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璃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找到了一家“民宿”。
两口子有一个小院,丈夫是个驼背,耷拉着脑袋五寸丁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样子不说吓人吧也挺磕碜。
婆娘倒是还行,长脸蛋瘦身板,细眉毛细眼睛,皮子倒是白但不净,鼻子上好多小麻点。半老徐娘爱卖俏,头发抿了刨花油,梳得是油光水滑,还别一朵红绒花。
麻脸婆娘把末璃上上下下打量了三四遍,才同意借她柴房睡一晚,还收她五个铜板。屋檐下的干稻草,倒是随她用。
末璃也不敢挑剔,有地方歇脚就不错。不是她住不起正经的房子,而是不敢!
财不可外露,虽然才二两不到的银子。可她毕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孤身一人的小丫头,万一被人盯上,那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然而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
她是一点都不知道,还吭哧吭哧抱了廊下的干草在柴房的角落里铺好,准备晚上就睡干草堆。
对于她这样一个一直锦衣玉食被人团团围着的大宝贝来说,偶尔这么一天自由自在艰苦奋斗的日子,非但不觉得苦,反而还觉得挺新奇有趣。
本来她还怕柴房里有老鼠,然而这柴房挺干燥且干净。她盘腿坐在干草上,啃着干巴巴的烧饼,喝着凉凉的井水,感觉自己就跟野外生存体验似得,别有一种新鲜刺激。
不过天一黑她就心慌了。
普通人家可不比宫里,没有天黑还点蜡的习惯。这家小院也算是个殷实人家,夜里点的也不过是豆油。
柴房里黑漆漆的,也没个窗,关了门就跟个罐头似得。不光黑还闷!
被黑暗笼罩,末璃缩成一团,渐渐就没了那个新鲜刺激的心。一直被兴奋和自由掩盖着的苦和累则从骨头缝里一点一滴渗透出来。
走了一天,穿着普通的布鞋,脚底都疼了。布鞋这东西,在现代穿着那叫休闲舒适,那是因为现代人走的路少,而且路也平整。可这里不是石板路就是石子路,或者土路。软底铬这硬石子,那滋味!
两条腿也是又沉又涩,宛如灌铅。屁股底下的干草乍坐上去挺软和,可坐的时间一长,就刺刺拉拉的,搓得她小屁股是又痒又痛。
头发上全是灰,头皮都开始痒起来。一整天没洗脸,没洗脚,都不知脏成什么样!幸亏贴身的衣服还是她自己的,可走了一天出了汗,感觉已经有味。
身上不舒服还则罢了,又干又冷又硬的烧饼还膈应在她细嫩的胃里,感觉一点也没消化。喝了两碗井水,此刻她憋得难受,可又不知道茅厕在哪里。
忍了一会,她才捂着肚子起来,睁大眼伸出手摸索着出去。结果摸到门口一推门,门却打不开了。
起先她以为是卡住了,可等左推右推又敲又打,还是打不开,心就敦敦往下沉。
怎么回事?外面把门锁上了?是提防她偷东西?还是想抢她的东西?
难道她还是露了财,被人惦记上了?
所以,她这是进了黑店?
想到黑店,她就想到了水泊梁山杀人越货开黑店的扈二娘,杀了客人黑了钱财,还要卖人肉包子。
冷汗嗖的就下来了。然小腹憋得难受,叫她胃也痛来心也痛,肠子都快要搅合在一起,忍不住蹲下抱膝。
怎么办?这下她可怎么办?
*
她确实是进了黑店,不过黑店的老板娘并没有卖人肉包子的本事,只是个惯拐卖丫头媳妇的人牙子。
麻脸婆娘把末璃往柴房里一关,等落了夜,把驼背的老公打发去下房睡觉。自己就在屋里点了灯,摸了粉,带上花,摆上酒菜,把那十七八岁的坏小子给等来。
这两一见面就打得火热,又是喝酒又是亲嘴,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不一会就滚到床上成了好事。
完事了,又下来继续连吃带喝。
老鼠眼一边喝一边就说起这柴房里的末璃。老朝奉交代了,这可是一块难得的小鲜肉,得好生养着,千万不可贱卖。
另外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都是娇生惯养。人家主人家都舍不得打,叫她也别动手动脚的。不听话是一桩,万一打坏了,留下疤,那可就卖不出好价钱。
也别给她吃药,吃傻了吃坏了,也卖不了好价钱。
听了这话,麻脸婆娘就叫起来。
这不能打又不能骂,敢情她还得把人当祖宗供起来?
这些小丫头,刚开始的时候都可会闹腾了。不来点狠得,可降伏不了她们。这种事,她有经验。
老鼠眼嘿嘿一笑,不让打不让骂,难道还不许你饿她?饿这东西,乃是世上最难熬的。任她三贞九烈,没饭吃,也得急。何况,饿的虚脱了,既不会跑也不会叫,多省事。
麻脸婆娘一听这话就笑了,拿手指头戳坏小子,骂他是个黑心眼的坏东西。
坏小子嬉皮笑脸凑上去,这两没羞没臊的就跟扭糖似得又搅合在一起,一阵嬉笑打闹。
麻脸婆娘卖了多年的小丫头小媳妇,也练就一双毒眼。早就瞧出末璃乃是奇货可居,交钱的时候她可瞧清了,那小手白的,就跟嫩豆腐似得。
脸上虽然摸了灰,可两大眼珠子多水灵。瞧着年纪也还小,走路还紧着腰,定是个清倌人。
这等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小丫头,还是个没开包的花骨朵,卖她四五百两银子都不算贵。
前一阵江南来的高老爷看瘦马,西街那黑脸婆子手里一个十三岁的清倌人,就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千两银子。人高老爷看上了,不光给了一千两的身子钱,还花了二百两办酒席梳拢,可把那黑脸婆子乐得,老脸笑的跟朵老菊花似得,走路都扭着腰。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很,那瘦马就是黑脸婆子拐来的,就给了拐子二十两银子。在家调教了半年,就遇上一个大主顾,转手就赚了一千多两银子,这才是一本万利!
她是羡慕嫉妒恨,牙都快咬碎了。
合该轮到她发财,天上就掉下这么一桩好买卖。
可惜,这小鲜肉先叫那黑了心的老鬼叼上。那老鬼可是个狠的,这一笔肯定要吃大头。
一块肥肉白白被人咬一大口,麻脸婆娘想想都肉痛。可老鬼背后有人,得罪不起。她也只能认了。何况这小丫头也是老鬼盯上的,算起来他也是头功。
麻脸婆娘原本提防着末璃会闹,故而叫了老鼠眼过来帮把手。万一这小丫头闹腾了,就想法子把人捆起来,再行发落。
然而末璃没闹,一整晚都安安静静的。
等第二天天一亮,麻脸婆娘就掖手掖脚的去柴房看。门关的严实,屋子里又黑,打缝隙往里瞧,是啥也看不见。
看不见心里就着急,一着急她就连忙打腰里摸出钥匙,把大锁开了,稀里哗啦撤掉铁链,推开门进去。
这刚进去,就感觉一颗有力的小炮弹墩就撞到腰上。
“哎哟我的妈呀!”婆娘一声嚎叫,咕咚一下就翻出去,两脚朝天翘了个大元宝。
在门外等着的老鼠眼吓得嗷一下蹿起,眼前就见嗖的一下,一抹小巧的身影蹿出来。
这正是末璃,一头撞开了麻脸婆娘,她就夺门而出。
老鼠眼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瞧,顿时慌了神。
大肥肉想跑,没门!拔腿就追!
婆娘屁股摔得开花,尾巴骨阵阵生疼,一边扶着腰一边杀猪似的嚎。
“丫头片子想跑,快抓住她!”
下房里起来的驼背一听自家婆娘嗷,也拎着一根扁担出来,撵鸡撵鸭似得赶末璃。
可怜小皇帝被这群妖魔鬼怪又追又打,跟个落入包围圈的小兽似得,无处可逃。
她原以为等人开了门,撞开了,自己就能溜之大吉。却忘了且不说她是孤掌难敌双拳,就说这小院门一关,就是个逃不出去的牢笼。她的胜算太少,说到底还是鲁莽了。
被驼背和老鼠眼赶着,就逼到了角落里。麻脸婆娘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冲过来,跟老鹰捉小鸡似得伸手一把就扭住她的胳膊。
她张嘴想咬,就被这婆娘扇了一个大耳刮子。啪的一下,半边脸就肿了。
这倒霉孩子一下就愣住了!
她自打穿到这儿,虽然时不时矫情的喊苦喊累,可说到底一个皇子,一个真龙天子,能苦到哪儿去?
她是即没被打过,也没被饿过。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平日里连走路都得有人扶着,生怕她摔一跤就碎了。这样一个大宝贝,今天却叫一个麻脸的婆娘打了脸!
鎏玥真龙天子的脸,就这么被打了!
她原以为这天下能打她脸的就只有展万钧,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对她动过一根手指头。可如今,她就叫人打了脸!
小孩子懵了,委屈极了,眼泪噗噗就往外冒。
老鼠眼顿时叫起来。
“别打坏了脸!”
麻脸婆娘扭着她,弯腰“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叉着腰骂道。
“哪能这就打坏了!你们这些臭男人,见个小娘们掉眼泪就怜香惜玉的。我告诉你,这种丫头片子老娘见多了。都是贱骨头,不打不服气!老娘手底下晓得轻重!”
说罢,扭头一巴掌耨住末璃的头发,骂骂咧咧的往柴房里拽。
“臭丫头片子!敢撞老娘的腰,想死啊!给我回去吧你!”
一脚就被末璃蹬回柴房里,咣咣两下又把门关上。
末璃被推翻在地,顾不得摔疼的屁股和胳膊,跳起来又砸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小小的身板,小小的拳头,细细的胳膊,细细的嗓子,竟也把柴门砸的咣咣响,喊的嗷嗷叫。
老鼠眼有些担心。
“这丫头这么闹腾,别把人招来。”
麻脸婆娘冷哼一声,斜眼瞥他。
“怎么?心疼了?要不要老娘我开门放你进去安慰安慰人家?”
“胡说什么!我心里只有你!这种小丫头片子,我才不稀罕!”老鼠眼嬉皮笑脸道。
“少给老娘放屁!让她叫,让她闹。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少力气。你就瞧好了吧,不用半个时辰,就得歇菜。”
“半个时辰也不好啊,叫别人听见,小心告官!”
“告官?这种小丫头,老娘我见多了。十之**都是偷汉子淫奔的货,见了官老爷,她也是被卖进官窑的路。”
“卖官窑子里,就没咋们的份了不是。你说这丫头是淫奔,那敢情这外头还得有个奸夫?这奸夫要是找上门来怎么办?”
麻脸婆娘一想倒也是,可面子上又拉不下来,冷哼一声。
“先关她一会,挫挫这丫头片子的锐气!”
末璃在柴房里又是砸门又是喊叫,闹腾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歇菜了。麻脸婆娘还说她能闹腾半个时辰,可这水晶玻璃人哪有这体格。
跪在门边,她心拔凉拔凉的。
什么叫出师不利身先猝,这就是啊。
她还是太年轻,太天真,太愚蠢。
什么换银子,什么换衣服,什么乔装改扮,摸清情况,全是纸上谈兵,屁用没有。
此刻静下心来前后思量,她立刻明白自己是早就被盯上了,兴许是跟人换衣服的时候,兴许是她进当铺换银子的时候。
反正她这样一个孤女,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
不吃白不吃!
听着外面麻脸婆娘和人的对话,她心里明白自己是遇上人贩子了。
一想到自己会被这些人像牛马一样当物品卖掉,她就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谁知道他们会把她卖给什么样的人?万一卖进窑子怎么办?
呵呵!这可不是小说电视里演戏假装的呀!这是货真价实的呀!
好,兴许她运气好,是被卖进大户人家当丫头,当小妾。
我的那个天啊!好嘛,她不想当摄政王的金丝雀,结果这下就要当不知是哪里来的暴发户半老头子,谁知道什么玩意的玩物了。
呵呵!这算不算自己把自己作死了?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这么看来,她还真是末家的种,跟她那倒霉死鬼老爹一个德性,专业作死!
越想越恐怖,她不由整个人哆嗦起来,抖得跟个筛子似得。一边抖一边瘫软下去。
不要啊!她不要这样!
谁来救她?
宝盒!梅若华!赵晓乐!快来救她呀!
还有……展万钧,摄政王……
她好后悔!好怕!
她错了!真的错了!
快来救她呀!
*
见里面不闹腾了,麻脸婆娘又等了片刻。这一会她可上了心,在不似前次那样大意。小心翼翼把门开了,先侧着身,提防末璃又撞上来。
哪知这一会小皇帝别说撞,就是连站都站不起来,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蔫了。
麻脸婆娘哼哼一声冷笑,伸手就跟逮小鸡仔似得一把将她提溜起,一路拎到了屋里。
昨天就看了个大概,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身上有没有缺的少的留了疤的。这可都影响着价钱呢!
而且,这丫头片子身上还有钱,或许还有别的好东西。得仔细搜一搜,不能便宜了别人!
把末璃拎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她大包大揽的撕巴她身上的衣服。
末璃想挣扎,可哪里是这样虎狼之辈的对手。她就是朵温室花,略微一点雨打风吹,她就蔫了碎了败了,再没有一丝威风!
可叹她一直把自己的身子当天大的秘密藏着,等闲不让人看,不让人知。便是展万钧也只是摸过一点皮毛,没真切瞧过。
这一回,倒叫这麻脸婆娘看了个真切,又摸了个仔细。
真是一块大好的肥肉!
也不知是哪个显贵人家里逃出来的,这细皮嫩肉的,可真叫人瞧着眼热心妒。
把脱得跟白斩鸡似得小丫头片子扔在一边,麻脸婆娘翻检从她身上剥下的衣服。
外面那身就是破烂,直接可以扔出去。
里面可是好东西啊!
啧啧啧,瞧这衣服做的,多好的料子,又滑又亮。多好的针脚,又细又密,料子还带着暗纹呢。
哟,这扣子,铜的?金的?好精巧的东西,一定值钱。做扣子多可惜,穿上绳可以当金耳坠。挂她耳朵眼上,一定好看。
婆娘笑嘻嘻的把扣子都摘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的用荷包装了,贴身藏好。
末璃的小衣料子好,针脚好,可惜太小了,她穿不上。没事,到时候找个裁缝改改,做成肚兜啥的也好。
这衣服上还带着香气呢!听说那京城里的有钱人家,身上穿的衣服都得用香熏过。也不知这熏得是什么香?她都闻不出来,就觉得是真好闻。
得了这衣服和金扣子,婆娘就扔了一身自己的旧衣服给末璃,叫她换上。
然后打了一盆水,叫她自己把头脸都洗干净。
末璃此时已经过了最初的惊慌失措,开始冷静下来。
麻脸婆娘叫她换衣,她就乖乖换衣。叫她洗头洗脸,她也乖乖洗了。洗干净了就顺从的站在旁边,低着头装死。
瞧她这幅认命又颓丧的样子,麻脸婆娘得意洋洋的冷笑一声,指着她鼻子教训道。
“老娘我不管你是哪儿来的,既然如今到了我这儿,就得守我的规矩。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姨娘,你就是我的侄女。给我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要是敢喊,我就毒哑你的喉咙。再不服管,我就把你卖到下等窑子里去,叫你猪狗不如!”
被她手指头戳着,末璃低着头,哆哆嗦嗦往角落里山,恨不能缩成一团。
“听见没有?”
她连忙点点头,这一回是乖巧的很。
那婆娘这才扭着水蛇腰出去,咣当又把门锁了。
末璃缩在角落里,额头靠着冰冷的土墙,痛苦的闭上眼。
此时此刻她很清楚知道自己不能再鲁莽,也不能冒然抵抗,那样都不安全。她应该顺从一些,保命为上。同时也可以少吃点苦头,保存实力。
对方既然是想要把她卖钱,那肯定不会伤她性命。假使她听话乖巧一些,想必也不会太为难她。
当务之急,她就该是一个“拖”字诀。
假以时日,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
至于来的会是谁?就不好说了!
也许是祁进,也许是展万钧!
想起这两人,她心里就又急又疼,又悔又恼,又恨又怨。
都是这两个混蛋害得她!若是没有他们,她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
都还是神仙呢!连她不在船上了,没影了,还不知道来找她。神个屁啊!就是个神经病!找的什么破船,还万无一失,叫她妥妥放心。
放他的春秋大狗屁!那是要刺杀她的人!这个缺心眼的神经病!
还有那个什么摄政王,呵呵,节制天下,成皇称帝,真龙降世。屁啊!她都跑了,跑了,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他知道个屁!
还有他保护,她不用担心什么?他的保护在哪里?嘴巴说说的对吧!还跟祁进斗,他斗得过吗?被耍得团团转!
都是没用的东西!害苦她了!
可不管是哪个,都给她快点出现吧!
赶紧把她带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
末璃是天天盼着天兵天将,从天而降,好搭救她出火坑。
然而一连三天,别说没人来救,就是隔壁邻居来问一声,也没有。
也是麻脸婆娘管得严,生怕她跑了,平日里是寸步不离身。不是她自己看着,就是那驼背汉子看着。就连晚上睡觉,也得把末璃的手脚都捆住了才行。
末璃等了三天,从心急快要等到心死。渐渐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救了!
展万钧一直想当皇帝,此刻她没了,他不正好可以上位,救她作甚!
至于祁进就是个神经病,说的话做的事从来没个准。兴许他就是骗她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仙器,也没有什么穿越时空。
他就是耍人玩!
可这样的念头太疼,剜心剜肺似得把她得救的希望生生挖走,痛不欲生。
倘若没人救她,那她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田地?真是不敢想象!若是真成了什么糟老头子的小玩物,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死是那么容易的?多少人嘴巴喊得惊天动地,要生要死,可真死了的,有几个?
人,但凡能活着,哪一个肯轻易去死?
她不想死,可也不想活成鬼样!所以只好熬着,忍着,从长计议!
因她实在是个弱鸡仔似得小丫头,又表现的怯懦乖顺。麻脸婆娘倒也没为难她,每日里也是好菜好饭养着她。毕竟她是身娇皮贵,价钱全在这身好皮肉上。
然而百姓人家的好饭好菜,好也有限。可这会子末璃是断然不敢挑剔,给什么吃什么。可她那个破胃终归是不消停的,三天前那几个冷烧饼还铬在里面。她又是惊又是怕,又是急又是慌。胃病最容易受精神因素影响,这三天里,一直隐隐作痛。
痛,她也不敢喊,只能忍着。如今可不是她娇气的时候!她心里明白,在这些拐子眼里,自己就是个货物。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货物,最受人待见。倘若让人瞧出自己是个病秧子,对方保不齐来一个赔本大甩卖。
那她可就真要被卖进窑子也说不定了!
到第四天,麻脸婆娘一早就出去。原来如今地方上又来了一个大主顾,据说是京城那边来的,贵人府里的大管家。大管家放出风声,要买三个瘦马。条件是不能过十五,皮子要白净,身子要干净。开价一千两一个,要是瘦马模样出挑,还能再往上加。
这消息一出,本地的人牙子都疯了,差点把大管家住的驿馆门槛都踩断。
大管家倒是来者不拒,一连看了好几家,相来相去却只看重了一个十三岁的南方小瘦马,当场付了一千二百两的银子。
那白花花的银子,据说是闪瞎人眼。
真金白银,叫人好不心动。
那南方瘦马,麻脸婆娘也是瞧过的。据说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四五岁就被人拐到此地。买了她的人牙子见她底子好,有贵气,就当亲女儿似得养着,在家也跟小姐似得供着。养了**年,这一回算是连本带利全回来了。
这小瘦马是比别家的强,能读书识字,还会弹唱。皮子也白净,平日里可是连太阳都不让晒的。走出去没有丫头气,就跟个府里的小姐似得。
麻脸婆娘琢磨着,大管家这不是来挑丫头,而是挑姨娘的。所以那些黑眉乌嘴小家子气的瘦马,都相不中。就要这种带着贵气的!
要说带着贵气,那她屋里那小丫头一准贵气。老朝奉也说了,这丫头是个读书识字的。小丫头的相貌也好,比那南方小瘦马强多了。那大眼睛,红嘴唇,白皮子,别说男人看了喜欢,连女人看了都眼热的很。
南方小瘦马都能卖一千二百两,她手头这小丫头,不卖个一千五百两,她就把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然而这小丫头能不能卖,却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毕竟背后还有那个老鬼在,麻脸婆娘没得办法,只好去和老朝奉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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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用处的冷知识”之——扬州瘦马
说穿了就是捡女孩子小的时候便宜买入,养大了高价卖出。因为这类女孩子多瘦弱,明清审美要求瘦,所以叫瘦马。这买卖是扬州特色,所以就叫扬州瘦马。买进的小丫头不过几贯钱,养着教点诗书弹唱绘画,等十三四岁卖出能得千五百两银子,一本万利!人贩子,在哪个朝代都是敲骨吸髓的害人毒瘤!
穿越有风险,入门须谨慎哟~小陛下这回真是进了火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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