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尖叫过后,手指死死掐着钟离然的手腕,浑身颤抖。钟离然在她耳边轻声吹气:“你别害怕,还不知道怎么样,医生马上就来了。不会有事的。”
所有的念头全部涌到脑子里,挤成一团,乱糟糟的,找不到一个头绪。
那辆撞过来的车上,也扶下来一个女生。旁边的人要查看她额头上的伤口,帮她把乱糟糟的长发掀起来,顺到脑后。
脸露出来,是原先定的那个舞蹈替身。
“猫呢……”
钟离然没听清:“什么?你说什么?”
子桑环顾四周:“那只黑猫呢!去哪里了?!”
钟离然吓了一跳:“小桑?你说胡话呢?现在找什么黑猫?”
子桑推开她,踉踉跄跄迈出去一步,差点摔倒。
钟离然把她整个圈到怀里,揽着她的后背,低声呵斥:“冷静点!要去哪里!?”
找那只黑猫!必须找那只黑猫!
子桑陷入一种偏执之中,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
钟离然用手臂禁锢着她的身体,右手向上,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指尖贴在她的头皮上,重重地捏起来。
“放松,别那么紧张。万一有什么事情,还要你来支撑的。放松点。”
这一招很管用,子桑趴在钟离然的肩头,渐渐安静下来。
钟离然微微侧头,轻声问:“好些吗?”
子桑推着她的手臂,从她怀里挣脱出来,眉目间一片凄哀,转瞬就平静下来。
子桑开口道:“帮我拦住我妈——她在里边,别让她出来。”
田田应了一声,转身朝里边走过去。钟离然看着子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爸爸……那什么,不让你妈妈见他一面吗?”
子桑想摇头,一阵晕眩,迫使她停止这个动作。她闭上眼缓了一口气,才开口道:“不用。”
钟离然扶住她的手臂:“你到旁边休息一会儿,这边我帮你——”
“不用。”
桑云舒就是被压成烂泥,她也要亲眼看着。
一群人合力把两辆车分开,医生赶到现场,帮衬着把桑云舒扶了出来。子桑浑身都是僵硬的,精神绷到极致,马上就要断掉的时候——
桑云舒呻|吟一声,睁开了眼,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子桑:“……”
医生一番检查:“居然没有明显外伤!真是幸运啊!”
子桑:“……别拦我!”
钟离然急忙抱住子桑的腰,把她往后拖:“冷静!冷静啊!没被撞出点什么事儿,打可是会打坏的!”
子桑:“这种耗心神的人还是打死比较省心。”
“那可是你亲爹!为了你亲妈也要忍住啊!”
钟离然一直把她拽到路边的花坛旁,然后转身,把她按下去。子桑挣扎了一路,坐下之后,才觉得一阵疲乏袭来。是心累。
子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上辈子肯定害得银河系沦陷了。”
“一个小小银河系,还个二十来年该到头了。你马上就刑满释放了。”
子桑放下手:“算你说一次人话。”
钟离然:“……那我以前说的都是什么?”
子桑:“兽语?”
好吧……当一次禽兽也没什么不好的。
钟离然在她身边坐下,拿手机打电话:“田田,没事了,可以让阿姨出来了。你拿杯热茶过来。”
子桑余光里瞥见一片殷红闪过,她转头看一眼,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挪开,看风景。
钟离然把手腕伸过去。
子桑继续转头,总之就是看不见。
钟离然提醒:“你不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子桑:“我没钱。”
钟离然的手腕上几道血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是子桑抓出来的。
钟离然:“没钱刚好,用你这个人来抵债。”
子桑敷衍地问一句:“我敢去,你敢用?”
钟离然挑眉:“你敢来肉偿,我就敢要!”
子桑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做梦。”
不远处,桑芸清还没跑到跟前,已经先嚎啕起来,声音震彻千影基地,吓得围观群众集体后退三大步。
子桑真是没眼看——太丢人了。
钟离然眯着眼睛看戏,良久,缓缓呼出一口气:“真好啊……”
“好个屁!让你爸妈天天这样,烦死你。”
钟离然笑道:“这样不好吗?我父母很无趣那种,吃饭时筷子不能碰到碗那种。”
好像听说过,钟离然的父亲是老一辈的演员,母亲是剧团的团长,外祖父是书法家,
,真正的书香门第。
子桑一点都不想和天后坐在冷冰冰的大理石花坛上唠家常。光是抵御严寒和疲倦都要耗光最后一点精力了,哪儿还有心思和她打游击互相吐槽。
对面,医护人员还是把桑云舒扶进车里,看样子是要再做一个详细检查。桑芸清跟着往里钻,一边钻一边拨电话。
子桑的手机响起来。
桑芸清带着哭腔:“宝贝儿你在哪里啊?你爸爸被车撞了!”
子桑:“……”
钟离然把手机接过来:“阿姨,小桑跟我在一起呢,放心。您先跟叔叔去做个检查,费用都记在我账上。”
子桑把手机拿回来:“记在蒋千林名下。”
钟离然的钱是要还的,蒋千林就是用来压榨的。
挂了电话,子桑突然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子桑给裴南拨电话:“群演在你们千影基地发生车祸了,现在还有些粉丝逗留,三两分钟就要上网了。”
裴南:“你今天怎么了,居然会好心地提醒……”
子桑:“被撞的是我亲爸。”
裴南:“……我会替你争取各种金的。”
子桑兴趣缺缺地挂了电话。
钟离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讨价还价趁机多敲一笔。”
子桑:“我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真得是很累。要再多钱有什么用,一想到桑云舒差点死在那里……钱能买来人命吗?
钟离然单臂揽着她的肩头,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别把自己逼太紧了。”
子桑:“你现在要是不把你的手拿起来,我会让你感觉紧张的。”
钟离然乐起来:“你能不能把脆弱表现地彻底一点?女孩子总是这么精明,没人喜欢的。”
子桑没说话,懒得理她。
钟离然突然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臂。
子桑没动:“又干嘛?”
钟离然:“带你去个地方。”
子桑:“不去。”
钟离然:“……你不问问是什么地方吗?”
子桑:“不问。”
钟离然拖着她:“别这么肯定,走吧,是好地方。”
子桑开始倒计时:“三、二……”
钟离然:“我倒是好奇,数完之后,你会做什么?”
子桑:“什么都不做,我总不能打你——一般不会有人脸皮这么厚,撑到最后一秒。”
钟离然:“我有点想试试诶!”
子桑:“我不想——你该干嘛干嘛去,成吗?”
钟离然不是没发现她的心不在焉,只是假装不知道,挑着她的兴致往上扬。子桑也会跟她毒舌,但是都没什么激情的样子,敷衍了事,显然一点都不想对话。
钟离然的疗伤方式是:回到人群中。
独处只会将悲伤扩大,与人在一起交流,才能打破自己那个世界的封闭。等情绪沉淀下来,人才有理智去思考总结。
钟离然没有办法,只好重新坐回去。她出来之前还在戏上,里边穿着剧中的深v礼裙,裹一件及踝的棉衣,外加一双长靴。好在她抗冻能力还是不错的,只是坐下去的瞬间有点痛苦:我刚刚为什么要站起来……这下得重新暖了……
子桑转头看她一眼:“你忙你的去,ok?!”
钟离然:“我就忙着哄你开心啊!”
子桑:“……”
钟离然感觉自己说情话的技能值已经满格了——如果对面这位算是情人的话。
钟离然摆出闲聊的架势:“我其实看不太明白你们家的关系,你现在为什么这么悲伤?”
子桑:“你用鼻孔看出来我悲伤了?”
钟离然很认真:“不,是用脑洞。”
子桑一脸崩坏:“求你了,带着你的洞赶快走远点。现在要是有个黑洞,我一定先把你扔进去!”
钟离然:“但是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等什么?”
被戳穿,子桑的眉梢跳了跳。
钟离然想了想:“黑猫?”
钟离然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影子跳了过来。
钟离然吓了一跳:“这猫怎么回事!神出鬼没的——小桑!”
几乎是黑猫落地的同时,子桑立刻暴起,她一把捉住黑猫的尾巴,抡圆了往花坛上砸去。
钟离然:“你做什么!?”
摇摇:“不是我!”
钟离然卡住子桑的动作,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子桑浑身肃杀之气,如修罗现世,眼睛都是红的。
猫咪的惨叫声凄厉绝望,在两个人之间回荡。
钟离然缓缓回头,惊悚地看看黑猫,又回头,盯着子桑。
“我刚刚没听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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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子桑拽着猫尾巴,狠狠发力,把黑猫从她怀里揪了出来。
在更凄惨的叫声之中,钟离然立在花坛边。
“刚刚……这只猫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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