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结婚了。”他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嘶哑。
一个多月未见，他也消瘦了不少，整个人也愈加俊朗了，面部轮廓也更加棱角分明了。
“小草，这几天你去哪了？”侧了侧头，避开那从进门起就直勾勾的眼神，纪想想问坐在对面的卓小草，“今天我碰到你的助理了。你知道吗，她居然是我高中同学克拉。噢，她本名叫易小啦。她一直在找你呢，你这样一声不响就闹失踪的习惯可真不好。啊，还有你居然就是那个她以前跟我说的养鱼狂人，我们居然都认识，有时候真的觉得缘分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对了，你……”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对面的视线依然灼热。
他终于说话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歇斯底里，“纪想想，我爱你爱了这么多年，最大的悲哀不是你依然不爱我，而是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无论你要去做什么，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就直接去做……为什么你要结婚了？为什么不是江何，也不是我？我不好吗？我比不上林斯吗？”
纪想想摇摇头疲惫地笑了，那笑容很奇怪，“我要结婚了，你们人人都来问我为什么，我能说什么呢，我能说不是他是谁都可以吗？小草，别来问我，我累了……”
卓小草走后，纪想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三日为期，这才是第一天，她就累了，想要投降了。
纪想想闭着眼睛，想了很多很多，可怕的是，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回忆――
那年她高二，他初三。
开学后第一次放假，纪想想回家。
客厅里，江何正在做作业。纪想想轻手轻脚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红苹果往嘴里塞，不经意间瞥了眼桌上，江何在做数学作业，数学书下面压着一张英语试卷，似乎察觉到纪想想的回来，他手一抖，就要把英语试卷完全盖住，但那一闪而过的红色个位数字还是没有逃过纪想想视力二点五的好眼睛。
“慢着，别动！”纪想想眼明手快地压住他的手，把咬了一口的苹果塞到他手里，再轻轻抽出那张试卷——摸底考试，开始照着试卷念，“姓名江何，班级三年级一班，成绩九分！你好歹给我考个十分啊，起码上了两位数......选择题对了两题，得了六分！一看就知道是蒙的，蒙都不会蒙，还错这么多......填空题全错！全是拼写有问题，不是多了个字母就是少了个字母，要么就是字母的顺序问题......”下面红叉叉一片，简直惨不忍睹，看得纪想想眼角一阵阵抽搐，烦躁地拍桌子，“江小何，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的那么回事。”江何同学十分淡定地啃苹果，一点也没有身为不及格人士的自觉都没有。
纪想想深吸一口气，“好，那我问你，你怎么考成这样的？不是每次都有拿奖学金吗？”
“是啊，我怎么考成这样的呢，不是每次都拿奖学金么。咔擦~”江何点头，又啃了口苹果，那声“咔擦”特别清脆响亮。
“江小何！你这什么态度？不准吃苹果！从现在开始，我给你补习，考不到两位数，以后都没苹果吃！”纪想想拿掉他手里的苹果。
江何漫不经心地点头，“好，下次我一定考十分。”
“你说什么？就考十分？！”纪想想瞪他。
“十不是两位数么？”江何疑惑。
纪想想点头，转而又是一副吃人的表情，“你问这个干吗？不要岔开话题！”
“你不是让我考个两位数吗？”江何似笑非笑。
“你！江小何！不管怎么说，下次你必须给我考个及格的两位数，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纪想想凶残地说完，更为凶残地对着手里的苹果不停“咔擦咔擦”，往楼上跑去了。
纪想想想，唉，她真可怜，天天在学校吃不好睡不好，周末放假还要给这家伙补习。
江何在做刚买的初中英语题库，纪想想手里拿着那份摸底考试卷，说：“江小何，你别做题目了，我们先来讲讲这张试卷吧。先讲选择题......”
大概半小时后都讲完了，纪想想问:“第三题，我问你，选b对不对？”
“对。”
“为什么对？”
“你讲得对。”
“我为什么讲得对？”
“你为什么讲得不对？”
“......”
纪想想头疼地捂额，忍耐着又讲了一遍，“......好了，很简单吧，是不是应该选b？”
“是。”
“是什么？”
“b。”
“......”纪想想黑了脸，“下一题，应该选什么？”
“b。”
“不对。是你原来选的，是错的，你有道理不选。那你怎么不选？”
江何立马改口说:“那就选。”
“你怎么不选d？”
江何迟疑了下，道:“那选d？”
纪想想拍了下桌子，“这题我讲过了，你怎么还不会？到底选什么？”
“不知道。”
“第六题选什么？”
“不知道。”
“第七题呢？”
“不知道。”
“......”纪想想整张小脸黑得外焦里也焦。
......
半天缓了口气，纪想想看着填空题，皱眉问，“江小何，你是不是都不背单词的？”
“那个要背么？”江何似乎很好奇，一副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
“你一直都不知道吗？那你以前是怎么考那么多分的？”纪想想暗暗磨牙。
“抄的啊。”挑眉，一副很得意的表情，好像抄别人试卷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这次没人带你抄？”
“有啊，就是答案都不对。”一副上当受骗的表情。
“噗~”纪想想要吐血了，“那作呢？”
“自己写的啊。”又是一副很得意的表情。
“也就是说整张试卷你就得三分？”三分你得意个毛线啊？
“嗯，怎么了？”江何漂亮的眼睛睨着纪想想，似乎觉得她的表情很有趣。
半晌，纪想想缓过劲来，说，“......没事，我们、我们开始学二十六个字母，从头开始。”
“......”江何扬眉，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似在无声地说——笨蛋。
纪想想的补习过程是这样子的，她坐在一旁看他做题库，遇到不懂的就问她。
于是——
......
“这道题目啊，是讲vry和muh的用法，我的笔记不是在哪吗？自己翻去。”
......
“这题......冠词的用法，书上有的，多少页来着，记不清了，翻书去。”
......
“时态问题，笔记上有。”
......
“书上有。”
......
“翻笔记。”
......
江何有很长时间没再开口了，纪想想很满意，盯着他漂亮的侧脸发呆。
纪想想看着江何，不由开口说，“江何，你的睫毛真的很长啊，比我的还长呢，以后你生个女儿一定很好看。”
“纪想想——”这声音，明显很不爽。
纪想想立马坐直，目不斜视，可是没一会儿，眼神又飘到江何的脸上。
“江何，你为什么这么白啊？你妈妈也很白吗？”纪想想问。
“不知道。”江何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纪想想马上噤声，只是看着他——几丝碎发垂下来，遮住了英气的眉毛，睫毛又黑又翘，投下一片光影，鼻子越发笔挺，红润的嘴唇微抿。看着看着，纪想想老毛病又犯了，手痒得去摸他的头。
江何啪地甩笔，用那双幽深的眼看着纪想想。
“嘿嘿，头发有点乱。”纪想想有点心虚，顺势给他拨了拨前面的碎发，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唉，她还没摸够。
“纪想想，你确定你是来帮我补习的？”江何冷冰冰地斜睨着她。
“那当然啦，你看你有不懂的，不是一直在问我么，我不也跟你讲了吗。”
“那你基本上没什么用处。”
“我怎么没用处了？我有提醒你什么时候应该翻笔记什么时候应该翻书，好吧。”
“是啊，每一题都要翻笔记翻书。”先翻笔记，笔记上没有就再翻书，或者先翻书，书上没有就再翻笔记。你的提醒等于没提醒。
“那个......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难免会记错嘛。”
“嗯，每一题都记错。”
“喂，江小何，闭上你的嘴巴，做你的题目，少管我记没记错。”
关键是，每一题都是经过你亲自“指点”后才能下笔，你记错了，受伤的是他啊。
“都不会做。”
“那就翻翻书或者翻翻笔记啊。”
“......”江何彻底沉默了，他已经确信她是来捣乱的，不是来给他补习的。
良久，纪想想打了个哈欠，起身躺到他的床上，“江何，你自己先写啊，有什么不会的，就接着翻书和笔记啊，我先小睡一下。”话音未落，人就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
纪想想每天上完晚自习回宿舍都已经十点多钟了，等把一切杂事做完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大家都该睡了。然而，纪想想放心不下江何的英语，天天晚上在被窝里打电话骚扰他到十二点，问他有什么不懂的，强迫他把不会写的题目在电话里读一遍，然后她就会非常认真地对他说，去看书看笔记吧，还告诉他可以放心，她一定会帮他学好英语的。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江何不得不好好自学起英语，纪想想太恐怖了，他宁愿自虐也不要被她骚扰。还别说，在江何自己和纪想想的努力下，当然如果纪想想的骚扰和捣乱也算一种努力的话，期中考试的时候，他考得还不错，九十九，嗯，是个两位数。
纪想想是什么人，有了两位数就想要三位数，于是苦命的江何同学又要备受折磨了。自纪想想给江何补习英语开始，宿舍里面另外两个人也跟着受折磨了。每天晚上打电话的声音折磨得她们两想把纪想想掐死，结果被纪想想武力镇压，于是晚上寝室里面的人都开始煲电话粥煲到十二点，月底的时候话费高得连汪余那种静的女孩都想要暴打纪想想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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