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声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周围的鼾声,反而让她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这些人,似乎与平时乞讨之人不同,或者这么说,他们并非以乞讨为生之人。
这些人应该来自同一个地方,从事同一样工作,拖家带口,来到京城。因为遇到困难,不得已才留在破庙,以乞讨为生。
为什么会这么想,大概是这些人身上没有乞讨之人的习惯与习性,他们多是以家庭为单位,并不游离分散,从这些女人和孩破败却干净的衣裳、洁净的脸,还有外面那群男人对女人的维护,就能猜出一二了。
女人身上是干净的,男人做乞丐打扮,他们沿街乞讨大概就是为了养活这些女人和孩。
“姑娘,饿了吧,这里还有半个馒头,要不要吃一点。夜还长着,填填肚,空肚睡觉,可睡不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蹲在曼声的面前,手上拿着半个发黄的馒头。
曼声看着她,并没有说吃,也没有说不吃。
却在这时,肚发出一串叫声,曼声终于明白这位大嫂为何知道她饿了。
“谢谢。”
曼声抓住了那半个馒头,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动作不快不慢,如同一个机器。吃东西不是为了填饱肚,也不是为了享受美食,只是单纯的因为要活下去。
大嫂看她吃下,满意地笑了,回到自己睡觉的地方,抱着孩,轻轻拍着他的背,让她能睡得安稳一点。
在这样简陋的庙宇中,居然也是一夜无梦。
只是,为何脸上痒痒的?曼声摇摇头,那种感觉并未从她脸上消失,催促着她快些醒来。
皱眉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黑皮儿候,曼声脑里顿时冒出这四个字来。
皮肤晒得黝黑,小孩的眼神清澈而又明亮,蕴含着快乐的神采。嘴角正因为用狗尾巴草逗弄着别人而自得地咧嘴笑着,见她醒来,蹭地甩开那狗尾巴草,溜出了屋外。
做了坏事想逃跑?
不用溜了,她早已看清了他是谁,何况证物还留在“犯罪现场”呢。
“姑娘,醒了?那孩调皮,你别跟他计较。”
这位大婶,正是昨日给她半个馒头的大婶。曼声点点头,没做理会,看着屋外,似乎在暗暗寻找着什么。
“外面有口老井,姑娘要洗脸的话就到那儿去,井深,小心着点儿~”
“……好的。”曼声照着那位大嫂的提示,去了老井旁,走了几步,就察觉到背后有条小尾巴。
曼声也不道破,一向老井走去,那尾巴不时探出头,瞅曼声几眼,又一溜烟地跟上。
“哟~”通往老井的上,有不少的积水。那小鬼脚下一滑,摔得跟个泥猴似的。也不呼痛,揉了揉屁股,龇牙咧嘴地继续跟上。
曼声蒙在面纱下的嘴角勾了勾,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从不喜欢恶作剧的人也兴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
来到了老井旁,旁边放着两个粗制的打水木桶,还有几个瓜蒌瓢。老井之所以说老,不但是时代久远,更是破败不堪。缠绕着井绳的辘轳已经不见了,只有一根长长的绳连着水桶被抛在井水里。
打水是个技术活,井上的人,拽动着绳,运用手劲和巧劲将水装进桶里,然后将桶给拉上来。
曼声在那动了半天,木桶依然飘在井面上,浸不到水里去,更别说把水拎上来了。
那个木桶就像是个活物,动来动去,就是不乖乖听你的话。
后面那小皮猴实在看不下去了,灰溜溜地从墙角窜了出去,从曼声手里抢过绳,趴在井口一番倒腾。
曼声伸出手,想拉回孩,这危险了。那孩也知道水井危险,只是趴在井边,露出个脑袋钻到水井上方。
“拉吧——”
水还真装上了,曼声愣愣接过井绳,想知道他是怎么把水打上来的。
“像这样,把桶抛进去,让桶底贴着井水,并靠紧一边井壁……将手中的绳轻轻提着,稍稍用力向对边的井壁那么来回一甩……让桶整个翻转过来,头朝下,屁股朝上,下沉到水里,这水自然就装上了。”小家伙一边比划,一边向曼声说着,说完还颇为得意地看着曼声,好像在说:怎么样,我很厉害吧?很厉害吧?
曼声没跟他多说话,由着那小皮猴闹腾,自己则舀起一瓢水倒入手中,掀开面纱轻轻擦起自己的脸来。
那小皮猴不吱声了,偷偷盯着曼声不说话。
曼声兴起的那个恶作剧,就在刚才蓦地被掐断了,何必吓着孩,这小鬼至少帮过她。
她又想到,有些孩被吓得狠了,可是会受惊的。她也庆幸自己头一次升起的恶作剧,就这样胎死腹中,她本来就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小皮猴偷瞅了许久,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就在他忍不住猫着身,冲上去要抢走曼声的面纱时,曼声已经擦好脸站起来了。
他早上就想这么做的,可是娘亲不许,这姑娘既然蒙面,那便是有苦衷,何苦要揭人家伤疤呢。
小家伙虽然调皮,却最听她娘的话。
娘说得有道理,他不能这么干,可他也想知道这大姐姐长什么样,于是就在一
一边忖着,等曼声自己露出脸来。
可左等右等,黄花菜都凉了,这大姐姐还是没有露出脸来。
娘说她有苦衷,是因为丑?可他却觉得大姐姐从背后看来真好看,还有那双眼睛,就像是这老井里的井水一般,清幽幽的。被她看一眼,就仿佛被她的眼睛吸了进去一样。
曼声一眼看过来,小皮猴嚓地跑远,不让大姐姐知道他在想不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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