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不情不愿地搬了马扎过来,边洗盘子边想主意,她往后不能总围着刷碗水打转吧?
洗碗盘的杂役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刚到前面去收了一摞的碗盘回来就看到大木盆边上的婆媳俩,‘哎哟’一声,“二位夫人,这哪是你们做的活?快起来,快起来,让东家知道了,这不是砸我的饭碗吗?”
李氏尴尬地起身,将手上的水往衣服上抹了两把,“没事,我那侄女是个心善的,哪能就砸了饭碗?”
不管她怎么说杂役也不敢让她再上手,方氏扯了李氏一把,“娘,既然人家也不容易,咱们就别为难她了,不如到里面去瞧瞧,或许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李氏一听也是这个理,跟方氏进了厨房。
厨房内,大厨二厨忙着炒菜,小工忙着改刀切菜,伙计们进进出出往外端自己桌客人的菜,虽然忙碌却有条不紊。
不时从身边走过的伙计都在看到婆媳俩之后,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她们不小心会撞到自己手上端的菜肴,那谨慎又防备的眼神,看的李氏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本来是要来帮忙,可在人家看来,其实就是来捣乱的吧?
“媳妇,要不咱们回去吧,这里也用不到咱们什么,留下来别再添乱了。”
方氏一双眼睛却盯着厨师手上的炒勺一眨不眨,就是想看看他们炒菜时都用了什么料,每样料都在什么时候放。
听李氏一说,不耐烦道:“娘,咱们就这样住在大丫这里,若是不主动做些事,就是大丫不说,咱们就好意思住下去?不会不要紧,只要咱们用心学,总能学会吧?”
李氏觉得儿媳妇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可这话说的也在理,若是不做什么,吃着住着也不理直气壮。
于是,婆媳俩就站在人来人往的厨房里,盯着别人做事。
李氏是盯着那些改刀端盘子的看,方氏只盯着大厨们瞧,瞧的厨房里所有人都浑身不自在,也不知她们在这里是做什么,又不好过去问。
毕竟是两个女人,万一是东家派她们过来看着他们做事的呢?
方氏看了许久,平日家里就是她做饭,做的不说多好,在竹村也算拿得出手,一看这些大厨二厨们的动作,还真学了不少。
可她这次主要来的目的是想学烤肉,但厨房时弥漫的都是炒菜的油香、菜香,没有半点烧肉味道,也没闻着烤肉时的烟味。
方氏想想也就明白,烤肉烟大薰人,也不好在屋子里烤,趁李氏不备,溜出厨房,果然在厨房旁边找到一个小棚子,从棚子里正往外冒着阵阵清烟,焦香的烤肉味也随着清烟飘了出来,不时有伙计从那里端了烤肉出来。
只是小棚子的门开在反面,方氏之前才没有注意到。
既然就在这里了,方氏也不客气,奔着烤肉棚就摸了去。
烤炉上的烤肉香气扑人,旁边柴大厨手里拿着一张纸在看,脸上一片激动。
纸是上等的宣纸,上面的字是用炭棍写的,字迹倒是清秀,可放折来折去容易模糊,柴大厨决定回去后自己再誊写一份,这张还是烧掉省心。
经过几日的接触,东家总算是信任了他,亲自将五种烤肉的方子写了下来,当初签下的契约只要在福荣楼做满五年,这些方子就都是自己的了。
虽然这辈子就打算跳槽,可这么大的恩典砸下来,让他心存感激之下越发对东家死心踏地了。
感觉到棚子外一道窥视的目光,柴大厨谨慎地将纸张收进怀里,瞪目望去,就见方氏尴尬的笑容。
“打扰大厨了,我只是来瞧瞧有什么能帮忙的。”
柴大厨认得方氏,昨日在前院后院闹的那一场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个吃东家、喝东家、花东家,还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女人,谁也没有好感。
世上怎么就有这种白眼狼?就是他们这些外人都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在他们眼里,东家那是仙女一样的人物,不但貌美还很大气,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亲戚了?让人都瞧不起。
心里想着,面上对方氏就有些不冷不热兼戒备十足,“夫人,这里没有你能做的活,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况且孤男寡女的,老柴我还想要脸面。”
听柴大厨这话,方氏也听出味道了,是变着法地说她不要脸面?
想发作又想着往后在柴大厨这里偷到烤肉方子,若是她没猜错,能让一个醉心于厨艺的厨子露出欣喜若狂表情的,肯定就是食谱,既然柴大厨做的是烤肉,那么,他看的那张纸很有可能就是烤肉方子。
一心想将方子偷到手的方氏忍了,来日方长,只要让她将烤肉方子偷走,一点点气又算得了什么?
让走就走,不拖泥带水倒是还能显出几分洒脱。
到了晚上,何掌柜将今日的收入算好,去除食材之后,所挣的银数连何掌柜都大吃一惊,就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也不敢说就比得上福荣楼这一日的收入,这可是以往半个月都赚不到的啊。
凌小柔心里早已有了数,比何掌柜可淡定多了,以往更贵的餐厅她都开过,一桌饭下来几万块钱都是常事。
只是让何掌柜将帐本都整理好,明日将银子大部
分都换成银票,她收着也方便。
何掌柜沉吟了半晌,才将心里的担忧向凌小柔说出:“东家,今日你家老夫人和方夫人都在厨房里帮忙,大厨们不好赶人,可总让她们在厨房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做事时还要分心顾虑莫要冲撞了她们,您说……”
何掌柜说的委婉,凌小柔却听的明白,何掌柜是变着法告诉她,大伯娘那婆媳俩有可能是在偷师吧?
大伯娘这人没多少心眼,凌小柔是放心的,可方氏还真不好说,按说经过昨日的事她也该老实一段日子,可怎么才转过天又弄出幺蛾子了?真说她没别的心,只是单纯的想帮忙,别说何掌柜不信,就是凌小柔也不信。
“这件事何掌柜就不必操心,回头我与我家兄长说说,定不会让大厨们为难。”
目的达成了,何掌柜也就告退了。
凌小柔却皱起了眉头,这方氏还真让人不省心,一天不整点事出来她都闹心,或许也该是找点事也给她添添堵了。
翌日早起,趁酒楼还未开张凌小柔将福荣楼里的人都召到面前,进行了一次训话,从昨日开业后众人的表现到酒楼生意好会视情况在月底给众人分发赏钱,让所有人都喜笑颜开,纷纷表示定不会让东家失望。
凌小柔奖励了一番之后,再次重申了菜肴秘方的重要性,“当初东家我说过,只要在福荣楼做满五年,这些菜方就都是你们的了,是卖还是自己出去另立门户,东家都不过问,可在这五年之中,谁若是将方子给泄露出去,我也不管是你们自己泄露出去,还是被人偷去,总之,只要是从你们手上流出去,东家自有办法查到是谁做的,到时就别怪东家翻脸无情。”
大厨们一激灵,都被凌小柔话中的气势给惊着了,可一想到这些菜方都是掌握在他们手上,就是别人学到形,也学不到意,只要他们守好方子,别人想偷也偷不去。
心里安稳了些,熊大厨扬声道:“东家你放心吧,这些方子都在我们脑袋里装着,别人偷不去。”
凌小柔‘扑哧’一声笑出来,“那熊大厨可要好好保护你的脑袋,也别让人偷了去。”
熊大厨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偷不去,偷不去!”
凌小柔又重申了一遍,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出厨房,就是酒楼里的伙计端菜往后也只可在外面守着,这样一来就算有人真想进到厨房偷方子,也没机会进到厨房里面。
训完话,各人都忙自己的事,凌小柔总算是无事可做。
管帐的有何掌柜,做菜的有大厨们,招呼客人也有伙计们,福荣楼的生意虽然火的让人忙的脚不沾地,可在分工之下,合作也算完美,毕竟福荣楼的人手充足,唯一没事可做的也就是她这个东家了。
毕竟当初何掌柜自己就打理了一间福荣楼,能力是毋庸置疑,而且,凌小柔也不想自己被一间酒楼绑死。
凌小柔决定既然在楼里是闲人一个,还不如去她新买的地去看看。那里正好有一座现成的庄子,收拾一下也能住人。
干脆就和凌睿溪搬过去住一段日子,顺便庄子上有什么问题也能立时就解决了,也免得管事有点事就得两头跑。
开酒楼餐厅前世凌小柔就驾轻就熟,打理庄子倒是第一回,很多事她都要边教别人边自己学习。
像在河里种水生蔬菜这种事,她也就是知道那些东西是在水里长的,不管是实践还是理论上的知识都没有,这就要她和庄上的人一起商量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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