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皇甫雍的公寓整洁到了一个病态的程度。
即使是平常没人住的客房,他也在床头柜上放了一个透明的花瓶,瓶子里有水和金鱼,以及两束带着水珠的百合。
苏清河淡定地将箱子靠在了墙边,转身回到了大厅里。
皇甫雍正在厨房里烧水,听见苏清河的脚步声便随口问道,“茶还是咖啡?”
“…咖啡。”苏清河停在了他那没有一丝褶皱的沙发前,“我能坐下吗?”
“坐吧。”皇甫雍一边擦着手一边走了出来,“把水烧开还要五分钟,你先简单地说一下你的情况——演艺经历、个人特长之类的,其他无关的不用说起。”
苏清河沉思了两秒,“我在《神探伽〇略》的改编剧里担演了汤川教授一角,”汤川的这个姓氏他发的是“yu”的罗马音,“看完了‘youtub’上整个‘frtgssons’系列…”
皇甫雍没想到他的演艺经历如此之短,短到连第二句话都坚持不到。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在苏清河的对面坐下,“——行了,你不用说了。”
苏清河马上就闭上了嘴,表情平静地看着他。
“鉴于你的情况,”皇甫雍将擦过手的纸丢进了茶几边的垃圾桶里,“你的所有训练都会从零开始,没有问题吧?”
“有,”苏清河顿了顿,“有些什么训练?”
本来听他那个“有”字,皇甫雍还以为他是想提出一两个不需要从零开始的训练项目,结果他的意思居然是真的有“问题”…
皇甫雍咳嗽了一声,“因为你是往演艺方向发展,所以会从声音表情、肢体动作、说话技巧、舞台表演、快速记忆、姿态仪态这六大方面作为主要的训练项目,并穿插一点发音和舞蹈方面的课程。”
苏清河点点头,又开口道,“我的记性不太好,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加重快速记忆方面的训练量么?”
“不太好?大概是什么程度?”
许是觉得这个“程度”问题有些难以说明,苏清河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斟酌着道,“一般情况下,一个人通读三遍就能记下的东西,我需要十分钟到二十分钟不等。”
皇甫雍又咳嗽了一声——这一次是被苏清河的话给惊住了咳出来的。
“二十分钟?”他皱着眉重复了一遍,“你确定吗?”
“是十五到二十分钟不等。”苏清河平静地纠正他,“这只是纯粹口头记忆的情况,如果能使用纸笔和录音软件,所需要的时间会变得更短。”
“你知道这对演员来说不是一个有利的条件,对吧?”皇甫雍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严重的弊病。”
“我知道。”
“但你还是想要演戏?”皇甫雍这样问道,视线不离他的面部。
苏清河刚要开口,就听厨房里“哔——”地一声长鸣响起,那是水壶里的白水已经烧开的提醒。
他便住了口,用眼神示意对方厨房有情况。
“不管它,”皇甫雍一点理会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眼中闪耀着不容错认的光芒,“回答我——你是不是依然想要演戏。”
“当然。”苏清河仍然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哈哈——好!”皇甫雍突然大笑了几声,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我会给你安排最高强度的记忆训练——当然,其他的项目也不能放松,表情训练的强度也要加大…”
他一边踱步一边搓着手指不断自语,说话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苏清河见他暂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主动起身去厨房里将那只不停鸣叫的水壶给提了下来。
“皇甫雍先生,”他站在厨房里,反客为主地问屋外兀自来回的经纪人,“你要喝茶还是喝咖啡?”
对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副不要吵我的模样。
“皇甫雍先生。”奈何苏清河并不认识他那胡乱挥舞的手势,只是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茶还是咖啡?”
“咖啡!”对方相当不耐烦地答道。
苏清河拎着热水壶四下观察了一番,用与第二个问题相同的音量问道:“咖啡粉在哪里?”
有了之前的表现做铺垫,皇甫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要是不告诉他咖啡豆在哪里,他就能一遍遍地直问到自己说为止。
于是他也只能放弃了“继续思考”这个诱人的打算,略显狂躁地从客厅冲进了厨房,打开头顶的第二个柜子,拿出了一罐子已经磨好的咖啡粉和一包崭新的滤纸。
苏清河自然地将两样东西都接了过去。
皇甫雍想了想,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青年随手撕开滤纸包装、拿了一张滤纸撑开放进皇甫雍早就准备好的滤杯里,再将滤杯架在滤壶之上。
接着,他从罐子里倒出了约摸二十克的咖啡粉,均匀铺洒在滤纸之上,粉末在滤杯里堆积起厚厚一层。
然后他提起了那壶烧开的热水,往滤杯里注入了一道细长的水柱。
水柱沿着顺时针方向在滤杯里移动着,渐渐地浸湿了所有的粉末,然后水面高抬,棕色的液体掩去了粉末的痕迹,散发出诱人的醇香。
一股棕色的水柱从滤纸之下透了出来,落进空荡荡的滤壶里,渐渐地填满了大半壶的空间。
苏清河拿起滤壶看了一眼,觉得分量差不太多,便停了倒水的举动,等杯中水落完后,将滤杯从滤壶上拆了下来,取出滤纸扔进一旁的垃圾箱,滤杯则是放进了蓄有半池子水的洗手池里。
皇甫雍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等他做完了全套流程,只等苏清河将咖啡倒进杯子里,便可以享用这一杯香醇美味的饮料。
——本来…应该是这样没错。
但他遇到的…偏偏是苏清河。
既然他的意识里没有“喧宾夺主”的观念,那么也就不大可能会有“谦逊礼让”这样的想法了。
所以他在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之后,淡定地把咖啡壶和杯子都推到了皇甫雍的面前——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皇甫雍眉毛一挑,并不多话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而苏清河还像是嫌不够似的,端着咖啡并不下口,只是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句,“方糖在哪里?”
皇甫雍终于忍不住了。
他活了二十多快三十年,就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奇葩。
——还好这还是对着他。
要是站在他对面的是那些以难缠出名的导演或演员,这个要背景没背景、要资历没资历、要天分没天分的傻子,绝对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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