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见过青一大人。”
青一冲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起来。
自己转身去扶苏清沫下马车,却在看到她此刻那一身的装扮时,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她:“王妃您这……”
王妃怎么会把自己的身材收拾的这般臃肿,不过这样一来,别人倒是很看难出她此时已是个怀胎五月的人了。
苏清沫撇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一个人的弱点还是不要早早暴露的好。”
青一闻言顿时心中一凛,在把苏清沫从马车上扶下来后,便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是属下考虑不周,还请王妃责罚!”
自来他们从那景里城回到京城后,主子这段时间可是从来都没有让王妃单独外出过,也从来没有向他人提起王妃已有身孕的事实,恐怕就是在防备意外发生。
可他,身为主子近身暗卫,却把这么重要的讯息给遗漏了,真真的是粗心大意。
苏清沫看了一眼周围那些侍卫扫过来的视线,拧了拧眉低声道:“你快起来吧,在没有与你家主子成婚之前,我便还不是你家的王妃,在青尘殿内你们这样唤我,倒是无碍。可现在是在外头没得让人听了笑话。”
青一站起身,看着她一脸认真的道:“王妃所顾虑的都是多余的,属下有句心里话到是一直都想跟王妃说道说道。王妃,主子对您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属下的都看在眼中。即使您最后没做成主子的王妃,我们青尘殿的所有人这一辈子也都只会尊称您为王妃。”因为你若不嫁,主子也不会另娶。
苏清沫垂下眼帘,低语道:“王妃?一个头衔而已,也许要不了几年你所说的青尘殿就会有侧妃,侍妾之类的女子陆续住进去。你说,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难道就因为这个王妃的头衔而把自已后半生,那大把的青春时光都耗费在青尘殿内枉日虚度不成?若真有那么一天,你替我转告你家主子,我苏清沫在离开前必然会先废了你的主子,让他与青尘殿的内侍一个样。竟然我不屑用了,那也不能留着便宜别的女人。”说完抬头对上青一那张惊愕后怕的面孔,苏清沫嘴角扬起一抹得瑟的浅笑,转身便进了椒兰殿。
在宫女的指引下,熟门熟路来到椒兰殿的内室中,入眼的一切都与几个月之前没有变化,只是原本摆放在窗前的那盆海棠花,现在给换成了一盆春兰。
也许是室内的温度一直都保持在让人感觉温暖的程度,原本应该在开春二月开花的春兰,此时却在其根部也开出了两朵嫩绿中透着浅粉色的小花,整个室内也被这两朵小花所散发出来的兰花香味给弥漫着。
闻者,头轻目明,沁人心脾。
皇太后这次倒是没有躺在前方那床榻上,而是坐在一旁正默不吱声一脸惊异的打量着她。
“安姑娘?”看着眼前这个面容陌生,臃肿身材的女子,皇太后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苏清沫连忙上前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安云见过皇太后。”
“啊,还真是安姑娘啊。赶紧过来坐吧,”听着她那熟悉的声音,皇太后这才确定了苏清沫的身份,眼神又在她的腰身上打量着:“几个月不见,安姑娘不仅是面容发生了变化,就连这身材都……莫非,安姑娘最初不仅是脸上易了容,就连这腰身……”
苏清沫浅笑着并没有回答。迈步来到皇太后左手边的椅子边,看了一眼那光滑的椅面,眼角的余光在看到皇太后屁股下那张绣着金线线描着凤姿的坐垫时,眼神微微闪了一下。
又把视线移向站在皇太后身边侍候的云依,见她正一脸幸灾乐祸的冲自己露了一个得意的笑,苏清沫这才明白,原来是她捣的鬼。心里觉得好笑:看来,她是料定自己会忍气吞声了。
再次抬眼,眼中的神色是极淡,看着她直接开口问道:“虽说皇太后这椒兰殿内的地龙烧的旺,让人丝毫都不觉得冷,可如今这天气,若是坐在这没有铺垫的椅面上还是会有些凉意。不巧,安云前些日子身子不太好,近段时间国师大人也是一直都在给安云调养,若是就此坐在上面,到时候染上了风寒,回到青尘殿去,国师大人少不得又要念叨安云几次了。不知云依姑姑可否给安云在这椅面上铺上一个软垫子?”
云依见她直言出口,瞳孔猛的一缩,当下小脸就吓的变了颜色,她紧张的低下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应话,而是想再看看皇太后的态度。
皇太后听到苏清沫的话,看了一眼那把椅子,见果然上面却并没有铺垫,当下脸色就落了下来:“云依,你可知罪?”
云依的身体一僵,随后赶紧跪在皇太皇的面前,为自己狡辩道:“请皇太后息怒,并不是云依不想拿铺垫给安……安姑娘,而是咱们的椒兰殿确实是已经没有多余的铺垫了。”
“放肆!你竟然还敢与哀家狡辩!如今天气已入冬,椒兰殿竟然没有准备足够的铺垫,难道你就不会去内务府通报让他们抓紧时间赶制出后送过来吗?如此无用的奴才,哀家留你何用?来人啊,把云依拖下去仗毙,让椒兰殿所有在当值的人都去观刑,也让他们明白哀家身边不留无用之人,若她们还想插科打诨每日偷懒,日后也将会是这个下场!”
云依看着皇太后那一脸厉色的表情,这才知道,皇太后是认真的,自己这次是真的闯大祸惹得皇太后动怒了,当下就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皇太后的脚边,扯着她的裙角满脸泪水,一脸委屈楚楚可怜的出口求饶:“皇太后,奴婢,奴婢知错了,请皇太后息怒,饶过奴婢的性命吧,日后,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侍候好皇太后,决不敢自做主张,还请皇太后饶过奴婢这一条贱命。”
“今日哀家若是就这样饶过你,以后谁还会把椒兰殿的规矩放在眼中,记进心里?今日也就是安姑娘在此,若是被宫外那些身有诰命的妇人们看到了,还不得笑话哀家无用,连一个椒兰殿都管教不好?”皇太后在安姑娘三个字上面特意加重了语气。
云依在听到安姑娘三个字的时候,这才回过神来,知道皇太后这是在提醒她,现在能救她的只有那位安姑娘了。
便赶紧转身跪爬到苏清沫的面前,想要拉扯苏清沫的裙角,一直都站在一旁看戏没有说话的苏清沫却是猛往后退了两步,让云依的手抓了个空。
云依的手先是僵了一下,随后便顺势扑倒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对苏清沫恳求道:“安姑娘,安姑娘,您帮奴婢向皇太后求求情吧,奴婢之前真的不是故意不帮您拿坐垫的,确实是椒兰殿里面的坐垫不够用,这才……总之请您一定要原谅奴婢的过失,救奴婢一命吧!”
单单只是过失么?苏清沫垂眼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平静无波,让云依见了都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身体。
她又看向一旁似乎是被云依的行为气的狠了,正喘着粗气的皇太后。
眼神微微一转,便绕过地上云依身边来到皇太后面前,再次弯腰向她行了一礼,开口道:“只是一个不听话的奴婢而已,打杀了便是。皇太后又何需为她而如此动气?您可能不知道吧,人一生气,身体就会产生出一种毒素,而这种毒素便会直接传达到咱们身体内部的肝脏上,若是把肝脏给气坏了,那可就真是吃再多补药也被不回来。再者于养生一道来说,也确实是不宜轻易动怒的。”
皇太后看苏清沫脸上认真的神色,知道她应该是没有骗她,毕竟那些太医院的大夫也曾与她提过这些。
暗暗平复下自己心口的怒火,这才转头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去依,心里想着苏清沫刚才说的话,眉头微微皱了下来。
听她这话的意思是并不打算替云依向自己求情了?那她之前那翻发作岂不是白废了?
现在她的话已说出去了,若她真不打算替云依求情,那云依这丫头现在也就有死路一条。
这可如何是好?这云依可是一直都跟在她身边侍候了她十几个年头,若是真的就这般让她死了,她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毕竟云依这翻的行为,她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最初没有出声也就等于是默认了她的小动作。
皇太后打量着眼前这个身体略显臃肿的女子,心里开始琢磨着,得想个什么法子把云依这条命给留下来才行。
只得暗中给云依使眼色,示意她,她能不能活就要看看这安姑娘愿不愿意松口了。
嘴上边冲外面喊了一句:“外面的人呢,还不快进来把这刁奴给拉下去仗毙了。”
话落,立刻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侍卫。
云依一看他们那横眉竖眼的模样,吓的立马再次扑到苏清沫,嘴上哭诉道:“安姑娘,安姑娘,您说的话皇太后一定会听的,现在奴婢的生死就掌控在您的手里了,求您行行好救救奴婢吧,救救奴婢吧。”说完便开始不间断的给她磕头。
苏清沫却是再次往旁边退开,依旧没有让她碰到自己的一片衣角,避开她磕头的方向,蹲下身看着她,声音淡淡的道:“云姑姑,这话说的可让安云心中好生惶恐。你可是皇太后身边的侍婢,你的生死一直都掌控在皇太后的手里,你的大礼安云也不敢受,你这头要磕也应该去向皇太后磕,皇太后一向仁慈施教,兴许会念着你这些年服侍她的功劳上,放你一条生路也不一定。”
说完,便起身冲皇太一说道:“皇太后,安云如今也算是国师大人的女人了,若安云记的不错,您这儿应该是有特意给国师大人准备的一个坐垫吧?”
皇太后点头:“确实,哀家知道国师大人有洁癖,便让她们特意给准备了一个。可这是国师大人每次来哀家这椒兰殿时,专属的坐垫,若是此时拿出来给安姑娘用,怕不是妥当。这样吧,听说你的身子前些日子受了伤亏损的厉害,那你就坐到哀家这位置上,哀家去坐你那个位置便是。”
“这可使不得,皇太后您乃是天降凤体,安云只是一普通的弱女子可不敢沾染您的凤体半分,以勉有伤天和。”苏清沫说完,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随后惊讶了一声:“呀,原来时间已经快到己时末了。”随后又向皇太后说道:“皇太后,国师大人在安云出发来您这之前便已经嘱咐过安云,让我一定要在辰时之前回到青尘殿,要不然……”
皇太后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转而移到她的脸上,双眼微眯:“要不然如何?”心中暗想:莫非那国师大人是在防备自己不成?担心自己会吃了他宠爱至极的女人?
“要是安云回去了,就没有饭吃了。”苏清沫微红着脸,扭捏了半天才低声吐出这么一句话。
“皇太后可能不知道,安云自从上次受伤后,就食欲大增的厉害。安云可以连着几夜不睡觉,却忍受不了一吨不吃饭。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因素,安云的身材才会变化的这般厉害。”
皇太后微愣,视线下意识的移到她那臃肿的腰腹间,要说,现在的女子可都是以胸大腰细为美,眼前这个安云的身材,实在是出乎她的想象。
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像国师大人这般犹如谪仙般清俊的男子,眼光与口味竟是如此的独特。
“这可不行,你才来椒兰殿没多久,竟然就要走,而且还受了这小婢子的气,这让哀家心中如何能过意的去?若不然这样吧,你午膳便留在哀家这椒兰殿用如何?安姑娘喜欢吃些什么菜,哀宵现在便吩咐她们去做,哀家向你保证,肯定不会比你在青尘殿所吃的要差就是。”
“这个……恐怕是不行。”苏清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为何不行?”皇太后的语气些急促,话一出口,她自己便察觉到了,又赶紧笑笑用缓和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为何不行呢?哀家可是很诚心邀请安姑娘留下来用午膳的,若安姑娘是担心国师大人会不同意的话,那哀家也可以现在派人去青尘殿向国师大人打个招呼……”
“不是的,皇太后,安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国师大人他……”抬眼见对方正紧紧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其实这次在回宫前,他便嘱咐过安云,说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除了青尘殿的食物可以放心食用外,其他地方一切入口的东西都要三思而后行。皇太后您可别生气,国师大人他并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安云知道,他这是担心安云会像之前那般,无形中又被那些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下毒了手,才会这般的谨慎,还请皇太后千万莫往心里去才是。”长长的一段话,苏清沫说的不紧不慢,最后再次向皇太后行了一礼:“时辰不早了,安云便先告退。今日多谢皇太后款待,待安去下次得了空定会再来探望皇太后的。”说完转身离开,在经过云依的身边时,顺便还回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皇太后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身影,陷入了深思当中,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在这时刻皱的更紧了几分。
耳边一直传来云依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让本就心情烦燥的她脸色更难看了,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云依冷然道:“别哭了!一遇到事情你就知道哭!”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便缓和了语气,又叹息了一声接着道:“云依,哀家一直以为你跟在哀家身边这些年,即使你没有长一颗聪明的头脑,但在面对皇宫内这些小质量时,也会在第一时间分辨出好与坏,利与蹩。可哀家对你今天的表现很失望。”
“皇太后……”刚刚哭哑的声音中还带着颤音,相比较之前那个吓坏了的云依,此时的云依似乎才更真实一点,只见她脸上眼中全是惶恐不安的神情。
“知道她刚才为什么没有替你求情么?”
云依苍白着一张小脸,双眼中充满了仇恨:“因为她一直都想借机让奴婢死。”她不会忘记她刚才离开时冲她露出那一道挑衅的眼神。
皇太后见她如此再次叹息了一声:“那是因为在她身后有为她撑腰的大树,而你却只不过是哀家身边的一个奴才,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的心胸再小也不会因为你今天这些挑衅的行为便想要你死。云依,你与那怜妃都在犯一个相同的错误。永远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眼中看到事情的真相,而一味的依着自己心中的想法去行事。那怜妃如今的处境如何?你现在的处境又是如何?”
云依被皇太后这一翻话给说的哑口无言,因为皇太后所说就是她此刻心中的想法。早在第一次与这安云见面的时候,她便对她没有好感。
这才在今日故意没有按往常那般给每张椅子上都放上铺垫,就是想使个小计谋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后面看到她进来了,哪怕她的身材臃肿不堪,可她那张白晳精致的漂亮脸蛋却依旧刺激着她的眼球。这才会在她看向自己时,给了她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当时的她一味的想要给她一点小教训,却忘了若是她身后那棵大树知道自己这些小动作,又会如此惩罚自己。
那怜云,贵为天朝的太后,都被他如此下脸。自己也不过就是皇太后身边一个得宠的侍婢而已,赐她一死,留她一个全尸那都是他的额外赏赐。
想清楚这些的云依越想心中便越是后怕,身体开始颤抖的厉害。天啊,她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只见她一把扑倒在皇太后的脚边,再次揪着皇太后的裙角开始苦苦哀求道:“皇太后,皇太后,您可一定要救救奴婢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皇太后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哭成泪人儿的去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怎么说也陪伴了她十多年,养只畜生都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人呢。
“唉……你快起来吧。别担心,哀家若真想要你死,便不会与你说这些大道理。”她拉着云依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让身边的侍女去打了盆水让她净了脸。
把自己收拾体面了,云依又再次跪在皇太后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云依谢皇太后不杀之恩!”
皇太后却是冲她摇头:“云依,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哀家刚才的话。真正主宰你生死的人是那个你看不上眼的安云。她刚才若真的替你向哀家求情,哀家今天还真是不能不处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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