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郦怀着身孕,乞颜昊仪一听她病了,心里也不禁有些焦急,带着正在准备狩猎仪式的众人还有从皇宫中请来的太医就赶到了西苑去看望病中的侧妃。
太医诊了半天脉,没查出异样,吭哧了半天,只能说侧妃此时不同平常,需要多滋补。白岳泽不禁觉得好笑,哪个孕妇不需要多滋补?这根本就是没病装病。
乞颜昊仪一见婀郦无大碍,正准备走人,婀郦身旁的侍女月珂却支支吾吾的开口了,说是府中今日有狐妖作祟,婀郦被惊着了。
梁国人自称是神狼的后代,对鬼神妖怪之事也颇为敬畏,一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众人一听,都觉得错愕不已。
听到”狐妖“两个字,白岳泽开始心里还咯噔了一下,心想难倒金宝他们暴露了?后来又一想,不可能啊,金宝银宝还有铜钱三人跟着自己时间也不短了,没理由在这四皇子府被迫显露真身,还被个没有半点法力的凡人瞧个正着。白岳泽半担心,半疑惑。
结果下一刻,婀郦便梨花带雨,抽抽搭搭的靠着乞颜昊仪哭的天见尤怜不能自已,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乞颜昊仪与众人出行,这几日只怕府中阳气衰减,阴气旺盛,那么她腹中的孩子受阴气侵蚀,恐怕就会不保。说完,恨不能哭的昏死过去。
乞颜昊仪一听,虽然对婀郦的话也是半信半疑,但是他自己本不想去狩猎,此时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台阶,他索性就如此的全族通告了一番,狩猎仪式便无限期的推迟了。
白岳泽也不心急,更不催促,他每日陪着霄儿,读书、骑马、练枪、射箭,父子两个自得其乐,好不惬意。
梁王知道此次大婚非乞颜昊仪所愿,料想他也是故意拖延新婚的狩猎仪式。但是如今乞颜昊仪已经大婚,又慢慢恢复了宫中的事宜,梁王也觉得欣慰,便也不再逼迫他做他不愿做的事。儿子好不容易从皇陵回来了,老子也不愿再端起皇帝的架子把儿子逼走。双方都退一步,一切都可以慢慢来,梁王有的是耐心。
梁国新兵招募,不论出身,一视同仁。本来梁国儿女保留着草原人的英勇善战,战时振臂一会,举国皆兵。但是梁国人过于崇尚武力,缺乏战术阵法的训练,纪律也较为涣散,招募新兵,便是让那些草原汉子收心养性,成为一名合格的梁*人。过程虽然艰难,但是却是培养自身实力的大好机会,梁王把这个机会给了四皇子,其用心不言而喻。
朝堂上风起云涌,四皇子府中也是山雨欲来。
府中一些下人知道乞颜昊仪一直拖着狩猎仪式,料想这位年少的四皇妃并不得宠,说话间也少了几分尊敬。更有一些婀郦的心腹,明地里暗地里在白岳泽面前便是毫无忌惮。
“这是秦王给婀郦夫人准备的补药,秦王对婀郦夫人这是关怀备至……”
“这是宫里送来的袍子,说只怕婀郦夫人受冻……”
“这是秦王怕婀郦夫人胃口不好,给她买的梅子点心……”
白岳泽听的不胜其烦。某天夜里,干脆直接神游太虚境,一言不发直接抢过命格神君的三生簿子,拿起金笔刷刷的写了几笔,婀郦腹中的孩子就被定了性别:女。白岳泽冷笑一声扔回三生簿子和金笔转身走人了,命格老儿老泪纵横。
日子匆匆过,乞颜昊仪每日上朝下朝,与白岳泽见不了几面。白岳泽从来也不过问乞颜昊仪的行踪,每日他白天陪儿子,晚上便开始修炼。毕竟一统天下不是闹着玩的,还有不知道硬仗要打,白岳泽必须让自己越发强大才可以。当然白岳泽也一直在寻思找个机会进梁*营,不然再有神机妙策,进不了军营也是废纸一张。正当白岳泽冥思苦想时,机会却自己送上门了。
一日,赤霄被三公主接到了驸马府去陪她的幼子,白岳泽百无聊赖,练剑休息间,想起前几日乞颜昊仪提起的新兵操练的事宜,又想起白子岳前世留下了几本兵书,便寻思着去岳堂拿来看看。但乞颜昊仪曾严令府中的众人都不能进岳堂,两人还为此吵过一架,白岳泽有些犹豫。白岳泽想了想,自己只是想翻阅几章,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于是他打定主意,便趁着府中人都在午休时,偷偷溜进了岳堂。
白岳泽进了岳堂,仔细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发现屋中的玄机。这里是白子岳之前的书房,里面挂满了白子岳的画像,应该都是乞颜昊仪亲笔所作。白岳泽看着看着,不禁有些失神。他在屋中静坐了大半日,才想起自己的进来的初衷。
按照前一世的记忆,白岳泽便将关于如何操练新兵的兵书,以及白子岳书写的那几本兵书全部抽了出来,放在书桌上准备再研读一番。其实这些兵书白岳泽早已烂熟于胸。前世的记忆还在,再加上他对世间的兵法战略也有兴趣,在瀛洲岛就读过许多,所以白子岳留下的几本兵书他翻阅的颇快。兵书翻阅完毕,白岳泽又记起来白子岳亲笔所著的兵书。白子岳的兵书有六部,到时最后一部并未写完,只写了大半就出发去了大梁山。
白岳泽一时感慨,捧着第六部兵书一页页的翻看。多年之前,白子岳正是夜夜披着一件单衣,握着一支狼毫笔,每每书写到深夜。
第六部讲的是如何操练新兵。白岳泽想想,这一部对现在的梁国来说,至关重要,如果能够补齐,应该对乞颜昊仪有重要的帮助。翻到断写的那一章,白岳泽闭目回忆了一下,便开始下笔继续书写。结果一续写,竟然就写到了日头偏西。他也丝毫没有留意,有人早已将自己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并且伺机而动。
这边,乞颜昊仪刚刚从宫中回来,刚到府中,婀郦身边的侍女月珂便急急的来报:四皇妃执意要进岳堂,众人都拦不住。
什么?!乞颜昊仪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刚刚在朝堂上大皇子与二皇子就新兵操练事宜争论了大半日,乞颜昊仪已经是闷了一肚子的火气,此时听见白亦泽又无视自己的命令,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他的怒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白岳泽正在岳堂里沉浸在回忆中,房门就被人猛的从外面大力推开了。
乞颜昊仪见白岳泽不仅把白子岳的书籍随意摆放,还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顿时呲目欲裂,上前就给了白岳泽一脚,一把夺过白岳泽正在补写的兵书。白岳泽一个不设防,几乎被踹倒在地。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进岳堂?”乞颜昊仪气的一脚又踹在书桌上,桌上的房四宝顿时散落一地。
“我为什么不能进来?”白岳泽整理了下衣衫,挑衅的弯了弯嘴角,看样子,又要接着吵了。嘴皮子的功夫白岳泽向来不弱,但他此时却心情颇为复杂,不太想同眼前的人吵。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不想吵不意味着就可以不用吵。白岳泽整理好了衣衫,见乞颜昊仪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索性接着说道,“……与情,我是你的正妃,夫妻同气连枝,这府中的一切既是你的,也是我的,故而岳堂你进得,我自然也进的;与理,白子岳是我的世叔,他带来的兵书许多都是白氏兵谱,我来此翻阅自家的兵谱,又碍着哪家的律法?与情于理我都说的通,四皇子,你有何意见?”
“你……你……”乞颜昊仪虽然知道自己的新皇妃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但是他也没有料到白亦泽看起来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说起话来却是不卑不亢,滴水不漏,一时间竟然无以回复。
白岳泽看着乞颜昊仪气势汹汹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此人现在六根不齐,榆木疙瘩一块,固执的不可理喻,不能与他一般见识。白岳泽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以免自己一个忍不住,就用三味真火把这岳堂给烧了。
白岳泽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笔挂回书桌上,又重新坐在椅子上,望着乞颜昊仪说道,“这满屋的兵书你也不会看,就算看也未必能看懂,还不如让我瞧瞧,说不定还能帮着子岳补齐剩下的这部兵书,正好能用于新兵的……”
”住口!”白岳泽话还未说完,乞颜昊仪就怒不可遏,“你怎么能碰他的东西?!你不及子岳万分之一,竟然还想补他的兵书?!”
白岳泽愣住了。片刻之后,白岳泽挑眯起了细长的双眼,眼瞳中隐隐泛着金光,不温不火的慢慢说道,“的确,我是比不上你的子岳。可是他已经死了,无论你再怎么思他念他,他已经死了,没了,消了,散了,今生今世,你不可能再见到他。”白岳泽手支下巴做思考状,“你在这里伤春悲秋,还不知道你的子岳已经投生到了何家……哦,也说不定他已得道成仙,此时正优哉游哉游览大好山河,根本不记得你了……”
乞颜昊仪气的浑身发抖,他握着白子岳生前修的兵书,几乎稳不住身形。
是啊,他的子岳死了……
世间他最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个一直爱着他、还为他生下儿子的人,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乞颜昊仪捂着胸口,脸色惨白,他指着白岳泽一字一句说道,“你给我滚!”
白岳泽眯着双眸,右手轻轻搭在刚刚被踹过的小腹上,语气听起来平稳无常,“我是梁国国君下了聘书被你八抬大轿抬进府来的,如今想让我走,哪有那么容易!”
“好!好!是我抬你进来的,我不能这样就让你滚!”乞颜昊仪气的双眼通红,突然他看见了手中刚领的兵符,心念一转,“你不是想补子岳的兵书吗?明日你就去梁西的新兵营,你若能在营中留三个月,再来和子岳比!要是做不到,马上给我卷铺盖走人!”
白岳泽听罢,也不再争辩,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乞颜昊仪真真气急,眼前人明显一副爱听不听的模样。
白岳泽捂着小腹,头也不回轻声答道,“梁西新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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