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空地边上的兵器架子都撤走了,依次摆了几十张竹制矮桌,每张桌子不过三尺多长,在桌子后面摆了大大的竹编蒲团,上面再铺着锦垫。
凌小柔被簇拥着请到位于中间位置的蒲团之上入座,王妃就座,各位夫人也都按着家中男人的官阶挨着坐在王妃下手边上。
难道的是做为这次宴会的主办者,七品的王参军夫人能挨着凌小柔就座。
随着王夫人一声令下,王参军府的丫鬟和从别府借来的丫鬟上前将这次宴会所要用到的炉灶、食材也都搬上来,珍馐宴要比拼厨艺,这些都是少不得的东西。
只是瞧着送上来的东西,凌小柔发现虽然说是珍馐宴,想做什么都可以,但食材上却多是以素淡为主,肉类只是意思意思,辣椒调料都少得可以,连油也是那么一点点的素油。
想必这些整日聚在一起就吟诗做对,个个自诩为才女的夫人们都以食的清淡为荣,以嗜肉为耻吧。
顿时,凌小柔就对这次的珍馐宴失了兴致,虽然她认为美味原汁原味很好,可这样素淡的比试,难道所谓的珍馐宴就是让大家都来吃草?
其实,凌小柔没想到的是,这些夫人们自小都出身富贵,不说十指不沾阳春水吧,能把菜做得很好的也不多,最多就是出嫁之前学了几道拿手的菜,到了夫家不至于让人说不谙厨艺就好,反正嫁过来也不指望她们亲手下厨。
王夫人若是准备太过丰富的食材,这些夫人们才叫为难呢,反正也就是做做样子,最终夺得第一的只能是王妃,再往下排也都是固定下来,简简单单更不容易让大家为难,皆大欢喜更好一些。
在比拼厨艺之前,夫人们也将自己带来做为奖励的物件拿出来,这也是除了厨艺之外的另一项比试了,也就能比出谁的手更巧一些。
不过,想当然的,就算王妃此时拿根竹子过来说是自己养的,这些夫人都得夸这竹子长得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竹,而让这根竹子排在第一。
但夫人们都是花了心思来准备,绣工好的就绣了帕子、香囊,画工好的画了画,字写得好的写了诗,总之东西摆出来五花八门,却都是花了心思的。
当凌小柔拿来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用竹节精雕出来的一套竹制酒具时,夫人们都有些惊讶地微张着小嘴,她们无法想像王妃竟然雕得一手的好竹器,而且,这竹器的雕工精致的让人爱不释手。
可就算雕工再好,这也就是几节竹子,怎么能跟她们拿来的物件相比?说句不中听的话,她们画画的纸都是选得最好的纸张,一张画纸都能买两车竹子了。
可既然是王妃拿来的东西,她们除了在心里鄙视一下哪怕王妃如今再高贵,也改变不了她出身低微的事实,像雕东西这种工匠做的事,她们是不屑于做的。
何况就算真的要做,她们也会选像沉香木啊,黄花梨木啊,这一类贵重的木材,随便砍两根竹子算怎么回事呢?
不过,既然是王妃拿出来的东西,又是她亲手雕刻出来的,怎么都不能排在别人后面,只是鉴于之后的厨艺比拼王妃肯定是要拔得头筹,反正怎么拿来的东西还要怎么被她拿回去,别人也不好多说。
而且,真说起来,之前说好是比拼手工,这雕竹子也是手工,而且相比之下竹子雕的真是好,一刀一刀精巧绝伦,单论手中确实是无人能及,理所当然的,凌小柔雕的竹子被众夫人们评了第一。
凌小柔也算是实至名归,第一的位置坐的很安稳。
尚通判因与宁远王府是姻亲,自然被安排坐在凌小柔的另一边,此时见凌小柔雕的竹器被评为第一,自然是想要讨好凌小柔,笑道:“王妃才是真真的雅人,我等万万是比不得,这一双巧手雕出的竹器,不但美的让我等开了眼界,也真真是应景了,在这竹林之中,赏竹景岂不就是竹子做的物件最稀罕了?”
众夫人都不甘人后地连连附合,听的凌小柔忍不住好笑,真当她没看到竹器拿出来那一刻,这些夫人们眼中透露出的鄙夷和轻视?恐怕在她们心里,自己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女子吧。
反正又没想把她们当闺蜜,互相利用的关系也没什么利害关系,凌小柔自然不会让这些夫人闹个没脸,心里不屑她们口是心非,脸上还要做出一副被夸的有些飘飘然的样子。
等到厨艺比拼开始时,正打算上前动手制作美食的凌小柔抽抽嘴角,再次安稳地坐回椅子里,谁能告诉她为何一声开始之后,夫人们都坐的好好的,而她们身后跟来的丫鬟们却动起手来,那一个个切切剁剁的显然不是练了一天两天,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难道说的珍馐宴,其实是比拼下人们的厨艺?
想想也就明白了,估计这些夫人们平日在家里所谓的下厨也都是下人们将食材都处理好,摆在那里,夫人们只需把处理好的食材往锅里一倒,翻翻炒炒就能出锅。
凌小柔甚至觉得,不会菜下锅后,怎么加调料都有专人来做吧?
然后,凌小柔很无语地发现,她今儿来时带的都是贴身的大丫鬟,一个厨娘都没带,这些大丫鬟平日也就跟在她身边端茶倒水,没事传个令啥的,估计真让她们下场比拼不把自己切的血糊糊的就好不错了,根本就指望不上啊。
可让她一个王妃下场跟一群丫鬟比拼厨艺,就算她心里没有太强烈的贵贱之分,但传出去丢的可是宁远王府的人。
凌小柔坐着没动,她身边的丫鬟也
没动,夫人们都诧异地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凌小柔。
凌小柔淡淡一笑,“本王妃的厨艺,想必诸位夫人也该有所闻,若是本王妃参加这次厨艺比拼,难免有人会认为本王妃有欺负人之嫌,不如本王妃就不参加这次比拼,为诸位夫人做个评判可好?”
夫人们又恭维了凌小柔的厨艺一番,说不失望也不可能,她们其实是真挺想尝试一下凌小柔的厨艺,可凌小柔都说了不参加,她们也不敢强她所难。
而且,凌小柔说要做评判,那就不是像之前那样按着官阶,谁的官大谁就能赢了。
可对于一向事事都必在人前的那些一二品大员的夫人来说,真输了可就丢人了,而那些家中男人官位不高,在厨艺上却颇有些心得的夫人也为难了,生怕被在美食上造诣极高的王妃将她们的名次排得太高。
于是,等丫鬟们把食材都一样样处理好后,再上场比拼的夫人们都面色凝重,一个个眼珠都不停地转着。
火上坐好锅,锅里加上或水或油,食材被一样样地扔进锅里,凌小柔神奇地发现,竟然真被她给蒙对了,这些夫人在把食材倒进锅里之后就退到一边,嘴里指挥着丫鬟往锅里放盐或是放什么的。
只是很多次,凌小柔发现那些丫鬟放的东西跟夫人们说的东西并不一样,夫人们不是傻的,自然看得到,但她们一个个都镇定自若地没表示什么意见。
其实这些夫人才是来当摆设的吧?凌小柔哭笑不得。
等一道道瞧着倒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被丫鬟们装进盘中,端到凌小柔面前的桌子上,凌小柔轻轻提起一双雕工精美的竹筷,对着一条蒸鲈鱼伸了过去。
可以说王夫人真是下了工夫,别看所用器物都是廉价的竹器,可没一个人会说王夫人的心思上不得台面,毕竟自古以来竹就象征的君子,谁若敢说王夫人以竹为题的宴会上不得台面,定会被人笑话庸俗。
鲈鱼是装在竹盘再放在锅中蒸熟的,再将原本竹盘中蒸出的汤汁放在锅里加入调料,用淀粉勾了芡,再淋回鲈鱼身上。
说实话,鱼蒸的火候不错,只是蒸之前没有腌制入味,鱼肉微有些腥,即使后来汤汁里加了盐,味道也没融入鱼肉之中,口感还可以,味道上就欠缺的太多了,凌小柔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并以清水漱了漱口。
凌小柔也注意了,这道菜是尚夫人做的,因与宁远王府的姻亲关系,尚夫人在这些夫人中虽然家中男人官位不高,却绝对能说得上话。
之前贺楼远也跟凌小柔说起过尚璞玉吸福寿膏的事,后来也被贺楼远派人强行关了起来,直到前不久烟瘾完全戒了之后才放出来。
正因为如此,尚家把尚璞玉吸福寿膏的错都怪在了金花身上,虽然不能把金花怎样,对金花也没个好脸色,金花在尚家的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顺心。
不过,尚夫人倒是分得清的,一边拿冷眼对待金花,一边借机抱紧宁远王府的大腿,对老太妃可以说是三日一问好,五日一请安,殷勤的很,时不时在老太妃眼前晃晃,也相当于提醒老太妃在婚事上坑了尚家一次,在别处可得给点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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