边走走吧。”萧去病指了指营地后边鼓励清河城护城河不远,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
“好啊。”其他骑兵各自下去休息,两人便策马并辔而行,来到小溪边上坐下。
“今天幽州军发动了几波试探进攻。我们这边士兵的表现怎么样?”萧去病问道。
曹雪阳摘下了头盔,拿着一条手巾蘸了水洗脸,脸上神情凝重:“表现不是很好,纵然平时训练的很好,但一到战场就手忙脚乱,双手颤抖,即使周围有训导官一直在给他们打气,就算明知道我们的防御工事十分坚固,他们中的很多人依然很怕。”
萧去病点点头,毕竟这些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并且中原百姓的尚武之风从武后时期就一直被阉割。
当初武则天为了打击关陇军事贵族集团,不但取消参战士兵的优厚待遇。更大肆宣传“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几十年潜移默化下来,这里人的血性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
所以在之前那个时空,幽州兵攻打荥阳,只是鼓号齐鸣,骑兵铺天盖地压过来,荥阳城头守军就吓得自坠如雨,城池不攻而破,可想而知当时守城的士兵有多胆怯。
不过也有例外,在雍丘和睢阳,张巡和许远就带着一群以普通民壮百姓为主力,加上衙役公差和团练兵的上万杂牌军,就硬是打败并杀死数倍于己的幽州正规军,并且坚守了一年多!
当时张巡的做法就是身先士卒,分析敌情主动出击不断取得胜利坚定信心,鼓舞士气,之后又杀死动摇想要投降的六名将领,以忠义和非凡的个人魅力感召力激励剩下军民万众一心。
所以说,并不是这些士兵不能打,主要是要激励士气,坚定信心,再以忠义和保卫家园的大义感召之,必定可以使得这些士兵个个奋勇。只要明天能够大胜,见过血,亲手杀过人,这些士兵就能得到蜕变。
萧去病道:“今天晚上吃饭之前,叫训导官再做一次全面宣导,激励士气。”
“这些一直都在做,这些天北边的难民不断地逃过来,只要有空闲的时间,我们就组织这些难民去给我们的战兵和农兵讲幽州军的残暴兽行。
我们的训导官每天也在强调,一旦我们守不住,让这些幽州兽兵打进都畿道,就同样是家破人亡的下场,父母子女会被杀死,妻女会被强暴糟蹋,自己也会成为幽州兵的奴隶。
但效果看似不太好!”曹雪阳满面愁云地说道。
萧去病灵机一动,道:“许是这些说多了,反倒把他们给自我催眠吓住了。这样,晚上的宣导,重点放在李倓之前的战绩,还有今天数次幽州军进攻都被我们打退了。
告诉他们幽州兵非但一点都不可怕,而且其实是弱的很,我们天策军才是最强的,我们是天下第一,有最好的武器,最厉害的将军,最辉煌的战绩,最坚定的信念,没有人是天策军的对手!”
萧去病想了一下,笑着说:“实在不行还可以说兰陵王是战神下凡,英灵不远,必定会保佑天策军战无不胜!
如果等下幽州军再来进攻消耗我们的士气,我们还可以活捉他们一批人,让每个战兵农兵都砍这些幽州兵一刀。”
曹雪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虽然他不太懂自我催眠是什么意思,但心想还真是这样,一直对这些士兵讲幽州兵多残暴,把他们说成恶魔,对这些以前没打过仗的农夫工人来说,自然容易被吓住,现在反其道讲幽州兵虽然残暴,但其实弱的很,是群废物,这些农兵自然就有信心了!
“大统领,还是你厉害!”
萧去病笑道:“我也是突然想起,其实士气这样东西真的很奇妙,同样一个人,有时候可以怂得像只兔子,又时候又可以凶狠得像条狼。
叫我们的训导官对这些事情多做一些研究,多站在士兵的角度看问题,此战过后。把这门学问作为一个课题。在武学里面进行研究。”
曹雪阳高兴地点头记下。随后又说了一些军旅上的事情,然后萧去病道:“等下我要动身前往钜鹿,这四十名亲卫就留下来保护你,战场上刀兵无眼,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冲太前,傲血战意能少用,就尽量少用吧。”
“我知道的……你也不要冲太猛……现在小白龙不在你身边……”
曹雪阳原本有些苍白憔悴的脸上。不经意飞起一抹霞红,她轻轻点头,身子竟有些微微颤抖。
说起来,曹雪阳是出身孤苦,她本是陇右道廓州人,吐蕃蛮子入寇,下山劫掠粮食和人口,她那个村子结寨反抗,结果被吐蕃人攻破寨子大肆屠杀,她被阿爹藏在地窖里才幸免于难。
当时王忠嗣还是陇右军的一个中级军官。得知消息后带着两百多将士赶来杀退吐蕃军,救了剩下的人。而痛失双亲孑然一身的小女孩曹雪阳执意要参军报仇,王忠嗣看她是块练武的材料,就推荐她去了天策府。
后来她十四岁正式加入大唐边军,开始跟在王忠嗣身边四处征战,身为女儿家,年纪又小,却每战争先,杀敌立功无数,天宝五年,十七岁的她跟随王忠嗣参加青海湖、积石会战,连续三次斩将夺旗,因功升被朝廷升为宣威将军。
可惜后来王忠嗣被害死,天策府出身的将领遭到打压,她便黯然回来洛阳天策府,做起了枪术教头,枪术造诣天策府第一,到现在二十五岁了,依然还是孑然一身。
天策府的将士包括王忠嗣等人在内,都是糙汉子,这么多年来,自他父母双亲去世以后,还从没人这样关心过她……
那边萧去病继续道:“其实你也算是我的师父,徒弟说啊,此战打完,若是师父有中意之人,也该早点把自己嫁了。”
她有些怔愣住,过了半饷都没说话,萧去病又笑着道:“若是我认识的,师父若是脸皮薄,我去给你说。”
曹雪阳原本有些颤抖的身体一下僵硬了起来,拳头握了起来,过了差不多两息左右,她声音僵硬着道:“我最喜欢的……其实就是你……脚下的那种小花……”
萧去病也微愣住,看了看自己脚下,是一种白色的小野花,萧去病道:“这花叫什么名字?”
“这花没有名字,生在野外阡陌,就叫他陌上花吧。”
萧去病犹豫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有个问题,若是陛下再次猜疑打压我们,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过了好一阵,曹雪阳才轻声道:“陛下又听信杨国忠那个奸臣说了什么?”
萧去病道:“你有没想过,这个天下败坏成这个样子,李林甫、安禄山、杨国忠这样的奸臣逆贼自然是有责任,但其实最大的责任,还在陛下。他……的胸怀和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昏聩了。”
曹雪阳的身体震了一下,她没想到诋毁评价皇帝话,萧去病就敢这样直接宣之于口,不过即使她心中传统的忠君观念再根深蒂固,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萧去病说的是事实。
“你要怎么做?”
萧去病微微笑道:“这还要取决与陛下要做怎么做……你不知道,他已经任命杜乾运为河东节度使,李福德取代李承恩将军为右羽林卫大将军。这两人贪污军饷,打骂士卒,临阵脱逃,怎能担当如此重任……就因为李光弼是天策府举荐的,他就故意不用,他考虑的不是快点平定动乱,少死些百姓,而是要如何防备正在前线浴血拼杀的我们……”
萧去病顿了顿,冷冷说道:“陛下若是还要一意孤行,败坏天下,我便给他来一次先天政变。”
先天政变指的就是已经登基的李隆基从太上皇老爹那里武力夺取权力的政变,曹雪阳想了一下:“只要是为了李唐江山好,苟利国家,我是支持的。”
此时的曹雪阳心里涌出一种:果然是这样,他果然是存了这个心思的,从这两年他对建宁王好得不得了,就可以看出,原来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天。
“自然是对大唐有百利而无一害了。”萧去病站了起来笑着道:“我走了,现在要跑去钜鹿,看着李倓那小子,不能让他出差池;这边就靠你了,必要时可以用霹雳弹,也可以用油桶,总之只要明天赢了这一场,我们就赢定了!”
曹雪阳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点了点头,脸有些红,看了看地上的小白花,又看了远处的战场,仿佛鼓足了所有勇气一样:“等平定了这场大乱之后,你娶我,好不好?”
“啊?”萧去病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四尺之外,曹雪阳的脸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了,两年多时间来,倒是第一次见到之前一直冷毅得像个男人的她,也会有女人的妩媚。
而她此刻明显有些要哭出来了,萧去病反应过来,点头道:“好啊,打完这一仗,我娶你。”
曹雪阳的眼泪掉了出来,身体单薄纤瘦的她此刻越发显得茕茕孑立,浑身无力简直有些站立不稳一样。
萧去病走了过去,想给她一个拥抱,便在这个时候,那边军号突兀地响起,幽州军再次发动了进攻,说是试探,其实也有持续打击,让对方紧张害怕,消耗士气的用意在内。
曹雪阳连忙戴上头盔想翻身上马,但明显因为太过激动,身形有些不稳,气血散乱。萧去病轻轻将她抱了一抱,说道:“这次你休息,我去。”
萧去病戴上头盔,放下鬼面甲,翻身上了战马策马而去,还呆在原地的曹雪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捂住嘴抬头又哭又笑了起来。
“阿爹。阿娘……你们看到了吗?雪阳要嫁人了……雪阳有人要了……你们在天之灵,要保佑他啊……”
而另一边,这次幽州军出动了三千兵马,两千骑兵,一千步兵,一路攻势如潮,已经冲破了一条壕沟一道鹿砦,阵地后面也开始出现了伤亡,天策新训战兵和农兵依然表现糟糕。
便在这危急的时刻,三百四十名天策骑兵突然从三千幽州军的侧后方杀出,只一轮冲锋,就将这三千兵马杀得大溃,落荒而逃,三百四十天策骑兵一路追击,生擒了近五百人而回,加上战场上受伤了的,一共有六百幽州军做了俘虏。
这场小规模的试探过后,萧去病单人双马前往钜鹿,而在他身后,清河战场的双方军队高层都高兴了起来。一方找到提升士气的方法,一方再次确认了天策府的底细,同时也觉得天策府也没什么新花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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