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派门派大较,因一场比试发生意外而暂停下来。比试的双方一死一昏迷,虽然只是两个筑基期的弟子,但这样的情况是门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此刻,大宗主段涵龙正双目微阖坐在天剑峰万剑堂的主位上,两侧依次坐着各位长老、首座、门主,众人正为如何处理此事而争论不休。
因比试双方都是天华山的弟子,岳云鹏与胡一刀两人自然成了此刻的焦点人物。岳、胡二人自然是力主保住凌展的,毕竟他的身份比之吕阁要重要得多。但是也有一些长老们认为应该就此废掉凌展的道法修为,以之向所有弟子们做出警示,在场上不可随意用出杀手杀伤同门。
也有人认为这次的事情全因吕阁自己托大,故意使对手陷入危机形式,妄图以之取胜,结果导致被反击而死。在场的诸位长老们都是眼界高明之辈,自然是看得出吕阁当时并无杀人之意,但是换做任何一人处在凌展的位置,都很难在危急关头正确判断出对手的意图,并就此认输。
落星峰云心首座因讨厌男子,徐若婷出来迎接她的那个傍晚发生的事情,又让她对天华弟子微微生出一股抵触情绪,此时自然是力主要废掉凌展的修为,她认为凌展本身修为高出对手甚多,居然被对方用诈术得手,以致陷入危难之境,这本就是他自身修行不足,道心不稳,而最后反击的一下又不能做到劲力收发自如,如此弟子自然是没有培养的价值,不如废了修为以儆效尤。
胡一刀虽然个子矮小,坐在座位中更是高不过椅背,在众多长老、首座之中显得极不起眼,但是他说话气势甚足,双眼圆睁,对每一个力主废掉凌展修为的同门都表示出极大不满,此时他听了云心的话,不禁叫道:“云心,我知道你不喜欢男弟子,但是你也不能这样糟践我胡一刀的徒弟,凌展他最后是没有收住手,但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为什么不替他想想,如果你们还是个筑基期的小修士,难道能在那种情形下看出对手的意图,然后做出适当的反击反败为胜,却不伤对手性命?我是不管你们做不做得到,反正我胡某人自忖在筑基的时候还没那个本事。”
说着,他环视一圈,又道:“而且,你们现在都知道凌展是我特别收在门下的弟子,他不但在六年时间里就从丝毫不会道法的凡人,修成了今日的筑基巅峰修士,而且,他恐怕也是我蓬莱派中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在筑基期就悟通内脏五行的弟子,这样的良才美质,来日必将成为派中柱石,怎能因为他一次失手就废去修为?”
他这一番话不禁引起了在场诸多元婴修士的惊叹,因为修道天份如此之高的弟子他们确实都没有见过,今日在场上时就有人对凌展能自如的施展出任何一种五行劲力而心生怀疑,如今听到胡一刀确切的话语,自然有很多人都生出了爱才之念,试想这等佳弟子比之吕阁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弟子,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但云心却对这番话无动于衷,因为凌展是个男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她门下修行,天份高与不高都与她无关,而且她最厌恶其他男子与她作对,此时听了胡一刀的话更是恶感大生,不禁反驳道:“如果因为一名弟子的身份特殊,或是天份甚佳,就能随意忽视他的恶行,那今后门中但凡是天份略高的弟子,是否都可以胡作非为了?胡长老这等言辞我实是不敢苟同。”
胡一刀心想我把弟子的底子都抖出来了,你这女人居然还不罢休,你这不是打我的老脸么?他情急之下说道:“云心,你可不要欺人太甚,什么‘恶行’?什么‘胡作非为’?你不要虽然把这些话扣在我胡某的弟子身上。说起来凌展与你那女弟子徐若婷还是老相识呢,当年还是她将重伤的凌展送上我天华山来求人医治,听云鹏说她似乎还挺关心我徒弟的,否则我当年就算再怎么看好凌展的资质,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收一个不相干的凡人做弟子。”
一旁的岳云鹏听了这话,不禁暗叹一声,心说怎么胡长老说话这么口无遮拦,这等话说给任何一位长老听,或许对方都会考虑一下,但是云心首座是什么性子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此时说出这番话来,岂不是让对方无法下台?
云心听了这话果然心中怒气渐生,心想原来徐若婷那天傍晚飞出落星峰的时候,居然看了天华支派弟子一眼之后变得神情恍惚,原来却不是什么烦恼劫将至,而是因为看见熟人了。她此刻低沉着声音道:“好哇,原来我门下还有这等不肖弟子,如今就算是那凌展没有杀死同门,我也要亲自出手将这两名弟子的修为全都废掉,你胡一刀有本事就和我打一场,打不过我就别怨我下手无情了。”
胡一刀此老的性子原本就有些乱七八糟,此时脾气上来了,纵身跳下座位,站在堂中吹胡子瞪眼的说道:“好!云心,咱们两个这就到那擂台上打一场去,就当给门中弟子们做个示范了,让他们也见识一下元婴期修士出手是个什么样子。”
两人的古怪性子原本就在蓬莱派高手之中传闻甚广,此时在场诸人除了几位分别与二人交好的长老、首座们想要出面组织,其他人则是悠然的坐在位置上,打算就此看一场好戏。
就在两人都离了座位,准备就此飞出万剑堂到大较会场比试身手的时候,坐在大堂正中一直一言不发的宗主段涵龙忽然双目一睁,瞬间一股浩瀚磅礴的威压遍布整个堂中。诸多元婴期修士们只觉得如同身处汪洋大海中一般,一身深厚的法力居然有直欲散去的迹象,有的修为略低只有元婴初期的,不禁自座位上站起身来,想借这一站的势子稳固法力。另有几个势力极小的支派,门主尚在结丹期,此时受了宗主的无上威压,不禁觉得眼前发黑,勉励提聚法力支持,才不致晕去。
场中众人一边提聚法力抵抗宗主的威压,心中各自也生出不同的心思来。岳云鹏是此刻在场众人中心思最为复杂的一个,原本他以为冯长老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化神期,师徒两人合力,足可以修为在门中站稳脚跟,图谋发展,但是如今见识了宗
主的实力,才知道原来蓬莱派能够如此开枝散叶的支派遍天下,就连主派中也是分成了七系分居七峰,势力如此驳杂,居然还能凝成一股力量,无任何一系或是一个支派都不敢生出异心,果然是有原因的。
段涵龙的实力是化神后期的大高手,这是门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之前有几个支派中也诞生了化神初期的高手,因此这些支派便隐隐觉得有了与主派分庭抗礼的实力,互相之间也是明争暗斗,那些支派中的化神期修士此次故意在门派大较的盛世中没有到场,只有元婴期的门主或是长老带了弟子前来,想借此扫一扫主派的脸面。
此时众人见识了大宗主深不可测的实力,又想到主派之中另外尚有两名化神期修士,而且本门似乎还有一位练虚期的太上长老在外游历天下,那些势力较大的支派的在场人物,原本蠢蠢欲动的心思立刻便收敛了下来,暗暗盘算着回去如何将这事通知自己一脉的化神修士。
段涵龙以目光扫过整个大堂,然后又将双目微阖,平静的说道:“两名筑基期的弟子在比试中一死一昏迷,你们这些长老、首座、门主们,以元婴期的实力,在场外居然不及出手阻止,难道不该自责么?”
顿了顿,他又道,“那两名弟子都甚有修炼的天份,损失了任何一个都是本门的不幸,如今既然吕阁已死,那凌展自然就要保全下来。诸位还是先静待他醒来,再论其他。不过我说留他修为,罚却也是要罚的,否则以后弟子之间出现争斗之事,双方若是不论死伤,那本门便无法管理了。”
说着,他将脸转向云心首座:“云心,我知你修炼之道独特,平日里你禁止门下弟子与男子来往,我也不多管你,但是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出格,不是我辈修道人的风范。而且你门下弟子行善救人本是好事,你居然要因此而废其修为,这于本门有害无益。今日我便免了你的落星峰首座一职,目前先暂代管理落星峰事务,待选出新的首座来,你便到这天剑峰上安心修行吧。”
云心闻言先是一怔,然后抗辩道:“宗主,主派之中任免任何一系首座,都要众位长老共同表决选出,您虽是宗主的身份,怎可如此一言便免了我的首座之位,这件事云心不能答应。”
段涵龙轻哼一声,道:“那好,如今主派元婴期长老与各系首座全都在此,还有各支派门主、长老也多半在此,我便与你个机会。在场诸位有谁不同意我将云心的首座之位免去,请站出来吧。”
他话音落下,万剑堂中一时寂静无声,众人似乎都被宗主之前包含威压的一眼摄住了心神,居然没有任何一人此时愿意站出来替云心说话。就连那千竹峰首座徐长文,本来身子动了动似要起身,但是他转头看了一眼道侣江玉馨,又轻轻的坐了下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段涵龙见在座无人应答,依旧以平静的声音说道:“既然各位均无异议,那此事便就此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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