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他眼中的,共有六个人,准确来说其实是五个人和一个天魔,那天魔自然就是迦南,而五个人则是福王与童林一行。
双方此时正在对峙,却并不动手,仿佛忽有忌惮。
凌展注意到迦南脸上懒散的神色,不禁心思微动。这几年他在上山的途中曾多次遭遇禁制叠加的情况,其中多出的一种的禁制多半都没有真的攻击力,或是将原有的禁制掩盖,或者其实只是两重禁制互相抵消了力量,总之都是戏耍人的意思。
这些禁制手法变化万千,防不胜防,常常让凌展虚惊一场。不过往往在经历这些禁制的洗礼后,他对于此道的理解也会加深一层,悟出更多的禁制之符来。
他也不知这是有人在戏弄自己,还是在暗中帮忙,只是每次碰上后都会让他哭笑不得。
当然,他也曾多次遇上那种以蜈蚣化作禁制的歹毒手法,不过那设禁之人手法单调,熟悉了之后很易破解,因此也没有造成多少麻烦。
根据这些情况,他心中已然确定,这个外表看似迦南的人,根本就是另外一个存在,此人不但实力强大,又懂的变化之术,而且精通禁制,但又生性诙谐,不知这样古怪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他见双方对峙,心中自然是向着那假迦南一方的,不过此时他也不会贸然现身,毕竟对方还不熟悉自己,以福王与童林的狡诈,自己一旦出现,他们未必会向自己出手,但很可能要把自己拉近这僵持的局面中,将水搅混。
他本非愚笨之人,这几年钻研禁制,心智也渐趋成熟,对于人心诡诈自然是越发的清晰明了。
不过他不知道福王等人其实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多年,距离漩涡的最后这三百丈距离,虽然看似极近,但布置在这里的禁制之繁多却是先前整座山都无法相比的,而且这些禁制再不是一处处单一设置,转而变成连环之禁,触发一个立刻就会引发更多禁制,禁禁相接,周流复始。
当初他们仗着手中法宝众多,二人又都是元婴中后期的修为,一路强行破禁上山,虽然也小有折损,但都损失不大。
但是到了这里之后,他们才发下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这最后一段路对于元婴修士来说,飞过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正是在这短短的三百丈里,他们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法宝,甚至福王那只可以吞噬毒物的蟾蜍也死在了这里。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没能前进一步,几年时间都徘徊在三百丈外。
好在,童林对于阵法之道甚有心得,虽然阵法与禁止有所不同,但能够实现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是近似的。
因此他与福王二人开始一边分析此地的禁制,一边设置相应的阵法尝试破解。
就在二人渐有所得,正要一举布下一座大阵将禁制尽数破去的时候,迦南到来了。
他方一出现,就蛮横的毁掉了数件布阵法器,还打碎许多灵石,使得二人的计划被打乱。
福王与童林愤恨不已,但迦南此次现身后展现的实力也让二人心生忌惮。他们也知天魔拥有碎星变这种压榨潜力短时间提升实力的法门,但是像迦南这种用过两次碎星变还能将力量维持住的存在,他们也确实从未见过。
虽然迦南身上散发出的力量波动其实并不像二次碎星变后的实力,但至少比他原本正常的天魔体的实力要强上许多,绝不是他二人出手可以轻易解决的。
而此地禁制繁多,如果贸然出手,意外引发禁制,他们无法确定是否能在禁制爆发中脱身,因此局面就僵持了下来。
而迦南始终是一副懒散的模样,破坏了他人的好事之后,他还有意无意的出言嘲笑了一阵,说二人“入宝山而不自知,终将空手而去”云云。
福王与童林不知他言中所指,于这些话语只是冷然以对。
迦南来到这里后似乎也不急着离开,随随便便在旁边一站,他身处的地方刚好在一处禁制边缘,更是让福王与童林忌惮不已,摸不清他究竟何意。
这一僵持就是年余,双方都是修炼日久、寿命悠长之辈,对于这一年半载的光阴也不甚在意。
福王除了一开始显露出一丝愤恨与不满,后来也渐渐收敛了脾气,恢复了恬淡从容的表情,就那样静静与迦南对面站着,什么也不做,仿佛化作了雕像。
迦南见他如此,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之意,也不移动,如同一尊石雕。
童林的城府没有那么深,但他毕竟也是修行多年的老怪,心思沉稳远胜常人,他一开始时质问过迦南,但对方对他的话完全不理不睬,后来他见福王如此,自也站在一旁静立,只是脸上的神色却止不住的流露出狠厉。
这却苦了童林的三个弟子,这三人都是结丹期的修为,但他们是受迫修行,心智并不坚定,对于这种高手默默对峙的场面,时间久了自然生出不耐,但又惧怕双方实力强大,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但神色间却显出焦躁来,甚至体内的法力也生出阵阵波动,似有不稳的迹象。
就在凌展到来后的第二日,迦南忽然轻笑一声,道了句:“刚好刚好。”
说完,他忽然向禁制中跨出一步。
这一步,福王与童林二人皆面现惊容,纷纷在身前布下防御之法,以抵御即将到来的禁制爆发。
但不知为何,迦南这一步迈出后,此地竟然如同没有禁制一般,静悄悄的并无变化,他继续向前迈进,因他身材高大,步子可以迈得很宽,只见他每
一步或长或短,行走的路线也并非笔直,而是曲曲折折左右而行,甚至时而忽前忽后,步法诡异莫名,看得福王与童林心惊肉跳,全神戒备。
可这一幕看在凌展眼中却有不同,他发现原来迦南每迈出一步,似乎都刚好踏在一处禁制的关键点上,那些禁制如同被关闭了开关一样,瞬间变成无用的摆设。
迦南一路走到漩涡前,却不进去,又反身走了回来,脚下仍是那诡异的步法,仍是没有触动任何一个禁制。
他回到原地后,挑衅似的看着福王与童林,口中道:“再走一遍,悟性差的就自求多福吧。”
说着,他再次一路闲庭信步地走到漩涡前,然后转过身来,目光扫视着数百丈方圆之地,脸上现出个无赖式的笑容,一边将手轻轻一挥,一边道:“送你们个礼物玩玩。”随后他将身一跃,跳入漩涡中去。
凌展方才被他目光扫过,一时间感觉如同沐浴在阳光下,全身被看个通透,仿佛自己一切的掩饰都是徒劳,都会在这一眼之下被看个明明白白。
而迦南税后说的那句“再走一遍”,他暗暗觉得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仿佛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是故意在指点自己一样。
但此时此刻,他根本无心细想这些,因为随着迦南最后的一挥手,那些禁制忽然**桶中落入了一颗火星,瞬间连连引动,一齐爆发开来,恐怖的气息弥漫在整座山顶,像是要将这座山练同那漩涡一齐毁灭。
一阵波动传开,就连凌展身后的禁制也被引发。此时如果从高空向下看去,这情形就像是在水面上投下一颗石子,一圈圈的波纹散开,从山顶一路向山下扩张。
福王与童林庆幸于先前已布下防范,此时见禁制爆发,童林眼中忽然厉色一闪,以询问的目光看了一样福王,随后两手向后,分别抓住一名弟子,一口吞去。
那两名弟子试图反抗,各自抬手要召唤法宝、法术,但忽然间又不知为何,双臂软软的垂下,任由师父吞噬。
吞下两名弟子,童林的双目中爆出大片血丝,然后大喝一声,周身散出无数虚影向禁制中投去。
那爆发的禁制忽然向两旁一散,空出一条通道来,直通向漩涡之前。
福王与童林忽的身化流光,如白驹过隙般穿过通道,身形投进漩涡。当然,最后那名弟子他们并未丢下,被福王抓在手中一并带了过去,只是那通道维持的时间太多,几乎只有一息,那弟子被拖在后面,受了些爆发的冲击,远远喷出一口血箭后才被带入漩涡中,不知是死是活。
凌展方才在那通道显现的时候,也动念想要就此冲过,但他还是压下了念头,只是连续在身周再次布下重重禁制,然后静静的留在原地等待。
他对自己的禁制手法很有信心,那爆发虽然恐怖,但是当阵阵波动冲至他身前时,就如同清风吹上高山,不能使他动摇半分。
这场爆发持续了有三四个时辰,整座禁制之山都被引动,最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无数的山石草木自山体滚下,形成山体滑坡一样的灾难。
终于,一切渐渐平息了下来,仿佛耗尽了一切的力量,那些禁制开始缓慢的进入恢复状态,似乎一时半刻都不会再次被引发。
但凌展仍是站在原地不动,反而神色凝重的抬头仰望高空。
因为在那里,竟凭空出现了一片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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