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怒其不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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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x;    暗夜中的尹府灯火点点,朱红色的大门被硕大的灯笼映照着透出诡异的光,连带着门前的石狮脸上都有了莫名的恐怖感。

    尹素问深吸一口气,心下一沉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迈上了宽大的台阶。

    她已经在府门口徘徊了良久,能踏上这一步却着实不易。本是听从了心澈的教导,避无可避只有面对,可真走到了这大门前却觉得自己的身影单薄得可怜。“家”,多温暖的字眼,可她想到的只有心酸。

    大门轰然而开,映照着幽深的庭院,院中没有点灯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长廊尽头的主厅亮着灯,一切布置就好像只等她一个人回来了。

    摸黑穿过一段悠长昏暗的长廊,尹素问的脚步缓慢却坚定。刚走进厅内,一抬头便看见了端坐于堂前的尹老爷。

    尹元执掌上原府多年,如今已年过五旬,因着常年习武的缘故,身形毫无萎靡之色,须间的白发也并不多,精神依旧颇为矍铄。

    堂上再无别人,着一身深色常服的尹元四平八稳地端坐于香案左侧的红木椅上,没有任何更多的动作或言语,只盯着一步步走近的尹素问,脸色难看得很。桌上的青瓷茶盏中再无一丝热气,茶已凉透,显然已等待多时。

    嘭的一声,尹素问重重跪于坚硬的地砖之上,动作是顺从的,表情依旧平静冷淡。不似以往的躲避,此刻的她明知道自己是犯了天大的错却依旧坦然地迎着父亲的目光。

    沉默,良久的沉默。堂上燃着宁神清心香,尹家父女两人却谁都不能心中安宁。两人保持着这样奇怪对峙的方式,谁都没有开口,直到前来更换茶水的小厮一时惶恐地将茶托摔碎打破了这局面,尹元才先开了口。

    “肯回来了?”

    “身为尹家子孙,自然是要回家的。”

    “难为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香案上的烛火不安地跳动着,印照在尹元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的神色并没有太大起伏,依旧一副严肃漠然模样,只是说话的语速极慢,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尹素问却知道,这显然已是他愤怒的征兆了。

    “可还有话说?”

    “没有。”

    “很好。罚,鞭刑二十,禁足半年闭门思过。”

    茶杯盖被尹元狠狠摔在桌上,瞬间粉碎。

    “你只记住一句,从今往后,若还知道自己姓尹就与那张家彻底一刀两断,否则,与那人还有半分牵扯之际便是你与尹府恩断义绝之时。如此,族谱除名之后,你母亲的祭礼也再不用来了。”

    “母亲?!”

    尹素问的心瞬间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有尖锐的疼痛。她早知道,此次出走之后,父亲对于张少卿的坏印象只会有增无减,两人以后若还想再在一起只会难上加难,但却万万没想到父亲的愤怒竟会毫不留情到这一步。

    仙逝的母亲是尹素问心中最不可被侵犯触碰的一处,尹元自然是知道的,为了阻止她与张少卿再来往,竟不惜将赌注放在了自己的亡妻身上。

    “爹!”

    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称呼过面前这个男人,少有的见面之中总是几句简单的问答,从没有称呼。此刻,当两人又再一次对峙之时,当提到亡母之时,尹素问再坚持不下去,话音才落,眼中已盈满了泪水。

    “这许多年来,素问一直都不明白,张家到底与我尹家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张少卿又是做了怎样万恶不赦的事情让您非要与他如此势不两立,非要阻止我选择自己的人生?若爹爹您只是在乎门第脸面,那张家也是般配得起的,若是想要多少采纳礼钱他也是出得起的!”

    “给我住嘴!”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尹素问的脸上顿时浮起了殷红的掌印。

    这一巴掌的力道颇重,她的半边脸迅速肿胀起来,而两人却同时愣住。

    至十年前尹元性情大变,虽对尹素问多有苛责,甚至不惜藤条鞭刑加以惩罚,却从来是背着所有人而为,倘若有第三者在场之时是绝不会对她有任何责难的,即便是每一次私下的责备与惩罚也从未有过如此的掌掴之行。尹素问愣愣地跪着,脸上半是麻木冰冷半是烈火灼烧之痛,心中第一次有了一丝的畏惧。

    “呵,终于动手了是吗?看来,父亲大人对我这个不孝女果然是痛恨得紧啊。”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脸上尽是自嘲的冷笑。尹元的眼中似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在瞬间隐去,整个人的气势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大半,噔噔向后踉跄着退了几步才重新稳住了身形,不再平静的神色中半是气恼半是痛惜。

    “不肖子孙啊!我尹元堂堂上原府府尹,难道已经穷困潦倒到要卖女儿的地步不成?什么门第、彩礼,为父在你眼中也就是如此而已吗?!”

    尹老爷是气急了的,他二十多年来倾尽心血培养的女儿,他不惜忍痛疏离只为培养至最优秀的女儿,不仅执意为了一个他完全看不上眼的陌生男人要与自己翻脸,更满心以为自己是一个如此恶毒势利的父亲。

    这恍惚十载的岁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父慈女孝,他从不舍得训斥她,她从不舍得怨恨他。

    尹素问紧咬牙关不肯答话,她是一时急疯了才脱口而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出口伤人的言语让她心里有一丝丝愧疚,却因为满腔的怨恨和不满而不肯认错,这样倔强的性子倒是与尹元如出一辙。

    “好

    !你既然不愿说,那么就由为父来替你说!”

    尹元重新坐回红木椅内,抿了一口发凉的茶水,尽力克制着微微颤抖的手指,眼中怒气不减。

    “你所要自己做主的人生就是为了一个毫不值得的男人与你的父亲对立为敌!你所心心念念、非他不嫁的男人就是一个徒有其表、风流成性、背着你与头牌娼妓寻欢作乐的花花公子!尹素问,可否告诉我,这就是你不顾失去一切都要得到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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