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李士群马上赶往苏州,教会医院里,一级警戒。见到李士群,倪新赶紧上前迎接:“主任,您来了。属下无能……”
“废话少说。周成斌这个狡诈的独狼,他不上钩不是你们的错。李智勇身为上海站的副站长,忠义救**第三纵队的前任队长,分量也不轻。我估计他知道的也不少。可是周成斌是知道他代替自己赴约的,所以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应变准备。”
“是啊。”田成羙插话道:“但是属下觉得即便如此,李智勇的价值也不容低估,他数年以来一直追随周成斌,如果反戈一击,对周成斌的打击将是致命的。再者说忠义救**第三纵队是他一手组建带出来的队伍,他能投诚,这支队伍都极有可能归顺大日本帝国。还有,属下怀疑李智勇可能知道我们内部的卧底是谁。周成斌总不能命令这个卧底也撤退吧?”
李士群点头称是:“此话不错。无论是李智勇供出这个卧底是谁,还是周成斌命令这个卧底撤退,对我们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李智勇何时才能接受审讯?”
倪新苦笑道:“主任,现在不是他何时才能接受审讯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住他性命的问题。医生正在抢救,手术已经进行了六个小时了。”
田成羙说道:“李主任,刚才影佐祯昭将军来电话讯问情况,将军说他会马上派人来,带来一种叫什么‘致幻剂’的新东西,据说可以用在审讯上。”
致幻剂?这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啊。李士群答道:“好吧,等来了再说。”
三月七日凌晨,苏北,第三纵队新转移的驻地。布置在拙政园北门负责接应的两名部下,虽然没有目睹李智勇被捕的现场,但是事后拙政园里军警宪特遍布,全园搜查戒严这一系列举动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李智勇出事了!两人冷静的随着人群接受完检查,没有漏出任何破绽。后又混入人群,打听当时现场情况,而后才连夜离开苏州,返回驻地向周成斌汇报。
接到汇报,一直在担心李智勇安全的周成斌心往下沉,继孙凯战死,这是几天之内他受到的第二次打击!孙凯是为国捐躯,不得不然,周成斌有的只是惋惜和悲痛。而李智勇,则是因为他的一时贪心,违背潜伏纪律,没有和黄金龙断绝关系造成的!他怎么原谅自己的失误和蛮干?李智勇,是为他去冒险的!
遭受残酷的电刑审讯后一直未能复原痊愈的心脏无法承受这一打击,周成斌胸口憋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怎么也缓不上这一口气了。他脸色发青,身体无力的瘫坐在凳子上,右手无力的捶打着左胸,想减轻一点痛苦……
戴如吓坏了,一边帮忙捶着他的后背,一边说道:“周站长,你没事吧?这不是你的错……来人,快倒杯水……你身上有急救药品吗?”
周成斌已经说不出话了,艰难的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自己挂在门背后的外套。戴如赶紧跑过去翻出硝酸甘油,周成斌含了一片,半日方才能开口说话:“戴组长,请你按这个频率联系杨爽,命令他按照纪律安排人员转移。再有电告重庆局本部:成斌颟顸愚昧,酿成大错,自请处分。”
“好,我这就去办。什么都不要想了,您先躺一会。”
周成斌半躺在简易的木板床上,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应付当前的局面:接到电报后,杨爽自会安排上海站下辖的行动小组、孟霄杰的医院、启智、启贤两间书店其中李志勇知道的启智书店、老虎灶等联络点转移。李智勇并不知道八十六号和神针是谁,但是他是知道阮波的存在的。不是不相信李智勇,但是酷刑之下……必须冒险告诉杨爽阮波的身份,让他命令阮波撤离。
唉,上海站的基本结构全被打乱,对今后的工作必将造成重大损失,这全是他的过错。还有李智勇……自己的兄弟,你现在怎么样了?你在哪里?我该怎么办,才能救你逃离魔爪?
戴如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周站长,事情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办完了。我想向局本部申请暂时留在这里,帮助您度过这段特殊时期,等局本部派来新的副站长和纵队长后,再撤回重庆。您看可以嘛?”
周成斌无力的点了点头:“好,戴组长,谢谢你的盛情,愿意和我共患难。还有一件事,上海市市警署治安处警长阮波,是我们的人。你马上再次电令杨爽,联系协助他撤离。”说到这里,周成斌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让自己平躺下,深吸了几口气,又含了一片硝酸甘油,这才又强打精神说道:“戴组长,这里的事情拜托了,我必须马上回上海。”说完,挣扎着起身。
戴如看了看周成斌青灰的脸色,叹了口气,阻拦道:“这个样子你回了上海,能干什么?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代劳。”
周成斌力不从心,又跌坐在床上,只好说道:“有件事事关八十六号的安全。我想拜托你……”
听完周成斌的话,戴如答道:“请周站长放心,我这就出发潜进上海,执行任务。”
七日下午,苏州警备司令部里,影佐祯昭派遣四名武装特工陪同一位五十岁出头,质彬彬的医生模样的人来见李士群。那人自我介绍道:“鄙人川岛重明,大日本帝国东京医学院神经科教授,奉影佐将军的命令前来协助李主任审讯。请多关照。”
李士群不由得苦笑:“审讯?现在还谈什么审讯?手术是结束了,匕首也拔出来了,人犯还没有苏醒。唉,也许永远不会苏醒了。即使侥幸醒过来,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敢用刑。这些情况影佐将军没有和你说吗?”
川岛重明微微鞠了一躬,答道:“情况我已经听影佐祯昭将军简单介绍了。如果人犯从此不再醒来,那是天意。只要他能苏醒过来,请李主任放心,我就有办法让他招供。”
这番话李士群并不相信,但也没有反驳,姑妄听之。笑了笑说道:“好吧,但愿他能醒过来,也让我等有机会看看川岛君有何过人之处,能在不用刑的情况下让他招供。”
与此同时,刘泽之接到了徐建雪转来的周成斌发来的电报。他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在那家客栈四楼,徐建雪看见的那个穿长衫,和倪新在一起的人,就是黄金龙!
这并不是很难想通的问题,假钞制造厂被炸毁,日本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最容易入手查找的线索就是交通工具。上海不在日伪各个机关掌控之中,能满足条件的私人船舶并不多,一艘一艘的查,总会查到黄金龙的远东号。制定计划的时候,自己和周成斌商定一旦得手,马上切断和黄金龙的任何联系,从而保证上海站的安全。万万没有想到周成斌大意失荆州,被这批子虚乌有的西药诱惑,铸成大错!
如果说周成斌是工作失误,情有可原,那么刘泽之你就是以私害公,罪无可恕!你都干了些什么啊?作为一个和魔鬼打交道的卧底,你怎么可以放纵自己的感情,陷入个人情感之中不能自拔,而昏了头,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刘泽之,你是个军人,是个身负重任的卧底,国难当头,军统安排你来76号,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的。如此玩忽职守,对得起惨死在日本畜生手里的姐姐吗?更对不起乐奕、谢承新这些先去的战友们……刘泽之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要怎样才能弥补这一切哪?李智勇被关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徐建雪看他脸色不好,问道:“泽之,你没事吧?”
“你听我说,最近你一定要保持静默,安全了我会亲自去找你,或者派阿无去。没有见到我们两个,即使发生了天大的事,你也不准有任何行动。”
“好的,我记住了,那你哪?”
“你不用管我。我接受的任务就是在76号里卧底。除非重庆局本部命令我撤离,否则我死也要死在7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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