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在这里吗……”白岳泽气的轻咳,“当真……朽木,不可雕……
乞颜昊仪一听,再次愣住了。恍惚间,多年前,似乎也有人在无可奈何之际,说过这句……
也只有那人,才敢在气极之余,说出这样不顾尊卑的话来……
乞颜昊仪觉得胸膛中好似有什么要溢出,涨的他眼眶生疼。
“还都愣着……”白岳泽的声音虚弱无力,胸口与腹部痛得他出无法集中精神,几经停歇,才断断续续继续说道,“还不……快给他医治……”
乞颜泰与众军医一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乞颜昊仪扶开,为他包扎伤口。
白岳泽早已支撑不住,他见乞颜昊仪不再犯浑,心下一放松,意识立刻跌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乞颜昊仪好不容易将白岳泽唤醒,现在见他再度昏迷过去,只觉得才稍稍平复的心绪又剧烈不安起来。他挣脱开军医的手,扑到白岳泽的身边,将他抱着怀中,去探他的脉息。
众人都明白现在白岳泽虽然重新苏醒了过来,但是他心肺经脉已经断了,能不能撑过今晚还很难说。军医们晓得其中利害关系,不管结果怎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为白岳泽施针、喂药。
乞颜昊仪与乞颜泰自然也知道现在一切都还未定,人虽然重新暂时醒了,但依旧没有脱离危险。但失而复得的惊喜已经让乞颜昊仪多了几分把握,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怀里的人自此会长眠不醒。
乞颜昊仪重新运气,准备将自身的真气再度输入白岳泽的体内,但他刚一运气,眼前就是一黑,差点抱着白岳泽从床上栽下。一旁的乞颜泰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他。
“四哥,你不能再勉强了!你这样,能救四嫂一时,也无法让他撑过整晚!”乞颜泰看着乞颜昊仪几近毫无血色的脸,万分担忧。他知道乞颜昊仪的心思,也明白白岳泽的伤势不能耽搁。乞颜泰一咬牙,心一横,将乞颜昊仪扶到一边,自己调动全身的内力为白岳泽输入真气。
“阿泰,你快停下……”乞颜昊仪挨着一阵紧似一阵的眩晕,说道,“你的内力不及我深厚,极易透支真气而伤及经脉……”
“我或许会透支一时的真气,四哥你可是在透支寿命!不必说了,今晚就由我来为岳……为四嫂续真气……”
“你……”
乞颜泰难得的坚持,乞颜昊仪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梁西军营大帐中的众人心神不宁,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帐外的侍卫忽然来报,“白偏将的师兄求见!”
师兄?哪里来的……师兄?
乞颜昊仪还未反应过来,乞颜泰却是大喜。
“四哥,四嫂有救了!赶紧宣他进来!他,他可是……”
乞颜泰话还未说完,大帐的门帘就被人掀开,一个一身白衣的人就走了进来。
一瞬间,大帐中的众人全部安静了。
来人身着素白长衫,墨般的青丝垂至腰间,头顶上梳着简单而整齐的发髻,由一个白玉扣束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冠中。他腰间系着银丝云纹带,带子上挂着白玉坠,手中拿着一柄拂尘,拂尘随着衣摆在空中微微飘拂。白衣黑发,飘然淡雅,衬得来人与悠然从容间又多了几分超然出尘气质。
待乞颜昊仪看清了来人的长相,越发的愣怔住了。
来人眼眸细长,鼻梁高挺,眉眼间与白岳泽有着几分相似,神韵更与白岳泽有着七八分的神似。别说两人是师兄弟,就算说两人是亲兄弟也不为过。只是来人明明是一副优雅华贵之姿,却偏偏在眉尖染了几分淡淡的冷清,这一点倒是与白岳泽有些不同。
乞颜昊仪在暗暗猜测来人的意图,乞颜泰则完全看呆了。先前在飞龙涧一战,场面混乱不堪来不及细看,现在得了机会,乞颜泰才从头到脚将人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结果不看道罢,这一看,乞颜少将军越发不能淡定了。
这也太像了!不仅身形像,就连神态也像!
乞颜泰视线已经无法从白启昭身上挪开。先前他觉得白岳泽像极了那个已经逝去了多年的人,甚至有些时候,他简直就要认为白岳泽就是那个已经逝去了多年的人。然而今日眼前这个人一出现,就将乞颜泰心中先前对于白岳泽的猜测打击的七零八落。白子岳惯于隐忍,眼前人清冷,白子岳惯于稳重,眼前人从容,最要命的是,眼前的人就似白子岳的出尘脱俗的翻版,他比白岳泽长的更像子岳。多少年了,乞颜泰每每在梦中梦见那个一身白衣飘飘的人,就是眼前人的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白启昭环视了一下帐中的众人,皱了皱眉,他也不顾众人的反应,用拂尘指着还在为白岳泽施针的军医直接说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三位军医一愣,有些不明就里。
白启昭也不再多言,上前一步,推开挡在白岳泽身旁的乞颜昊仪与乞颜泰,将白岳泽从床上半扶起,就给他塞进了一个药丸,然后又拿出一个小药瓶,喂他吞下。白岳泽虽然昏迷,但是还有些感知。白启昭见他吞咽虽然困难,但仍有反应,心中这才稍安。
白启昭又扶着白岳泽躺好,掌心中光芒一现,就将白岳泽笼罩了白色的法术光芒之中,为他修复被震断的心肺经脉。
此时梁西大营的两位将军总算反应过来了。乞颜昊仪心中一紧,他冲上前拉着白启昭正在实施法术的手,戒备而紧张的问道,“你做什么?”
白启昭冷冷的瞥了乞颜昊仪一眼,“做什么?自然是救人,你看不出来?你们害他至此,还不许我救吗?”
“我……”乞颜昊仪虽然觉得眼前这个突然冒出的“师兄”有着说不出的古怪,但是他那种不苟言笑的压迫感却让乞颜昊仪一时间不敢有任何举动。
乞颜泰见状,赶紧上前解围。
“四哥,这就是我先前说的四嫂的师兄弟,就是他们将众兄弟从飞龙涧中救出!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乞颜昊仪反应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是乞颜泰所说何事。如果乞颜泰所言不虚,那么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人就是梁军两百多人的救命恩人,乞颜昊仪顿时对他心生敬畏。
白启昭见乞颜昊仪不再阻拦,轻轻冷笑了一声,手中法术再现,继续为白岳泽疗伤。白岳泽一身血污顷刻间便全部消失了。
众人见状,便知道白岳泽的师兄自然是有本事的,而且恐怕他的本领丝毫不在白岳泽之下。乞颜昊仪更是宛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直直的盯着白启昭手中的法术与床上躺着的人,生怕自己一不留神,白岳泽就又会自他眼前消失。
白启昭施法期间,帐中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约莫一刻钟后,白岳泽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呼吸也平稳起来。白启昭又探了探他的脉息,这才将法术收起。
诊治完毕,白启昭也不多言语,他小心将一旁的被血染透的锦帛抱起,放入怀中,然后又掏出一个药品,放在桌上,交代道:“补血养气的丹药,每日一粒喂他服下,我改日再来。”
白启昭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乞颜昊仪见状,连忙上前挽留。但是还未等他开口,白启昭就接着冷声说道,“……对了,我险些忘记交代了……岳儿是我的师弟,自幼我们一起在山中修炼,他的武功与法术都是师傅与我教授的。他不是妖,更不是什么别国的细作……今后你们若好好待他便罢,若再弄出别的花样折腾,我就立刻带他回山中,省得被你们白白废去了这一世的修行,还赔上一条性命……这个孩子,我带走了,岳儿醒后,代我说一声……”
当年吴国的白亦泽也是从小便跟着道家师傅在深山之中修行,他的师傅白启昭自然认识,所以白启昭也不怕旁人会戳穿。虽然狐族的大太子待人一向恩威并重,但今时今日,白岳泽的一身血污早已让他失去了平日里的耐性。如果不是天帝律令不能违背,他才懒得管乞颜昊仪的死活,只怕早就将白岳泽带回瀛洲岛了。
白启昭说罢,正想离去,乞颜昊仪却还是拦在了他的身前。
白启昭又皱了皱眉,不解其意。
乞颜昊仪想了想,让帐中的军医全部出帐,只留下了乞颜泰。
“您是……亦泽的师兄?”乞颜昊仪开口问道。
白启昭心中觉得好笑,但还是点了点头。
“……刚刚见您救亦泽,不是寻常的法术,您一定仙术高深……”
白启昭耐着性子,又点了点头。
乞颜昊仪一听,忽然就给白启昭单膝跪下,行了一个梁国武将的大礼,将一旁的乞颜泰下了一跳。
“……不知我是否能拜托您,帮这个可怜的孩子来世投胎个好人家……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只要有办法,我乞颜昊仪,在所不辞!”乞颜昊仪红了眼眶。他堂堂梁国四皇子,草原上的神狼后裔,一辈子只跪天跪地跪父母,但今日,对于这个人救了自己的皇妃的人,乞颜昊仪可以毫不迟疑的跪下,乞求。
“哦?在所不辞?”
白启昭眯起细长的狐狸眸子,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乞颜昊仪,依旧是一副悠然自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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