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一宫的娘娘?!”宫人并不识得她,他地位低,只知最近没有外人进宫,所以小声的道:“不可去,皇上若是知道,只怕是……”
只是他还想再说,兰氏却已经走得远了。
兰氏听不真切他说什么,只是沿着路,就去了前殿。
今天初六,若是今天再求不到,只怕是颜颜是真的要耽误了。她便加快了脚步。
今天人实在是少,她不知不觉中就走上了通往御书房的走廊和台阶。远远的看到御书房外站立了侍卫。侍卫一见她就要上前来拦。
兰氏砰的一声,脸色雪白的跪在了地上,侍卫们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忙走开了,哪里受得她的跪,道:“你是哪一宫的娘娘?!冰天雪地的,这是做什么?!这御书房可不是后宫娘娘来的地方,速速回去吧……”
兰氏道:“求你们通报一声,让我见一见皇上。”
侍卫几个面面相觑,又不好上前来拉她,正想去通报一声,便见大太监公公已经过来了。
大太监一过来就看到了兰氏,看她冻的脸色发白,单薄瘦弱的样子,又有些同情,他让侍卫们都散开了,小声的劝道:“……夫人,不是老奴说你,你现在日日来,可让陛下十分着恼,前些日子,你日日装病不肯进宫,陛下到现在还有怒气呢,老奴看夫人还是别惹恼陛下,快些回去吧,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好?!陛下他如今是不会见你的,不瞒夫人说,等过几日,陛下气消了,自然会见夫人,如今陛下可就在气头上,就想着折腾夫人一番,让夫人屈服呢……”
兰氏听出他语气中的善意,道:“公公,求你让皇上见见我吧,我知道我错了,我会向皇上认错的,我只求陛下见我一面,若是等以后,怕是来不及了……”
大太监却不知还有一个七日之期,只道:“夫人,你可别让老奴为难呐,陛下他如今火大的很,帝王之怒,血流成河,哪怕老奴呆在陛下身边极久,却也是不敢造次的……”
兰氏见他说不能,脸色更是发白,道:“求求你,求你了……”
大太监见她脸色是真的冻出毛病来了,真怕她出事,便好言相劝,只是兰氏只一个劲的求他,大太监耐不住,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老奴舍出这一脸皮,去试试陛下可愿见夫人,只是夫人也没必要跪在这里,凭白的受这等苦楚……”
兰氏心急如焚,只是不肯起身。
大太监便进去了,见了与皇上一说,道:“兰夫人是走投无路,急的不成了,如今正跪在外头,陛下,兰夫人也吃到苦头了,不若就此见她一见吧,让她认个错,也皆大欢喜,老奴就也不必再想别的什么法子了……”
宣帝却没那么高兴,冷笑道:“不过情势逼的她不得不如此罢了,让她跪着,叫她装病,敢躲着朕。”
“陛下,可怜她一片慈母之心……”大太监还想再说,宣帝冷冷一眼扫过来,大太监立即就闭了嘴,低下了头。
“朕的旨意何时由你来置喙了?!”宣帝冷嘲道。
大太监便不敢再多说,陛下从未跪过,或是多等过,哪里又知道这外头风冷的刺骨,地上冰凉的能浸入血肉呢,那种苦楚,兰氏若是受了,以后怕是更恨陛下。
可是,大太监不敢再多说,一个小人物,哪里敢让陛下同情。除了高高在上的帝王,这宫中所有宫人,皆是蝼蚁,大臣之妻的尊荣也不过如此。
大太监心中一叹,退出了大殿之中,偷偷的拿来一件大氅给兰氏披上了,道:“夫人,陛下他还在生着气,怕是不肯见夫人的,夫人且回吧,这样跪着也是无用的……”
兰氏咬着牙,心中泛苦,脸色十分苍白,凭着一口气却是倔强的怎么也不肯起身。
大太监愿结个善缘,不好再多劝,无奈的便退回了廊下站着,看她这样娇弱的身子,多少有点无奈。
别说兰氏怕极了圣人,对圣人本就无情,哪怕真有情,再专情的女人被这样一折腾,还能对陛下有好感才怪。
陛下尊荣惯了,也许根本不在乎,但是,至少也别结仇啊。不过他又怎么能奢求高高在上的帝王在意小小人物的悲喜和想法?!
大太监正胡思乱想着,二皇子已经过来了,远远的看着跪了一个人,便皱眉道:“她犯了什么错?!怎么好好的跪在此处?!这冰天雪地的?!”
大太监小声的道:“回殿下的话,这位是傅大人府上的兰夫人……”只是说犯了什么错的话,却不好说,只道:“因来要求一样东西,陛下不肯给,便一直跪在这里了……”
“兰夫人?!”二皇子愣了愣,道:“傅宇恒的母亲?!”
“正是……”大太监干笑着道。
二皇子紧紧的拧起了眉头,真是奇怪的很,明明是臣妻,怎么跪在这个地方,二皇子也渐生了疑心。
见二皇子要进去,大太监道:“殿下若进去便不要提起此事吧,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呢……”
二皇子点头进去,便也不提。只是呆了一会子,这才告辞了,只是心中多少的存了疑。
兰氏也不知跪了多久,直到宫中下钥之时,大太监才过来道:“夫人,你出宫吧,再不出宫,怕是不合规矩了……”
兰氏此时膝盖早已经没了知觉,心中酸涩难言,又绝望又有点恨意。大太监扶她起来,兰氏哪里还能站得住。
大太监终究是心疼她,看如此美人受此之苦,多少有点不忍心,便叫来了两个小太监,抬了一顶轿子让兰氏坐上去了,将她抬出了宫门。
兰氏下了轿时,才发现二皇子也守在宫门口,见她出来,才道:“……不知夫人可是有什么难事,宇恒是我伴读,若是有帮得上的,找我也是一样,我是二皇子萧沛。”
兰氏心中一酸,行了个礼,喃喃道:“多谢殿下,只是殿下怕是帮不上的……”说着闭了眼睛,热泪滚滚落下,还未走到马车前,已经是倒了下去,人事不知了。
两个丫头急的要哭了,忙来扶住她,哭了道:“夫人,夫人……”
她们两人眼睁睁的看着夫人这几天日日进宫,一直守到宫门下钥时才出宫来,可却每天空手而归,早心疼的不行,而今天却更严重了些,本来这几天就有雪,夫人膝上和腿上竟是一片湿的,那裙角上硬是生生的被雪水给浸湿了,夫人硬是用体温将这些雪给捂化了,这腿……以后还怎么好得了?!
两人哇哇大哭,忙将兰氏扶到了马车上,让马车夫便往回赶,匆忙的竟没来得及给二皇子行个礼。
二皇子微微有些愕然,心下涌起了诸多的疑惑,可却偏偏不好问。
他怔了怔,这才转身回宫。
兰氏回到府上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筱竹看两个丫头哭着回来,早慌了神,再一摸兰氏的额头烧的能煮熟鸡蛋了,更是心慌不已。
兰氏此时已人事不知,太医前来,看诊,退热,喂药,她只是紧闭着眼神,烧的昏昏沉沉的……
筱竹大哭,又恨极,道:“……没见过这样折腾人的,太可恨了,太可恨了,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说天家无情,果真无情至极,夫人,夫人,你可千万别有事,呜呜……”
两个丫头道:“……我们没进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出来时,夫人悲痛欲绝,早冻的身上都冷了,腿上的衣物全冻湿了,膝盖也青着,只怕是,只怕是……跪了许久,还是在冰天雪地里……”
两人呜呜哭了起来。
筱竹和傅宇恒一听,心中真是犹如被插进了一把刀一样的疼,筱竹让两个丫头下去,恨声道:“……太可恨了,竟这样折腾活生生的人,为何这样的冷血……”
傅宇恒更是气的不行,脸色都青了,道:“……可恨我现在无权无势,只能让娘亲受这样的委屈……”
“夫人这些日子一直见不到圣上,今天怕是跪的是圣上……”筱竹血管中的血也有些发冷,道:“好冷血,真让人齿冷,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帝王……”
“筱竹,噤声……”傅宇恒道:“让人听见,娘亲活不成了……”
“怎么噤声?没见过这样折腾人的,不给药就罢了,为何要这样折腾人?!”筱竹热泪滚滚而下,只觉得这个年过的真是要命极了,如今屋中两个病人,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傅宇恒也暗暗红了眼圈。
傅大人回来后知晓了此事,只以为兰氏是被皇后折腾到如此,恨声道:“欺人太甚,难道只有她皇后有外戚,而我却无权势吗?!”
傅大人恨恨的便要发怒着走,还是傅宇恒拦住了他道:“父亲,皇权大于天,娘亲能平安回来就罢了,父亲,就别再节外生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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