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九儿眼里是藏不住的开心。这次买了很多的东西,陈叔果然是个好人,买了那么多东西还余下一两银子,这一定是人家贴了钱的,自己是外嫩里焦的伪萝莉,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份情自己领了。以后一定找机会回报人家。
转眼到了岔路口,男人再次郑重的邀请九儿到自己家里去。他已经了解了九儿口里所说的身世:孤儿,如今独居,有个师傅,却是不知去向。
男人心里想的是妻子晚娘一直对早逝的女儿难以忘怀,总念叨着要给石头添个妹妹,这女孩儿静可爱,懂事又能干,跟石头也能做个伴。他是真心想收留九儿的。
可九儿却是不敢,连她自己都对原身的事情一无所知,本身又藏着那许多的秘密。短时间装萝莉是没有问题,待一起时间长了,早晚被人看出毛病来。
口中却只能用师傅来搪塞男人:“陈叔,我是被师傅捡来的,还教了我本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万一我离开了,师傅回来找不到我,那多不好啊。过几日我一定去陈家村看你们,你看行吗?”
陈诚又看一眼九儿身上背着的跟她身高极其不符的大箩筐。这是他自己带来的,九儿自己编的那个实在是不能再用了。显然,在心里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九儿无法,只得继续说道:“陈叔,我也是有武艺傍身的人哦,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的。”
陈诚无法,帮九儿再次固定了身上高高大大的箩筐。再三确认了她可以自己回家后,只得拉着依依不舍的石头离开。
九儿眼睛酸涩的看着这对好心的父子俩,再次感慨起了自己的好运气。
出门遇贵人啊!如果自己是原身,肯定会跟着去了吧。
九儿的心里觉得沉甸甸的,脚步也随着不觉有些沉重了起来。
有的时候,真的好想能够去找个避风的港湾躲一躲才好啊……
九儿猛地吸了吸鼻子,强制着自己回了神。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才得了一点温暖就软弱起来了。想想这身体的异样,这明显是个有故事的人啊。再想想那被烧毁了的村庄,被无辜害死的村人,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孩子……
自己对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出了事,自己是重活一世,再世为人,怎么说都是够本了。但是,陈家却是一片善心,正正经经的好人家。这么好的一家人,若真是害了人家,叫她情何以堪啊?估计死了也闭不上眼了!
再想想自己那悲催的前世吧。
这份来自于陈家父子难得的情谊,就让他永远都记在心里吧,今后等她有了些自保的能力,她一定会去看望他们!而现在……九儿不由苦笑了起来,“还是坚定的活出自己吧。”
打定了主意的九儿站在那条岔路口,静静地目送那两个好人走远。对着又一次转过身来对着自己招手的两人默默地说了句保重。毅然转身大踏步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九儿一个人走在回山的路上,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在心里计划着最近要做的事情。
那个废弃的小村着实有些偏僻,眼前只有一条幽静的勉强还算是能走的林间小路,来的时候曾经走过,所以刚开始九儿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此时行来,隐隐就感觉有些不对,越往里走就越觉得心慌,越觉得有些不安了起来,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心里不觉有些发毛。
又走了些许路程,她终于想到了那点不对在哪儿了?
是“静!”这林子太安静了。除了隐隐的风声,竟连鸟雀的叫声也听不到半点。这就是最不合常理之处了!
她略微有些不安的停下了脚步,有点后悔没有让陈家父子送送自己了。心里不停的给自己打着气。这里可是村人经常走的路,应该没事吧。
正踌躇不前地想着是该继续向前走还是该果断退出这片诡异的林子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咚”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九儿慌乱了片刻,竖起了耳朵,却再没听到其他的动静,她再也不敢停留,拔腿向着林子外跑去。
可是跑了没多远,九儿却慢慢地自己站住了脚。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叫着让她回去看看。
九儿站在原地踌躇了很久,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好奇心起。
她吸了一口长气,咬了咬嘴唇,还是小心翼翼地顺着声音摸了回去。
发出声音的地方并不在小路的中央,越往林子里走,树叶就变得越发稠密了起来,光线透过厚厚的枝叶洒在地面上,稀稀疏疏的,显得有些阴森和诡异。
九儿一边紧张的手心冒汗,一边忍不住顺着自己的心意,慢慢找了过去。
正在她东张西望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吓得她差点没跳起来。
她使劲地甩啊甩啊,折腾了半天才发现这抓着她脚的竟然是一个已经昏迷了的男人。
九儿真的有些蒙了,她身体僵硬的就这样站了一会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的精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自己是重生之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多行善事总应该没错吧。
想好了之后,九儿把那超大的箩筐藏在了树林之后,艰难的背起了那个高大的男人,愣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手脚并用,连拖带拽的总算是把人弄回了破庙。看着那人身上新添的几处擦伤和撞了庙门后红肿的额角,九儿也只得在心里连连的抱歉,难为情地吐了吐舌头。
可现在人是被她弄回来了,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男子,她却又有些茫然无措起来。
以九儿成年人的眼光看起来,这个看起来倒是个蛮不错的男子。
一身短打的黑衫黑裤,看起来倒很像是传说之中夜行衣的样子,除了脏污了些,衣服的料子倒很不错,摸起来细滑柔软,比她醒来时身上穿的那套料子可好太多了,应该是个有钱的主。
在拖拉他上山的时候,免不了摸摸拽拽的肌肤碰撞,男人的身上很有料,身材应该也很不错。不同于手上那白皙的皮肤,他的脸上却是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涂了什么东西,一张脸的轮廓倒是很硬朗,也很英俊,狭长的眼紧闭着,如今,明显是因为受伤而昏迷着。
九儿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认得药草,知道丹方,是否也会看病这件事。她思忖着,本应该给他找个医馆,再精心照顾着,可自己就是这个条件,男人又是个不明身份的主,这算是他倒霉呢?还是她倒霉呢?还是他们碰在一起倒霉呢?反正她也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去,就算这男人倒霉吧……
九儿也不知该把这男人怎么办好?愣了片刻之后,就干脆忘了这个茬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忙活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在今天买的一大堆东西还在树林呢!遂把男人随意的丢在了一边,就开始了她蚂蚁搬家的动作。
在夜晚来临之前,破庙终于有了几分家的样子了。
靠墙用石头搭成的炉台旁边搭着熏黑的半张门板,上面是各种调料碗筷,窗边的石台上搭着一口铁锅,对面的墙边就是自己的床铺了,用石头和破门板垫底,上面是干草铺床,可算是有个正经床铺了,好歹还有床单和新被子呢。
一边用木头搭的简易架子上,自己编的竹匾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材。连头顶的观音像也被她擦拭得干干净净了。
看着整洁的小窝。九儿总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就是自己的家了呢。现在当务之急是该好好的修炼了……
九儿这时才突然想起来好像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呢。赶紧回头一看,没想到,一下子就撞进了一双黝黑深邃的大眼睛里。这眼睛里卷起的风暴冰冷狠虐,竟好似有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一般。
九儿一瞬间好似感觉到了这男人身上浓得化不开的杀气,腿不禁有些发软。她傻呆呆地看着这个跟自己好似双胞胎一样黑漆漆着一张脸的男人。有点儿不明白,他干嘛对着自己这样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突然,那男人冷哼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
九儿不禁红了脸,这人眼神怎么这么凌厉,太吓人了。自己的胆子也太小了些,被他一看,愣是吓得腿都软了。这还是自己吗?也太丢人了些。
随即她又有些担心了起来,自己该不会救了个杀手回来吧。
正胡思乱想间,那男人冷冽的声音说道:“小丫头,我须在此养伤,你就随身服侍,十两银如何?”
九儿一愣,这是要雇佣童工?话说,十两貌似很多的是吧?自己真没有这概念,嘴里喃喃道:“十两?”
那男人又道:“二十两?”
九儿霎时瞪大了双眼,心内诧异着。这随身服侍,还给这么多钱,该不会还要特殊服务吧?还没等她开口,那男人就不耐烦起来,阴沉的声音又道:“三十两,休再多言。还不扶我至榻上。”
九儿懵懵懂懂地答应了一声,这才发现,刚才回来的时候,因为要收拾破庙,就随意的把男人扔在了一边的干柴垛上。此时才想起来除了这男人本身自己的旧伤以外,自己好像还给他添了好些新伤,不免有些理亏和不好意思。急忙走了过去,挽住了男人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一步一挪地架着男人向着刚刚铺好的床上走去。
她心里暗忖:这男人可真高,自己站在他面前就像个小鸡仔一般,刚才自己可是一个人把他弄上来的呢。还真是有些了不起!想到此,九儿不禁弯起了嘴角,有些洋洋自得起来。
男人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女孩儿抓在自己腰间和手上的小手,虽小却还算是有力。那瘦骨嶙峋的身躯,一副马上就要被自己压倒的样子,却依然是咬紧了牙关,努力坚持着,显得倔强而坚强。不觉心内便有了些许的感激。
但不经意间又看到九儿那副得意的表情,心内又道:这小丫头倒有些意思,也不知在得意什么?
直至坐到了榻上,嘴里遂咳嗽了一声。看九儿立时变得手足无措的样子,又觉得十分可笑。“我腹中饥饿,还不去做饭?”
九儿不知这世间的事情,今天才是第一天见到外人。心里一边琢磨着三十两银子不知能做多少事情,一边看着这个男人已然躺在了自己才刚铺好的稻草床上,随口答应一声,撇了撇嘴,转身收拾吃食去了。
男人微眯起双眼,忖道:“这小女孩独自一人居住破庙,显然是个无家可归之人。
从下午就看她娴熟的做事,一直手脚麻利,忙个不停。看她做事的样子倒像是做惯了粗活的奴仆。
可看她举止却又斯有礼,又好像有些气度。显然又像是受过家族教养的好人家女子。
可她又能独自一人把他一个大男人弄上山来,明显身上还有些功夫。”
这么多矛盾的组合,却真正让他头疼了起来,不知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
但又一想,她给自己住这么破的地方还要银三十两。一看就是个贪财之人,倒不足为虑了。
“若是到时她以救命之恩要挟于我,定杀之。”
男人自觉想好,心内稍安,又闭目养息起来。
九儿想到能赚到银钱,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心道“既然赚了人家的钱,就做些好吃的吧。幸好早晨买齐了东西,算是给自己开荤好了。”
九儿从小就做饭,家常菜做的很好,又在餐厅打过工,跟那些个厨子偷学了不少的本事。一会儿的功夫,就弄出了色香味俱佳的六菜一汤。
平日里就她一人,从来没这么讲究过,可现在正经开始过日子了,这首先,吃饭的桌子就成了问题。
正在东张西望,不知所措之时,只见那男人大咧咧地指了一下佛前的供台。
九儿吓了一跳,嘴里嘀咕着:“我做的有荤菜。”
男人对着九儿冷冷斜了一眼,也不答话。那眼神之中的不屑让九儿觉得十分无语。
九儿无奈只得去把供桌搬了过来。心里叨念着:佛祖原谅我吧。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南无阿弥陀佛……
不自觉嘴巴里竟嘀咕了出来。男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之前冷漠的模样。
还好,这桌子倒还结实。男人随即又懒洋洋的把两手一伸,九儿莫名其妙地看着男人,不知是何意思。
男人不耐烦地瞪了九儿一眼,道:“净手。”
九儿手里拿着新买的木盆,有些气闷,这一个月她根本没用过木盆,今天还是陈叔说,小女孩需要些必须的洗漱工具,怕她天冷了洗凉水会冻出病,才一再坚持买的。背回来她容易吗?自己还一次都没用过呢……
哀怨的最后看了一眼她的木盆,老老实实地兑了热水,心里暗骂,“这装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毛病还真多。”
收拾好了,还是老老实实地给男人端了过去,又拿了自己新买的布巾,丢进了水里。
男人冷冷地盯了九儿一眼,没再说什么,自己洗了手脸。端了碗开始吃起饭来。
九儿倒了水回来,也想坐下吃饭,却想起自己现在好像是伺候人的,看那男人的样子,冷冰冰的,平时肯定是被人伺候惯了的。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男人身后,留着口水怨念地看着这人吃饭。却又不甘心地站在那儿冲着男人做着鬼脸。
不想,男人突然转过了头来。一时之间,放大了的冷漠的眼就这么冷冰冰盯着自己,九儿的表情也便那么古怪地僵在了那里。
九儿眼珠转转,缓缓的把手放在脸上揉动了起来。嘴里嘀咕着:“有点……痒……”
两人诡异地对视了片刻。突然,听到男人说道:“这里无外人,允你同桌而食。”
九儿愣了半天才发现,人家那是大发慈悲了,允许她一起吃饭呢。这一下,心里的怨念登时全散了,喜滋滋地盛好了饭,坐在男人对面吃了起来。
男人愣了一下,对这个连客气也没客气一句的女孩儿有些越发地看不懂了。想了想,又自怀中摸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扔在了桌上,也不说话。
九儿暗道:什么意思啊?提前预支工资吗?还是试探我的呢?
对着白花花的银锭暗自咽了咽口水,她又狠心将银子推了回去,嘴里道:“那个,等你伤好再给我吧。”说完,低头吃起了饭来。
男人也不答话,把银两收进了怀中,心里更加疑惑,“这小丫头,倒有些原则。看她行事,一看就是没伺候过人的,跟主人同桌而食,居然也没有一点不自在。”却是越发好奇起九儿的身份了。
到了晚间休息的时候,九儿又开始怨念了。这山上就这一个地方可以睡觉,那稻草铺也只一个,难道自己今后要睡地上吗?九儿眨眨眼再看了一眼男人。
那男人洗了脸,就躺在厚厚的稻草榻上,似是已经睡着了。
九儿无法可想,只得把一件旧衣服铺在墙边的干柴垛上,就这样和衣躺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满眼都是大片大片的莲花,铺天盖地的美丽莲花,隐隐有着白雾弥散在其间,那么美,那么美,简直像是在仙境里一般,那莲花是莹白的,如玉一般的颜色,只在花瓣尖有一抹嫣红,就像纯洁的少女面上那一抹娇羞。
曲折的长廊上,轻纱漫卷。微风来处,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背对着她站在长廊之上,墨发如瀑布般披洒着,一直垂到了腰间。
他就那么立在回廊之上,像松像竹,芝兰玉树,如仙人一般。
一个少女袅袅婷婷站在他的身后,朦朦胧胧地看不清面目,只手里捏着一管玉箫在吹奏着什么曲子。香风过处,仙音袅袅,竟是美得不似人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