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机器人在客厅打转,清洗水杯,整理沙发抱枕,厨房里菜下油锅……
王八蛋钟离然!故意敞开着卧室门!厨房的门肯定也没关,味道都飘进来了!
好饿……
子桑拿被子把自己蒙上,没多久,钟离然踢踢踏踏地走了进来。
“起来吃饭,待会儿还得去剧组报道。”
子桑没动。
钟离然过来扯了扯被子:“你赶快啦!我早上没去已经很不好了,大刘尽量在调整今天的场次了。”
子桑把头钻出来,怒视她:“你不要管我!”
话刚出口,香味在鼻尖萦绕……子桑的肚子很没出息地咕噜起来。
钟离然噗嗤笑出来,子桑恼羞成怒:“笑什么笑啊!”
钟离然忙敛了表情:“好了好了,不笑你。饿了就起来吃饭。时间真的不够用了,待会儿帮你穿衣服还要耽误一会儿工夫。我还想路上拐去给你买张轮椅。”
“不去!”
钟离然的表情稍微板下来一些:“你要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你怎么上厕所?”
这是最难解决的问题,照子桑现在的适应性来说,她自己根本做不到。
钟离然继续:“还有,黑猫再来了怎么办?你躺在这等她弄死你?”
一想到当时的窒息感,子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钟离然把她拖起来,拉长了声音给她找台阶:“知道你生气,我已经道歉了!你就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嘛,来来,我背你出去。小然子恭请圣驾!”
钟离然把后背露给子桑,子桑绷着嘴,别别扭扭地趴了过去。
钟离然璨然一笑,反手抓住子桑的大腿,往上托了一把:“好嘞,起驾了。人形大马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发马震?”
“钟离然!”
“诶别乱动!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钟离然晃了晃,子桑立刻抱紧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念道:“你稳住啊!你知不知道腿不能动是什么感觉!?现在在我看来就是特别高啊!”
“你恐高?”
“我恐不能动!喂我觉得我快掉下去了!”
“不会把你掉下去的——不行你就抱紧我。”
对于子桑再次收紧手臂,努力往自己身上贴这种行为,钟离然表示很满意。安全感是个很好的东西,它能拉近人和人的距离,促进世界和平。
恩,很好很好。
洗漱还好,但是穿裤子的时候,两个人又是一番拉锯战。钟离然拎着子桑的小内裤,被子桑一把夺过去,冷着脸给赶出去了。钟离然无奈地在门外等了很久,真空状态穿内裤的样子,啧啧,想象一下……看不到有点遗憾。
钟离然靠在墙上敲门:“好了没?”
一阵沉默。好半天之后,子桑在里边弱声叫道:“进来帮我一下……”
钟离然兴冲冲地推门进去,看到内裤已经穿好了……不过两条大长腿还露着呢,早上没吃到嘴里,现在过个眼瘾也算好。
钟离然咂咂嘴品味,怎么觉得我突然好像个猥琐大叔?
子桑一脸防备地看她:“你吧唧嘴是几个意思……”
钟离然一脸正气地表示:“没有意思,我就是饿了。”
两个人出门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完全没时间去买轮椅。钟离然让田田去定一个,直接送到剧组里。田田在电话里听说是子桑要用,吓了一跳,连着追问出了什么事。
等钟离然和子桑到剧组的时候,这件事就在整个剧组传开了。
钟离然照例把子桑背了出来。子桑骨架细,趴在钟离然的背上,看起来莫名有种瘦弱感。加上钟离然身条高,这一幕看起来倒是挺和谐的。
房顶的雪还没有融化,青石板透出冬季的肃杀。天地都是冷寂的,人和人在一起,感受从彼此身体内散发出来的热量。
最亲近也不过如此。同床共枕,携手前行。
子桑心头微微恍惚,问钟离然:“我重不重?”
钟离然笑起来:“重得很!背你这段路,比拍三场戏都累!你要怎么奖励我!”
“感谢我帮你减肥吧!”
钟离然把她往上托了托,跨过一个五级的小石桥,微微有些喘气:“我知道你就是心疼我。还不好意思说。做人不能这么含蓄,要表——”
“钟、离、然!”
钟离然换了话题,严肃起来:“待会儿进组我就要上戏了,没办法分出心思照顾你。让田田跟着你,想上厕所叫她,渴了饿了找她要零食饮料。如果遇到什么状况……”
“你好好拍你的戏,啰嗦!”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子桑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沉默了。
钟离然一进剧组,就被一群人追着催。所有人挤在一起,提了个话头,都诡异地沉默下来
——意识到子桑的存在了。
钟离然无奈:“等我一下,很快就好了。”
人群分开一条路,钟离然找到田田,把子桑放到新买的轮椅上,扶着她的胳膊帮她调整好坐姿,才掐着腰喘息一阵。
钟离然跟田田交代了一大通,被拉去化妆。
田田蹲在轮椅旁的小板凳上,又好奇又担忧地看子桑的腿:“你腿怎么啦?”
“摔了一跤。”
“骨头断了?”
“恩。”
田田不太相信:“你不用做固定吗?”
“……在裤子里边。哦,打了钢钉,在骨头上。不用再加外固定。”
田田还是理解不了:“两条都断了?”
“……”子桑彻底无语,“你希望我断几条?”
田田很认真地解释:“我是看刚刚阿然姐放你坐下的时候,怎么好像两条腿都没有力气的样子。都要她扶你的。”
谁说田田粗神经来着……这不是很细心么……
说一次谎还被当场戳穿,子桑尴尬地掩饰:“当然不可能断两条,只是……摔的时候扭伤另一只膝盖了,我怕痛,不敢用力。”
田田狐疑地看她一眼,一脸“我听你鬼扯”的不信任感。
子桑叉开话题问道:“你最近有进摇摇吗?”
田田摇头:“它真是我见过最神出鬼没的猫,一眨眼就不见了,几天都不冒头。有时候又突然出现,都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
那边钟离然跟非主流导演凑在一起,跟下一场戏的新人演员说戏,连讲带比划的,特别投入。子桑脑中一直绷着的那个念头又浮现出来,她转头跟田田说:“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田田站起来:“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子桑忙阻止她:“不用了,你是钟离然的助理啊,走开多不合适。万一她有什么事情要找你,多耽误事儿。”
“但是你这样行吗?你自己会推轮椅吗?”
“这里往外都有缓坡,我不走远,透透气就回来。”
“那好吧。有事情给我打手机。”
“不用担心。哦对了,不用跟钟离然说我出去了,影响她拍戏。”
子桑适应了一下,才掌握轮椅的窍门,只是到了斜坡前,她停了下来。人的本能真是很神奇的东西,以前不会在意的细节,当换一种处境面对,就会产生恐惧。
很缓的斜坡,但是坐着看起来,就特别高。子桑咽了口唾沫,手在转轮上僵持好久,努力做心理建设。所以在后边的推力突然出现的时候,子桑整个人都吓得懵圈了。
轮椅骤然下滑,丁字口的哪一个方向有汽车轮胎碾压在地面上的簌簌声,越来越近,还响起一声鸣笛。
这么快就出现了!现在还没有脱离大众的视线啊!难道不是应该再等等吗!?
慌乱好像延长了很久,但到底用了多长时间,子桑自己也不清楚。她把手卡在转轮的那个缝隙中,剧痛传来的时候,轮椅偏了个方向,甩向另一侧。
汽车从东边驶来,猛打一把方向盘,堪堪从子桑身边擦过。
只差两指的距离。
子桑拔出自己的手,手指血肉模糊,钻心地疼。余光里那个黑影还在,顾不上太多,她撑着轮椅扶手,借力把自己往外推出去,尽可能扑上。
轮椅翻到的声音,汽车停下来,对面有惊呼和脚步。
子桑那只血淋淋的手抓着黑猫的毛,桀桀笑起来:“你跑啊!?”
视线里一花,子桑趴在地上,愣住了——
没有黑猫,只有一个……小女孩。穿一件看不出形状的黑色袍子,头发散乱,赤着脚,露出一截脚腕,如雪一样的白。
就是那天晚上,想掐死自己的人!?但刚刚我余光看到的,是黑猫啊!
田田跑在最前方,在尖叫:“子桑你还好吧!?”
黑色袍子的小女孩突然开始挣扎,子桑的手指跟着痛起来。
“按住这个人!不要让她跑了!”
田田应了一声,三两步跑过来,狠命一压,趴到黑袍女孩的身上:“我压住了!”
子桑:“……放开我的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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