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玉春顿时脸色唰的一下子煞白如雪。
“你不是新茶,却来和我们这一年刚出的茶争什么贡茶?!”苏云翎毫不留情地揭穿。
底下的茶商们都惊呆了跫。
“什么?!竟然不是新茶!还加了香料?不可能吧!播”
“一年一度的贡茶甄选不是一定要当年的新茶才可以吗?广老板不可能这么做吧?”
“……”
王大人和几位名家老者们脸顿时黑了。他们的老脸也都快被丢光了,竟然喝不出这白霜茶不是今年新茶。不过也不怪他们。因为市面上白霜茶本来就不多,而且因为香气太浓郁,并不是很受他们这些爱好清淡口味的茶名家们喜欢。
广玉春额上和面颊上冷汗滚滚而落。
“你……你胡说八道!小丫头你懂什么茶?”广玉春气急败坏地吼道。
可是他这一吼反而令人觉得他底气不足。广玉春看见众人的样子,顿也觉得不妙。他心虚啊。这特级的白霜茶的确不是今年的新茶,而是去年的旧茶舍不得卖的。
他为了能卖出好价钱,特地花了不少功夫去研究怎么提高白霜茶的茶香,又不让人发现。没想到最后当真被他找到了一种香草,然后经过精心调配弄出可以以假乱真的茶香。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被苏云翎一下子认了出来,还是在这个众目睽睽之下。
苏云翎冷笑一声,眸光似雪:“广老板敢做不敢当吗?不信众人可以看看他的玉瓶的底部,一定有这香料的粉末。拿了这粉末一试便知是谁说谎!”
广玉春脸色更难看了。
薛璧冷冷一笑:“以次充好,广老板,端的做的一笔好生意啊!你这是当王大人和诸位大人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吗?还是你玉茗春向来都是这样做生意的?”
“薛少……这这……”广玉春一听彻底崩溃了:“薛少,话千万不可这样说。我们玉茗春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苏云翎却不放过。她捻起白霜茶,回头问诸位茶商们:“诸位们,在玉茗春的茶楼中,一两上品白霜茶要多少钱?这特级的白霜茶又要多少钱?只要加点香料,下品的白霜茶当中品的卖,中品的当上品卖,上品的呢,当特级的卖。这样做生意,到底又是坑了谁?还不是坑百姓么?”
“就是!”
“哎呀,我前些日子还找玉茗春订了一批茶,不知道这茶是不是也是差的充了好的。”
“做生意不实在,我们生意人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就这样还刚刚诬赖苏记的茶不是自己做的,简直是倒打一耙。”
“……”
王大人见群情激奋,不得不出面。
他面色严肃:“好了,经过我们几位品评后,苏家的云雾松针茶可入贡茶甄选,不日送一斤入御茶监品评,等候圣谕。至于白霜茶作假一事……”
他顿了顿,冷冷道:“永不录入御茶监!”
广玉春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王大人和几位老者不屑看他一眼,转身和苏玉焕聊起茶经。苏玉焕对茶叶也颇有些心得,不然也不会想到做茶叶生意。如今他辛苦培育的云雾松针茶可入选贡茶甄选,这等于是提前告诉他这茶可入贡茶!!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所以他更是热情满满地和几位大人热聊。
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所有的茶商们都一窝蜂地围在苏玉焕身边,拉交情的拉交情,要订单的要订单……要知道他们也是茶商,不但苏玉焕可以从他们手中购得各种茶叶,他们也可以从苏玉焕手中拿优质的云雾松针茶,贩卖到了秦国各地去!
苏云翎含笑看着,随后和薛璧悄悄离开了玉茗春茶楼。
“哈哈,苏小姐果然高明,这下玉茗春的招牌砸了,而且还是自己砸了自己。”薛璧笑道。
苏云翎一笑:“这算是意外。原本只是想借广老板的口,把茶商们都引过来。谁知道他这么急功近利,非要拿出作假的白霜茶和我们的茶来争贡茶名额。”
“若是苏二小姐不去他的玉茗春茶楼办品茶会,想来他也不会这么做。说来说去,还是入了苏小姐的设下的套。”薛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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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翎明眸中闪出细碎的冷光。她似笑非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是设了圈套,却也是将计就计。若是广老板正直,怎么可能入这个圈套呢?”
薛璧被她的话说得一愣。再看时,苏云翎已经翩然远去。
“哎,这女人当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啊!”薛璧感叹。
他感叹完毕又觉得佩服之极。将计就计,把最不利的局面一下子成就了自己,这份毅力和智谋不是人人都有的。
……
秋,到了。
德胜庄在春季种下的茶都统统丰收了。一袋袋茶青制成了好茶。又因苏家入选贡茶而打响了名气,行销各地。先前有疑虑的茶商们一下子统统没有后顾之忧。
他们争相恐后与苏玉焕签订来年的购茶书。而且还分成越发优惠。短短几天,济州城中茶商人满为患,吃饭喝茶都在兴奋议论苏玉焕如何种茶制茶,以及将来是否能从苏记的德胜庄子中拿到更好的云雾松针茶。
虽然这是贡茶,可是平头百姓们也可以买点次等的喝喝嘛。
反观玉茗春茶楼客人冷冷清清,自砸招牌的白霜茶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听闻那日品茶会过后,广玉春便昏了过去,被人抬回家中便生起病来。
玉茗春的生意一落千丈,先前与玉茗春茶楼订了购茶书的茶商们纷纷倒戈。苏玉焕这些天可是忙得脚不沾地,饭都没好好吃上一顿。
过了几天圣谕便下来了。特封苏记的上品云雾松针茶为今年贡茶。苏玉焕被赐封为三品皇商。
这消息一来更是锦上添花。那一天苏家门口放了一长串的鞭炮,落下的鞭炮纸足足有一尺厚。
一年了!
从苏家获罪,被抄家,到家破人亡,屈居在小小济州城,已经一年光景了!
苏府,后院中灯火通明。
桌子上例外的摆上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苏玉书、苏玉焕、曹氏,苏云翎,苏筱月几人团团坐着,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笑容。
苏玉书呵呵笑:“今日真是热闹。”
苏玉焕擦着眼睛:“大哥,小弟敬你一杯。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苏玉书竟也点了点头:“对,一家人,一家人!”
曹氏亦是十分感慨:“咱们有今日,想来想去都是亏了二姑娘。要不是二姑娘回来主持大局,又这些日子帮前帮后的……”
她还未说完就开始哭。
苏筱月吸了吸鼻子,笑着劝:“娘,你这个好时候哭什么呢。该高兴呢!”
“我是高兴啊。要不是二姑娘帮忙,你娘这个时候能不能坐在你身边,看着你将来长大嫁人都是两说呢。”曹氏笑着笑着还是哭了。
苏筱月扁了扁嘴也想哭,只是强忍着。她看着苏云翎:“二姐,你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
苏云翎抿了一口酒水,笑了:“什么恩情不恩情的。都是一家人。”
“对,都是一家人。等挑个黄道吉日我们就进京城!”苏玉焕大声道,“我已经把咱们苏家老宅子翻修了一遍。我就是要让那些京城中的势力小人们看看,我们苏家不会倒!”
曹氏擦了擦眼,笑:“老爷的心愿总算是了了一半了。”
苏玉焕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下人吩咐了几句。他回头对苏云翎道:“二姑娘,要不是你,你二叔也不可能再次让皇上垂青恩典,赐封为三品皇商。还有要不是你出主意也不可能办成品茶会。所以,二叔今日要给你应得的!”
此时下人抬上来一箱箱樟木箱子。箱子打开,所有的人眼前一花。
只见白花花的银子整整齐齐码着,一箱起码有一千两纹银,而这算起来有十箱,那就……一万两!
曹氏和苏筱月微微惊呼。她们妇道人家虽然平日不穷,但是却也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二叔,这是?”苏云翎问道。
“这是说好分给二姑娘的那一份。”苏玉焕磊落地道:“这茶生意是二姑娘让我去做的,还有这和茶商们的购茶书也是二姑娘出的主意。这不分你,天地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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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翎也不推拒,美眸中含着暖暖笑意:“多谢二叔。”
她说着也不推辞,让下人收到了库房中。苏玉焕见她如此也放了心。他还以为苏云翎会和他推辞一番才收下呢。没想到她比他还坦荡,该拿的就拿省了不少口舌。
苏云翎收下银子,含笑道:“到了京城,咱们苏家大房和二房就合为一家了。我爹还迷糊着,所以这里少不得有些事我要做主。可是若是到了京中,二叔二婶是怎么个看法?”
苏玉焕看了一眼曹氏,明显这个问题他们也想过了。
曹氏含笑道:“我身子不好,这家中事务恐怕就要二姑娘多多操心了。”
苏筱月也高兴嚷嚷:“太好了,以后和翎姐姐住一起,我就有伴儿了!还有那些姨娘们就不敢欺负我娘了!”
这话说得苏玉焕和曹氏都各自尴尬。
苏云翎一笑:“筱月妹妹说什么呢。二婶是正室夫人,谁敢欺负二婶?再说了,我们去京城中是要上学的。你忘了吗?”
曹氏一听连忙补充:“那就这样,大事我们和二姑娘一起拿主意,家中琐碎小事我来就好了。再说二姑娘将来也要嫁人的。怎么能老是麻烦二姑娘呢。”
嫁人……苏云翎一愣。
这个词为什么听起来好遥远的感觉?
嫁人……嫁给谁呢?前世她嫁给了君玉亭,狼子野心,毁她家,杀她的命。这个不共戴天之仇她才刚刚走上复仇的第一步而已。
“是啊,我们二姑娘将来要嫁的男人,定是这天下最好最优秀的男子!不然真配不上我们二姑娘!”苏玉焕高兴地加了一句。
“就是!二姑娘这样的人品,这样的相貌。天下少有,还真不知道谁家的公子可以匹配上。”曹氏也笑眯眯地说。
苏云翎笑了。她垂下眼眸,一口抿尽酒水。
是啊,嫁人。这辈子她还能期待嫁人吗?
得一有心人,白首不相离。这美丽的幸福对她来说,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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