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一心,上行下效。皇室之亲情团结,传为佳话。
不久之后,萧沛在内廷密见了石塘。
石塘道:“陛下,臣就不回京了,这些年,一直跟在皇子身边,在江湖中也增长了不少见闻,臣实在无回京之心。这一生,只愿跟随着皇子殿下,做一个自由散人,逍遥一生。”
“没有比臣更了解皇子殿下的心,他是真的志不在朝堂。”石塘道:“殿下十分聪颖,却对江湖更感兴趣,依臣之见,他必会出海,云游天下……”
萧沛微怔,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的心性倒是好,他若不愿争,朕自然就省去了许多力气,也不必左右为难。”
说完也不知是庆幸多,还是难过多,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石卿,你真不愿意回京了吗?!”萧沛道。
“是……”石塘道:“臣愿意替陛下看好殿下,万不叫殿下出任何事。”
“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愧疚?!”萧沛道:“他现在人好好的,石将军也狠不必如此。”
石塘道:“臣对殿下没有多少愧疚,只对陛下有些难以解释……”
四年前,他跟随萧峥时,他没有往京城送信,也不知为什么就依了萧峥的话做,那孩子当初才八岁,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他这一决定,直接被萧峥密为心腹。石塘心中其实更多的是对萧沛的愧疚。
“朕不怪你,这些年你一直在找他,护着他,朕很感激你……”萧沛道:“看来朕是留不住你了,罢了,你跟着他,也等于是跟着我,以后好好的跟着他吧,这孩子心性善良,必不会亏待于你,朕已封他为逍遥王,石卿的爵位也不必夺去,待过几年,让你儿子袭你的爵也罢了,京中的府邸,你也不必归还。你的家人总要有一安置之府邸的,待峥儿叫你迁徒时,你再跟着他走便罢了。”
石塘一听,心中全是感动,跪下道:“陛下,臣一定远离朝臣,必不让逍遥王深受其扰,也万不会叫任何人因私人目的离间了太女与逍遥王……”
“快起来罢,你功不可没,这个样子,已算是亏待于你了,以你之功,如黄志一般做一封疆大吏,或是位极人臣都不为过……委屈你了,”萧沛道。
“怎敢应陛下之赞誉,朝上众臣都比臣有功,臣不过是其中一员,论其功,谁又能比得上慕相呢……”慕相才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萧沛心里对他挺抱歉的,便留他一起用了膳,只是臣子与皇帝用膳,哪里就真能用得好了,萧沛看他束手束脚,十分惶恐的模样,便笑道:“卿且出宫去罢,你的旧部如今都已封了爵,明面上不可与他们有来往,但私下,你们可以聚一聚,朕不会见怪疑心,你且放心,十几年未回,朕若拘着你们,岂不是昏君……”
石塘眼圈立即就红了,跪了下来,哆嗦着嘴唇道:“是,多谢陛下隆恩。”这话却是真心实意,全无半点虚假。
萧沛心里唏嘘,便也没再留他了。
石塘一走,萧沛对小豆子道:“……也许不在身边,反而是最好的,石将军如此,峥儿也如此。”
“陛下。”小豆子不免说了几句安慰他的话。萧沛只是一笑,便不再多提。
对君王而言,犹豫不定,绝对是乱国之始。既已做了决定,便不再多提。
石塘开始私下见旧部,常常喝酒说话。
有臣子察觉,偷报上来,归帝却不以为意。
臣子们见他是真的不以为意,也是一阵唏嘘,君王信臣如此,也是千古明君。他们自此反而更忠君。
石塘回到京中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朝中大臣。有想去见的,却被挡了回来。
石塘与内眷家臣以及子女明言过,绝不可参与朝政大事,他虽十几年未回京,但家主之威尚在,其家人及族人自然唯唯诺诺,还是闭府,并不与权贵多来往。
石府虽位极侯位,却极低调,成京中一股清流。
石塘回京,旧部们却是一一来见,众人都已成为朝中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众人一见也都红了眼眶。一时无话,直到旧部有人开口,道:“将军走后,我等一直谨守将军所言,只要不涉及战事,我等从不在朝上参言,更是避及了臣,低调三分,避其锋芒,反而赢得了不少人尊重。将军所言,字字真金,我等敬将军一杯……”
说罢,众人大碗酒一抿而尽,众铁血汉子,也都一一的红了眼眶。
良久后,大家放开心怀,有旧部小声道:“将军,逍遥王好相处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其实心中也有了一些打探的小心思。
毕竟,现在多少人,都在逍遥王与皇太女之间摇摆不定,他们并不是唯一。
石塘道:“逍遥王,当得起逍遥二字,若不是为了认父母家人,只怕也不耐烦回京,时日久了,你们便会知晓……”
众人道:“那将军呢?!”
石塘知道他们是何意,只怕也是怕自己拉他们入逍遥王的伙。
“你们忘了当日我所言了吗,臣子不言君之意,陛下既已立皇太女,太女便是国之储君,你们休要想得多了……”石塘道:“……既便是逍遥王,也为储君之臣,我更是如此……”
众人一听,明明白白,也松了一口气。
“今日只是我等兄弟相聚,只谈从前,不谈以后……”石塘道:“你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众人有些感动,对自己的小人之心有点内疚,红着眼睛道:“……将军,既回了京,就不再走了罢?!”
“这得要看逍遥王,不过依他的性子,怕是呆不了几年,咱们兄弟在私下也可以聚一聚,避着些人也罢了,陛下他最是仁君,哪里会多想……”石塘笑道:“你们当比我更了解陛下才是。”
众人道:“我等惭愧,将军说的是。反正咱们武将只负责打仗防御工事,倒不涉及党争,不管这些也罢了,无愧于心即可。”
石塘笑道:“正是这个理。”
话虽这么说,聚的其实也并不那么频繁,他们不会多想,但是却怕有心人会联系多想,借此生出事端来。因而一年里也不过聚个三五回也便罢了……
宫中前殿上皇宫殿与后宫凤仪宫遥遥相对,却泾渭分明,凤仪宫人从不谈及上皇字眼,上皇宫殿宫人也从不谈及凤仪宫以及皇后。
两方都将对方当不存在,这从宫中在何处当职的宫人之间,可探得一二真谛。
其它宫人更是不会犯此忌讳,这宫中人口虽少,但是却极为古怪。
两个主子,如此不和,从不来往,当真是叫宫人们好生为难,小心翼翼。
偏偏陛下也不管。
有新进的宫人见此情景,十分不解,每每都有老的宫人私下教导他们,绝不可犯了忌讳,有关系好的总会说一说两位主子之间的仇怨。说的最多的自然是事关逍遥王一事。
“当年上皇偷走还在襁褓中的逍遥王,皇后娘娘深恨其入骨,只怕恨不得活撕了他的心都有,现在上皇好好的回来,皇后娘娘能忍着不吃了他,已是极致……”一位老宫人对心腹新进小宫人道:“……以后你们服侍之时,若有两位主子同时在场,你们万不可触了霉头,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宫人打了个激凌,低声道:“陛下呢,不管管?!毕竟是长辈……”
“你懂什么?!皇上与娘娘感情极深,就连上皇也得退避三舍,怎么会管?!皇后娘娘能忍着不发作,还呆在一个宫里,就已经是忍耐着看在逍遥王的面子上了……”老宫人道:“总之这话以后万不可在宫中提,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以前只皇后娘娘一个后宫之主,倒还罢了,只要不犯大错,没什么小命的危险,但是那位上皇可不一样了……他狠时可比皇后更甚十倍百倍。小心些总是没错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宫人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这样的深仇大怨,竟也能忍下来?!”
“这原因自然在陛下身上……”老宫人一一道来,道:“陛下与两人都有极深的感情,两人对陛下也有极深的感情,虽都恨不得吃了对方,却只能两不相见也罢了,这样对彼此,都是最大的让步,所以,别指望他们能在活着的时候好好相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是如此,我记住了……”小宫人低声道:“师父,以后在这宫里,我一定听师父的话……”
“乖,听话才能好好活下去,否则啊……”老宫人道:“这宫里粉身碎骨之人不计其数。宫人的命不值钱,死了也就死了,在这朝之前,宫中来来去去不知死了多少也无人知晓,也才皇后做主才好一些,只是上皇回来就难说喽,以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这位主子,不高兴了,就得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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