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相貌基因很优良,南姗记得第一次见睿王时,那位美大叔极是神采飞扬,十多年过去,已过不惑之年的睿王,气度雍容清贵,没半点发福之兆,睿王妃阮氏保养得宜,风韵犹存。
见了礼,就坐饮茶,睿王萧元哲抚着颌下一把美须,和气道:“小五这一成亲,就是变得不一样了,这脸色可比以前软和多了。”
睿王妃阮氏笑道:“可不是,小五幼时乖静,王爷怎么逗他,都撬不开他的小葫芦嘴,那时可把皇兄愁得不行,如今总算好多了。”
萧清淮端坐在雕纹的黄梨木长背椅中,对睿王和睿王妃拱一拱手,语声温和道:“小侄早时不懂事,让皇叔和皇婶见笑了。”再继续说明来意,道:“听闻三堂兄近来身子不适,小侄和皇子妃特意过来探望,这些补品是小侄夫妇的一点心意,给三堂兄养身用罢。”小包子很麻溜地将礼盒捧了过去。
听萧清淮提及第三子,睿王眸光微黯,低叹道:“你们有心了。”说着,对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你去三公子那里看看,看他这会儿是否醒着。”那丫鬟福身应下,低头出去了。
睿王妃心底也略复杂,好好的儿子去办皇差,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回来的路上竟出了祸事,刚开始音讯全无,生死不明,揪得她心都快碎了,好在老天保佑佛祖慈悲,儿子终是叫找到了,可儿子七天七夜没吃东西,又在水里浸泡太久,虽有幸捡回一条命,却生生把身底子弄坏了,已将养了两年多,身体却还虚弱,一到寒冷季节,就时常头疼发热。
南姗见睿王妃神色伤感,轻轻安慰道:“三堂兄吉人自有天相,多将养些时日,以后定可以身康体健的,皇叔和皇婶也别太过忧心了。”
睿王妃听南姗语出宽慰,心情更为复杂,‘她’也是儿子心中的一道坎啊,正要开口说话,身旁站着的外孙女南芙,声音清脆如黄鹂出谷,顺着南姗的安慰之语说道:“是啊,外祖母,您别太忧心了,三舅舅现在已不发热了,可不是就快要好了,我昨天去给他讲笑话,还把他逗乐了呢,等出了年,咱们去庙里多多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三舅舅早日康复。”
“芙儿乖。”睿王妃欣慰地看着南芙,然后笑道:“好些天没见过你姑姑了吧,快去和她说会儿话。”
南芙喜应了一声,便蹭到了南姗身边坐下,软绵绵着声音盈盈笑道:“姑姑,自你嫁给我五堂舅舅,不住在府里后,我们都可想你了。”
南姗柔声轻道:“真的啊。”
“那当然。”南芙掷地有声的肯定答道,然后开始列举例子:“我每次和祖父一块吃晚饭,他总嫌我吃得少,非让我多加碗饭,还说,吃得少长得慢,可我真得都已吃饱了,祖母说,姑姑每次吃饭都要添碗,祖父这是把我当成你了。”
南姗眼眶微微发热,笑着给南芙一点建议:“那小芙儿给祖父说,吃得多容易胖,要是我胖成梵叔叔那样可怎么办。”
南芙眼睛一亮,脆声道:“是欸,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随即又接着道:“还有梵叔叔,姑姑的院子空出来后,祖母说梵叔叔年前就可搬进去住,梵叔叔却说不急,他说自己住进去后,会重新布置屋内的摆设,他要把姑姑屋子的摆置画成画,送给姑姑留作念想。”
一瞬之间,有热流在眼眶涌动,南姗努力忍下,南芙瞧着南姗眼圈发红,似乎就要哭出来的纠结表情,小声问道:“姑姑,你是不是也想我们啊。”
——真是笨丫头,不想你们,她感动个闰土啊,南姗拿手里捏着的丝帕,迅速拭了下眼角,微微点头道:“想,后日你筱妹妹办满月酒,姑姑就回去看你们。”
说到南筱,南芙又喜笑道:“筱妹妹生得好看,又特别**笑,四叔一回来就抱着她玩。”
南姗与南芙轻声拉了一会家常闲话,睿王派去探萧清凌的丫鬟回来了,福身回禀说萧清凌醒着,睿王站起身来,道:“我今日还没去瞧过清凌,随你们一道过去看看。”
接着,一行人朝萧清凌的庭院走去,睿王睿王妃走在前头,南芙跟在睿王妃身侧,南姗和萧清淮走在后头,一路行将过去,只见各处房顶仍积着一层厚厚的白雪,空气冰寒凉透,呼吸出来的都是白茫茫的热气。
宽敞的卧房被烘得暖意融融,萧清凌已靠在大迎枕上,床边侍立着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萧清凌似乎才用罢药,屋内还残留着苦涩的药味气息,见睿王一行人过来,纷纷行礼问安,睿王坐到床榻边缘,摁住似乎想起来行礼的儿子,温声道:“清凌,今日可觉着好些了。”
“劳父王挂念,儿子已感觉好多了。”声音虚弱,中气不足,远不复出事之前的意气风发,英姿勃勃。
睿王伸手指了指后头的萧清淮和南姗,声音依旧温和:“小五夫妻听说你身体不适,今天特意过来瞧你。”
南姗低垂着眼帘,随萧清淮上前问候:“见过三堂兄。”
萧清凌将目光转向走近床边的两人,弱声微笑着道:“多谢你们惦记着我,大冷天的,还有劳你们跑一趟,为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萧清淮中规中矩回答道:“三堂兄说的哪里话,兄长身体不适,做兄弟的理应过来探望。”
南姗微微抬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道:“三堂兄身体欠安,自该过来探望,三堂兄安心养病,以后都会好的。”
安静的卧房内,萧清凌低低的咳嗽声颇显突兀,消瘦的面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有些气喘道:“为兄身子不好,小五堂弟的大喜之日未能亲临,心中一直遗憾,铃兰,把东西取来。”
站在旁侧的一个丫鬟,低低应了声是,然后去摆在墙角的多宝阁架上,捧下一个精致的紫檀方盒,萧清凌的目光似留恋似惆怅,轻轻摆了摆手,缓缓道:“小小贺礼,五堂弟和五弟妹收下吧。”
南姗和萧清淮温声谢过,又稍微客套几句,萧清凌苦笑道:“药劲有些上来了,这脑袋都开始沉甸甸的。”
萧清淮很上道道:“三堂兄养病最要紧,我们就不多作打扰了。”
轻手轻脚离开萧清凌的屋子后,萧清淮轻声宽慰睿王夫妇,言道‘待天气和暖,三堂兄精心调养,定会好转’云云之类的话语,南姗不便很多言,便安静的跟在萧清淮身侧,偶尔附和一两句,待睿王妃好客的言道‘你们难得来一趟,便用了午饭再回吧’时,萧清淮委婉推辞道:“临近年下,各家庶务繁忙,不便多有打扰,这就告辞了。”
睿王妃又挽留了几句,萧清淮再推辞几下,最后,萧清淮推辞成功。
车轿缓缓驶动后,萧清淮打开萧清凌送的紫檀方盒,里面躺着两枚同心白玉锁,锁下头分别垂着一条编着小小同心结的红色络子,萧清淮看了一会,再慢慢将盒子盖上,放到车厢角落的小桌几上,又有点变成葫芦嘴趋势的沉默。
南姗心里有点惴惴,小声唤道:“殿下?”
萧清淮轻轻揽住南姗,低声道:“姗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多少人对你存有心意,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心里怎么想。”
南姗慢慢靠在萧清淮肩头,轻声道:“殿下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送给我一个荷包?藕粉点金的颜色,缀了好多颗珍珠,十分好看,可里面却是空的。”
萧清淮静静道:“自然记得。”
南姗手里攥着萧清淮的外裳,继续道:“我刚开始一直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要送我一个空荷包,后来,我在荷包的夹层里,看到很小很小的三个字,绣的是殿下的名字。”
萧清淮眼中浮起一点点笑意,又道:“然后呢?”
“殿下送我荷包时,叮嘱我不要再忘了你,还说,再过六年,我们就能天天见面。”南姗将萧清淮九岁时说过的话往事重现:“我一直都记得殿下的话,可殿下却忘了我……我以为殿下再也不会想起我。”
萧清淮摸摸南姗的脸颊,过了一小会,低声道:“待明年莲花盛开时,我们一起去赏花,就我们两个。”
南姗展眉一笑,容色如花,脆声应道:“好啊,小五哥哥——”萧清淮伸手揪了揪南姗的鼻尖,轻斥着笑道:“不许再叫我哥哥,唔,以后要叫五郎。”
两日后,南笙的长女南筱摆满月酒,清晨,南姗哈气连天的从床上爬起,沐浴洗漱后,骨头发软的坐在梳妆台前,让夏枝和夏桂给她绾发打扮,瞧着南姗神情倦怠,似乎又要闭眼睡着的模样,夏桂低声开口:“皇子妃,您这么困啊,奴婢正给你梳发呢,您可千万别打瞌睡,当心扯着您的头皮。”
南姗忍不住脸颊泛红,强撑着打起精神头——她困,是因为要配合小五同志进行体力劳动嘛。
夏枝努力不去想自家小姐身子上的暧昧痕迹,只很贴心道:“皇子妃忍忍,奴婢们很快就给您梳好头发。”
待夏桂和夏枝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南姗的头发,早起晨练的萧清淮已大步归来,南姗迎上前去接了宝剑,让小包子跟进去服侍小五同志沐浴,接着一块用早膳,饭菜粥点摆上餐桌后,所有下人已自发退下。
萧清淮瞧着打扮正式的南姗,薄施脂粉,端庄温雅间更见美貌异常,只眼睑下还有点淡淡的黑眼圈,衬着雪白的肤色颇有点明显,便道:“姗姗,我每日不都让你午睡么,怎么还困成这样?”想了一想,提议道:“你眼边要不要再擦点粉遮一下?”
午睡是午睡,晚睡是晚睡,能搁在一块相互弥补么……南姗喉间哽了一哽,目光幽怨:“我素来不**涂脂抹粉,若不是瞧着眼圈发青,我才不让夏枝给我抹呢,再抹一遍,我怕脸上掉脂粉沫子。”
萧清淮摸了摸南姗的脑瓜,一脸怜惜:“那素日无事时,你都晚点儿起,多睡会补补眠。”
南姗轻轻瞪眼——只晚起不早睡么?
南家为后辈办满月酒周岁礼甚少大肆铺张,通常只请亲朋好友,但南家人丁繁茂,遂姻亲广布,四下一凑,男女宾客也能凑出好几十桌来,南姗和萧清淮到达南府门口时,已有络绎不绝的宾客抵达。
古代虽没有发达的交通工具,但是富贵清贫十分一目了然,南姗乘坐的豪华大马车往门口一停,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并不好,可南姗又不能呵斥都看啥看,只能装成一幅老神淡定的模样,淡定的扶着小五同志的手下车,她没想当众秀恩**,可也不能对萧清淮伸出的手视而不见。
在不少艳羡讨好的目光中,南姗和萧清淮迈入南府大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