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胡老太医道:“你是不知道,我在杏林院呆了这么多年,看过宫中多少是是非非,只是但愿他们年轻的一辈都不一样吧……”
“别说这宫里的人来来去去,只说杏林院中,真正与我同期入杏林院的太医,只有我一人幸运的任期到告老啊,其它人,死的死,发配的发配,或是被迁连,或是被诛杀……”胡老太医道:“我是烧了高香才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就是因为知道宫中的不容易,才万分的担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管家道。
胡太医失笑道:“罢,还是你想得开些,以后啊,我就留在京中住着,看着她也好,等她成了家,我再回乡……”
“老爷是荣养退休,身上还是有品级官身和尊荣的……”老管家笑道:“这宅子虽是官邸,可朝廷也不会现在就收回去,住着也罢了,虽说在这天子脚下,老爷实在算不上多大的官儿,可是,再大的官儿,谁没个生病的时候,老爷现在即使退了,以后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不还得来请老爷?!”
胡太医听了大笑,道:“可不是,如今要来请老夫看病的,老夫狠狠的收他们一笔,待攒个三年银子,给筱竹做嫁妆,嫁与那慕大人,可不能陪嫁的轻了,让人笑话……”
“可不就是……”老管家呵呵的笑了起来。二人这才扶着进了府内。
筱竹归心似箭,回到兰苑,见到傅宇恒正在廊下读书,依旧清瘦,脸上带着一点伤心的痕迹,说不清的一股清瑟萧索,让人心疼。
“姑姑回来了?”傅宇恒道:“怎么匆匆的出宫了?”
“一早出来去见了义父,再回兰苑看看少爷,也好叫太子妃放心……”筱竹道。
“我无事。姑姑叫妹妹不要担心,倒是她,好好照顾自己才好。不过有太子在,我倒不是太担心……”傅宇恒见筱竹心事重重,便道:“姑姑可是有事?”
筱竹点头,轻声道:“太子妃说,她准备要动手了……”
傅宇恒吃了一惊,道:“挑这个时候,她疯了吗?!她有把握吗?!”
筱竹便将贞贵妃的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他,傅宇恒这才笃定下来,道:“可是挑在这个时候,太冒险……”
“必须要冒险,太子妃心意已决,否则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筱竹道:“我回来是通知公子一声,此事公子别掺合进去,有太子护着,绝不会有事,太子妃对太子有信心……”
“太子对妹妹是真心实意,我信,”傅宇恒道:“可是,若是此事揭出来,怕是也会伤了太子的心……”
筱竹一时默默无言。
“妹妹复仇心切,”傅宇恒道:“我能理解,可是,若是知道真相的太子,情何以堪?陛下又是她的公公,倘若也因此记恨上她,这后果……太重了。”
“万事可以叫旁人挑出来,可是妹妹为何这样傻?!这样横冲直撞?还要担了贞贵妃的所有罪责?!”傅宇恒忧心的道。
“娘娘说,她不想阴谋歪道,不想在背后使阴招,她要做什么,就要玩阳谋正道。”筱竹道:“此事,她大约已与太子商量过了……只怕太子心中也是有数的,就算不知具体何事,只怕……也早已经疑心于太后。”
“阳谋正道?!”傅宇恒道:“妹妹可知以后若是她公然如此,会招来多少骂名?!”
“她到底在想什么,我竟看不懂了,也猜不透……”傅宇恒道:“我真怕她进了宫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冷血……”
“娘娘失去了太多,到如今,她不能再失去少爷,”筱竹道:“娘娘心里是怕,她怕太后,她也怕傅宇焞……她怕自己掌握不了局面,到最后她只剩下独自一人活着……”
傅宇恒听的一时难过无比,道:“从小到大,她一个人独自承担了多少,到现在,我竟还要她来护着我……”
“少爷武艺再高绝,只怕也抵不过王权之重,所以娘娘心里才会如此的看重这个……”筱竹道:“少爷也怕了吗?!当年决定参与其中的时候,少爷却未怕过?事到如今,犹豫又能有何用?!”
“我不是怕,我只是怕失去……”傅宇恒喃喃道,兰氏的去逝对他的打击也太大。
他呆呆的站在桃花树下,道:“我已失去娘亲,再也不能失去唯一的妹妹了……”
“少爷这样想,娘娘又何曾不是这样想?!”筱竹道:“正是因为这样想,所以才想着掌握权柄,护着娘娘自己唯一的亲人……”
傅宇恒听了心却有所触动,眼眶微红道:“妹妹一直走在前面,她一直都是这样,独自承担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一想到她以后要独自面对朝中与宫中险恶,我就特别担忧,真恨不得去帮她……”
筱竹道:“既然如此就不要阻止娘娘往前走,娘娘已然做了决定。”
傅宇恒听了,眸中也带了一丝坚定,喃喃道:“好,既已决定,不管发生什么,我与她生同生,死同死便罢了,多想也是无益,娘亲已去,我们兄妹只剩下二人了,自然是相互扶持,同心协力的,姑姑,回去与妹妹说,她让我安排的事,我会安排好。”
“只是要小心,万不可叫旁人知道是少爷安排的……”筱竹道。
“放心,这点本事我还有的,况且,京中人人知道我在守孝,如何能参与这些,即使有人怀疑,没有证据也做不了什么……”傅宇恒道。
“少爷想通就好……”筱竹道。
傅宇恒道:“只剩不到两天的时间,我会尽快……”
筱竹点头,又放下点心,道:“这是娘娘叫宫中的人做出来的点心,少爷在兰苑也别总是不吃饭,一定要按时吃饭才好,免得娘娘惦记着,娘娘在宫中一切都好,少爷还请放心。”
“有太子护着,有姑姑照顾,我自是放心。”傅宇恒道:“只是辛苦姑姑了……”
筱竹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东西,与司琴和知书说了几句,便匆匆的回宫去了。
司琴道:“少爷,可是在担心?!”
“你与知书也是娘亲的心腹了,这些事也不瞒着你们……”傅宇恒道:“你们觉得这事可有把握?!”
司琴与知书二人对视一眼,道:“这得要看太子对娘娘的疼爱
有多深,只怕这一举出来,会伤了太子的心。为了太后,伤了太子的心,到底值不值得?!”
“虽说是为夫人报仇,可是……”知书也道。
“妹妹是报仇心切……”傅宇恒道:“也难怪她如此,她是自责,当初太后针对的是她,可却吓坏了娘亲,她如何不恨,不自责内疚,这也是她对自己的惩罚,我的妹妹就是这样固执不肯放过自己……”
傅宇恒有点心疼的说不出话来,道:“她总是这样叫人担心。”
二人也是轻叹口气,傅宇恒顿了顿,道:“此事不可宣扬,晚上我便亲自去找那个似云。”
二人道:“有我们二人替少爷掩护,即使这兰苑也有有心人,也必叫他们不知少爷出去过,少爷放心……”
傅宇恒点了点头。
二日时间一恍而过。
禅让大典终于到来了,事实上,满朝文武大臣们个个都忙,这大典也是匆匆准备,倒将礼部的人给忙坏了,但他们却十分高兴,每天被宣帝支使的团团转也是兴奋极了的,给新帝安排事情,自然万分高兴,况且这喜事,还是两边都讨好。礼部官员都激动哭了,若是每一任帝王交接都是这样欢欢喜喜的状态,那他们礼部的官员也不至于太过难做了。
礼部为太子安排了婚事,这大典自然也是尽力而为,虽然时间仓促,但也算是做的有声有色。
宣帝高兴的很,满朝文武也是喜气洋洋。太子早已掌权,过了这大典,自然更是名正言顺。
整件事中也就只有太子最是淡定,或者说是不怎么关心或操心了。
他整日里记挂的只有前线战事,以及太子妃的心情,至于他自己的事,他都不怎么操心。
这一日,天气晴朗,钦天监卜卦是个天合地宜的好日子。
宣帝看着稳重的太子一天天越来越有一国之君的样子,心情轻松了许多,也越来越欣慰。
“太子贤德圣明,他日定会成为一代帝王,成就千秋万业……”宣帝笑着道:“就是有一点不好,继承了朕的痴情,看看他又忙国事,又担忧后宫的太子妃,都瘦成什么样了?!”
“太子也是爱人心切,太子妃吃素,太子也在吃素呢,好在御膳房的厨子都是人精,倒不至于让太子饮食跟不上……”大太监笑道:“陛下,太子既有这心,便随他去吧。”
宣帝也是莫可奈何,他也经历过这些,所以也就不好管,也不忍心管。
“陛下,时辰快到了,去祭台吧,该祭天了,礼部的人都已准备好……”大太监笑着道。
宣帝站了起来,笑呵呵的道:“太子呢,准备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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