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新答道:“双方遭遇的时候,田成已经向汽车上装了一些货物,也就是说军统带来了交易所需的足够的法币,很可能最初是打算正常交易的。¢£頂¢£点¢£小¢£说,x.这些年军统很少扰民,除了对付我们,采购其他物品大多都是按照市场价付款购买。”
“不错,也就是说军统是在发现了这笔交易不过是我们设的一个局之后,才改变了主意,决定将计就计。这段时间应该是于桑和林世荣分手之后,到林世荣打电话约定交易地点之前。张弛跳上小船摆脱跟踪的时候一定已经知情了。”
于思文点头道:“将军说的有道理,可是这段时间哪里出了破绽?倪局长请我帮忙的时候说是因为我初到上海,军统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难道是军统在黄浦饭店四周布置的有暗哨?他们看到我去了那个临时指挥部,而倪局长后来又从哪里离开的?”
影佐祯昭说道:“可能性太多了,好在无意中追回来一部分金条和价值不菲的法币——进来。”
川崎哲也进来报告:“将军、倪局长,张占提出想见倪局长。”
倪新答道:“将军,我也想再次讯问此人。”
“倪桑,你去吧,找个有监听设备的房间,我也去听听。对了,派个人先把金条和法币交还给小野将军。”
倪新走出办公室,叫来李学惠吩咐了几句,带着刘威平向位于地下室的审讯室走去。
于思文说道:“影佐将军,属下想陪同您去监听。”
“那就走吧。”
脸色苍白的张占见自己居然被带进了刑讯室,神色更加恐慌,倪新装作没有看见,问道:“听说你想见我,什么事?说吧。”
“唉,没想到又被军统看出了破绽……倪局长,您总不至于把罪责都推到我身上,让我当替罪羊吧?”
“我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可是……”
倪新笑了,命令道:“怎么连个凳子都没有给张科长搬?张占,你别误会,我并没有想刑讯你,是来听听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在码头的时候一时失态,对你动了手,是我涵养不够,你别往心上去。”
刘威平赶紧搬来一张凳子,张占微微松了口气,规规矩矩的坐好,说道:“倪局长言重了,出了这样的事,我当然是第一个被怀疑的。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看样子我是不可能取得您的信任了,数月以来,表面上看我是行政科科长,实际上日子过得……倪局长,您能不能放我走?我保证安安分分的做个老百姓,卖力气吃饭,绝不和皇军为敌!”
倪新答道:“这个要求你是第二次提出来了,我暂时先不答复你,聊点别的,张占,你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没有了,如果有,我早就说了。”
“这个田成是什么人?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张占答道:“他是我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我离开重庆之前,他在局本部情报处七组任职。我很奇怪他怎么会来了上海?”
“军统的特工调动职务,有何奇怪?”
“情报处七组是专门分析、汇总情报的技术部门,人数不多,只有十来个人,却都是精英,大部分留过洋,最起码也上过国内一流大学,戴老板知道这个组所有人的名字,毛人凤更是熟识每一个人。上海分局是个外勤站点,田成这样的人没有用处啊。”
听张占这么说,倪新也很奇怪:“按你所说田成的确没有必要来上海,即使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来了,也没有必要和张弛一起执行任务偷换金条的任务,这样的任务上海分局能做的人太多了……”
张占说道:“倪局长可能不知道,这个田成和咱们76号打过交道。”
“怎么可能?我以前没有和他照过面,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赵队长他们曾去重庆刺杀美国民间商务代表团,周成斌负责代表团的安保,一名狙击手被张弛击毙,周成斌命田成乔装成狙击手应付记者,误导赵敬东此人没死且投靠了军统。刘秘书,这事你应该知情啊。”
侍立在旁的刘威平点了点头答道:“不错,确有其事。”
提起赵敬东,倪新心中酸涩,不露声色的答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乔装?又是叶君远的杰作吧?这应该只是因为田成的外貌、体型和那名狙击手有几分相像的缘故,不会是田成来上海的原因。”
张占顺口接话:“是啊,按说像田成这样的人,军统不应该派他到外勤站点,尤其是不应该派他来上海。”
“这话又从何说起?为什么说尤其不应该派他来上海?”
“田成是军统三年前从社会上招募的技术人员,这些人对军统的忠诚度并不高,他的社会关系还有一个硬伤:南京政府暂编第二十八师长潘干臣是他的亲舅舅。还曾被稽查处重点审查,他数次向我发过牢骚,什么株连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被人怀疑干的没劲等等。”
倪新心中一动,命令刘威平:“你打电话给日军司令部:查一下潘干臣的二十八师驻扎在什么地方?他本人现在又在哪里?”
刘威平答应着出了刑讯室,倪新又仔细询问田成的情况。十来分钟后,刘威平回来报告:“和平救**暂编二十八师的驻地在苏北高邮,潘干臣前天去了南京参加军事会议,预计本月五日返回驻地。”
倪新思忖着问道:“张占,你还记得途中遇到的张弛的那辆车挂的车牌号是多少吗?”
“我没敢靠前,怕引发误会,没注意车牌号。”
刑讯室的门被推开,见影佐祯昭带着于思文不请自来,倪新起身相迎,请他在主审的位置坐下,影佐祯昭说道:“于桑说他想起来那辆车的车牌第一个字母是‘宁’,诸位,近日和平救**内部传言颇多,军心不稳。”
倪新答道:“将军的意思是张弛有可能带着金条和田成去南京策反潘干臣?潘师长官居中将师长,有这种可能吗?这个人我不了解,将军,76号能做些什么?请您指示。”
“倪桑,以我对张弛的了解,侥幸脱险后,他还会继续执行任务,南京如此之大……最简单的办法是盯紧潘干臣,如果能找到他私下勾结军统的证据,军衔再高,大日本帝国也不会放过他!”
“将军说的是,请您给我提供一份潘干臣的资料,属下想亲自带队,由浅野君协助,赶往南京布控。”
“和平救**团级以上军官的详细资料我那里都有,一会你和我一起回司令部。倪桑,辛苦了,小野将军也在南京出席此次为期五天的军事会议,你可以就近向他汇报。”
倪新答道:“是。张占,你和我一起去南京。”
张占面有难色,说道:“倪局长有命,属下本该遵命,不过周成斌和张弛太狡猾,万一又……属下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请将军和倪局长体恤属下的难处,允准属下不参与此次行动。您二位放心,属下就在禁闭室待着。”
从张占的话里推测出张弛等人下一步可能有的行动,而他又主动提出不参与行动,倪新的怀疑降低了,说道:“也好,张占,命你写一份《我所了解的军统》,田成这样的人和事很有价值,为什么没有写进去?从现在起,禁闭结束,利用我去南京执行任务这几天,暂时不要外出,在办公室里用心回忆,重写一份,回来交给我。”
张占似是放下了心,答道:“谢谢倪局长的信任,属下一定事无巨细都写出来。”
凌晨六点,倪新带着浅野一键,陪同影佐祯昭回到淞沪占领军司令部,早已接到电话的秘书送来了倪新需要的资料。影佐祯昭说道:“把早点端上来,你们两个陪我一起吃吧。”
三人边吃边聊,影佐祯昭问道:“倪桑,因为张占的提醒,大部分金条失而复得,你觉得可以消除对张占的怀疑了吗?有没有可能是军统设下的计谋,为的就是让张占有机会骗取你我的信任?”
倪新答道:“不好说……按说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这笔钱不是小数目,对经费拮据的军统上海分局更是如此。”
“是啊,军统上海分局数次自筹经费,那个唐吉田不就是因为这个被我们设计炸死的吗?”
浅野一键插话道:“张占即使取得了将军和倪局长的信任,一个后勤科长,能有多大的作为?值得军统下这么大功夫吗?万一当时倪局长乘坐的汽车后面还有其他车辆,少将副局长张弛被生擒或者击毙的可能性很大。将军,属下有句话……”
“有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是,刘泽之这个奸细的所作所为确是骇人听闻,可也不能就此变成心病……属下是说如果您二位觉得张占怎么看都有疑点,不妨就做了他!何必费这么多心力?”
影佐祯昭训道:“胡说!按你的做法,哪还有金条的失而复得?哪还有我们事先侦知军统有可能有策反计划?”
浅野一键陪笑道:“是,将军说的对,属下失之急切了,那就放手使用。军统的叛将并不个个都是刘泽之,以前的田成羙队长、丁林杰,现在的盛丰栋,还有段文涛,应该也是被刘泽之栽赃的,这些人对大日本帝国还是忠心的,而且军统的成员个人素质都很高,刘泽之……作为职业特工,平心而论,我不如他,假如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就好了。”
倪新笑道:“能让自视甚高的浅野君说出这句话,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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