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国事上,豆公公回去与陛下与上皇说说,让他们务必分心忙一忙……”慕无双道:“事不宜迟,我午后便去……”
小豆子忙点了点头,便又匆匆的进宫了。
慕无双收拾好行李,便带着车马,往江南狂奔而去。
救皇后,为的是救萧沛,为的是救万民。
若是萧沛有事,下一任上来的帝王,谁知是个什么货色。
大凤朝如今本就不继艰难,若是上来一个昏君,大凤朝迟早要四分五裂。
上皇如今不得不拖着病体重新掌管国事。朝中大臣们觉得宫中定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不过谁也不敢多问。只是老老实实的办事,并不敢多猜测。
胡太医进宫以后,便守在东宫,一直为傅倾颜把脉,一把脸色却是微微变色,几人心本就悬着,一看他这样惊讶,难免心惊肉跳。
“皇后娘娘的脉象在减弱……”胡太医叹道:“只怕,只怕……此毒甚毒,连娘娘这身子骨都熬不住啊……”
傅宇恒与筱竹痛哭出声。
萧沛的脸色虽灰败,眼神中却是十分平静。
他似已接受了现实。反正生死一处,到如今,他竟有些麻木了。
小豆子哭道:“慕先生已去江南请毒圣,一定有办法的,有毒圣与胡太医,还有众太医,以及召集的民间名医们一起,一定会有办法的……皇上不要着急,一定要沉住气,万不可放弃啊……”
萧沛点点头,坐到了榻前,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般患得患失后如此这般,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傅宇恒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用情至此,萧沛对妹妹,是没得说的。
筱竹和胡太医见他如此,也是感动莫名。胡太医道:“皇上怕是心灰的很……”
“到了这种时候,我是万不敢放弃的……”筱竹道:“义父,想想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从脉象看,皇后的脉象的确在减弱,可是,此毒厉害就在于,把脉之人根本测不出中毒痕迹……”胡太医道:“即使是老夫,也不敢妄言断定啊,实在是难……”
“义父……”筱竹心中十分不安。
胡太医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会有办法的,也许娘娘昏睡不醒,本身自个儿就在排毒,从小我就一直为兰夫人看病,现在想一想,兰夫人的身体每每到油尽灯枯时,都会枯木逢春,现在想一想,也许其中本身就有缘故……”
筱竹一怔。
“连老夫都感觉到了,你跟在兰夫人身边,一直没有察觉到过吗?!”胡太医道:“如今想来,这皇后娘娘,确是个有福气之人呐……”
“义父,切勿妄言……”筱竹紧张的道。
“自然,这话我也只与你说一说罢了,如何敢乱说,子不言怪力乱神……”胡太医道:“只是世间之事,也许真有其缘法,皇后娘娘命中有的,只怕再霸道的俗物,哪怕是毒,也夺不走……”
他拍拍筱竹的手道:“筱竹,别担心,也许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若是真回天乏力,也是天命,我等只尽人事,看天意。”
筱竹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萧沛自个都没了人形,却是一直亲手给傅倾颜擦脸,梳头,按摩身体上下,怕她僵硬难受。
又招了医女进来,医女察看皇后膝盖处伤时,却是微微一怔。
萧沛本就未避离,一看她如此,便道:“怎么了?!”
“娘娘的膝上之伤,明明昨日还淤青着,今日却完全无痕迹了,这……”医女呆滞的道:“淤青再好得快,可是对于昏睡不醒的人来说,何至于一夜之间就至如此,陛下,这?!”
萧沛便忙上前来察看,见她膝上竟是白白的嫩嫩的,再无一点淤青痕迹,心中便是一喜,观她肤色,也似白里透红,根本不像是苍白病重之人。
萧沛心中大喜,道:“……竟是如此,朕知道,天意都在帮朕,感谢上天……”
医女呆呆滞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萧沛道:“此事不可泄露!”
医女一凛道:“事关皇后娘娘凤体,奴婢如何敢拿后宫凤主身体说事,万死不敢……”
“你且退下罢,只说宫中化淤膏十分有效,娘娘伤好的快……”萧沛道。
“是……”医女便忙不迭的退下了。
萧沛喜色不已,抱住傅倾颜道:“我就知道,颜颜定不会离我而去,定然不会……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醒来,你还欠我一世到老,你说过的,我们定要白头偕老……”
萧沛喜的眼眶都润了,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亲,后来就哽咽了,也感觉到心脏跳动了,这几日的苦楚都值了,整个人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颜颜,这真像一场梦,我相信这一定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你我定会共白头……”萧沛喃喃自语,眼眶中满是热意。
自从禅让大典后,一切像是被诅咒了一样,他现在只愿这场噩梦能快点过去。
现在他是真的庆幸倾颜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因为有这秘密,她才能活到现在,才能这样命大。
萧沛如今心中是万分的庆幸。
他守着傅倾颜,傅宇恒端来了参汤,道:“药不敢再熬给颜颜喝了,只是熬了做做样子,倒了。这是参汤,是我亲手洗的,亲手盯着熬的,给颜颜补补体力……”
萧沛道:“我来喂……”
二人一人端碗,一人用勺子小心的喂了些进去,傅宇恒松了口气,道:“颜颜还知吞咽,至少人还有意识……”
萧沛点头。
二人无言将参汤喂了下去,小豆子进来了,道:“御膳房和东宫,以及太医院,奴才与吴总管一起彻查,还真找出一些不妥的人来,之前御膳房新来了几个江南的厨子,皇上可还记得?!”
萧沛道:“是他们?!”
“不是,他们刚进宫,如何能熟知宫中事务,怕是战战兢兢的一直被其它御膳房的人压在底下呢……”小豆子道:“只是他们却被利用了,那些人知道娘娘爱吃江南菜,从那时就打上了主意,直到娘娘病重后,他们没办法对汤药下手,便打起
了参汤的主意……”
萧沛眸底一寒,道:“参汤?!”
“正是,已将这些人都下了狱,相信很快就能招供了……”小豆子道。
萧沛咬着牙,眼中全是厉色,道:“上酷刑,问清楚,还有没有药,有何同党……一定要一清二楚,若是招供快的,可免诛其九族,谋害皇后,罪不可赦,这些参与人等,一律不可免其死罪,朕要他们,死无全尸,速去……”
小豆子应了一声,心中却是微微一寒。
做了帝王,果然已经有了龙之威怒。哪怕发号施令,也有模有样了。假以时日,怕是归帝想不冷血都做不到。
坐到这个位置,以往无论多仁慈,都只是过去而已了。
傅宇恒听的也是微微发怔,何时,当初的慈仁太子,变成了这般杀伐果断,铁血无情的样子了,夺人性命,只在皇权微妙言辞之间。
杀人不见血,莫过于此。
萧沛见傅宇恒发怔,他眼中带红,道:“宇恒,在你与颜颜面前,我从未变过,我一直是萧沛,可是,为了颜颜,为了护住颜颜的性命和秘密,我不介意成为血腥帝王,哪怕手染鲜血,也毫不留情……”
萧沛道:“看颜颜这样,我才真是怕了,我怕有下次,我怕我的仁慈,却是再一次刺向颜颜的刀,太皇太后的事,我一直在反省,若是我狠一些,只怕颜颜就不必走这一招,走入这死局,面带愧疚,自我折磨,是我没用……才让她这般的难受。”
“我是真的怕了……”萧沛心有余悸,道:“我总在想,若是这一关过了,下一关呢,我只能更狠一些,再狠一些,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便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若是能与颜颜熬过这一关,我一定不会再庸仁,害人害己……”
傅宇恒听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线,而颜颜便是萧沛的底线。只要与妹妹有关,他的从容仁慈全不见了。人是会变的,手段,是会变的,可他的心,却依是初心。
“我只愿皇上的心一直未变,等到老了,也别忘了铁血之中,刀刃之下的柔软内心,别忘了刀刃身后本来的初衷……”傅宇恒道。
“绝不会……”萧沛道:“我知皇权是利器,而不是目的。若是身处其中,不把握好,便会伤人伤己,我只准这一次,再不会有下次,再不会……让颜颜遭遇这样的危险,我真是吓的怕了……”
傅宇恒听他语气哽咽,看他抱的妹妹紧紧的,相依相偎,也是难受不已。
“真是没料到,太皇太后会对颜颜下毒……”傅宇恒道:“这后宫的女人,真是毒啊,女人多了,没有是非,也会生出无数的是非来,从小到大,看到太多后院女子之斗,我也是真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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