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多强,可以骗过我的眼睛。”
月光倾泻而下,庭中积水空明,草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十七国先锋大军三万人,已渡长河,四个时辰内,便要到我敦煌了。一城之军,如何抵挡十七联国?”
“皇不必忧心,敦煌是凰,是皇。”年轻的将军微笑地应答。眼中有些狂热,是经久蛰伏,偶遇机缘的炽诚。西域不似中原,这是一个更崇拜实力的地方。
重雪凰双眸微眯,吩咐重雨笛道:“皇弟,我们都不能忘了敦煌的使命。”
上古有预言流落,欲灭圣,先杀凰。
她苦笑:“这预言,是真的。”
重雨笛一身布衣,眉目舒朗,竟有些像是中原儒将。他把一只布满茧子的手搭在重雪凰的手背上,低沉而坚定地道:“皇姐,我们,为使命而战。”
在这样一个年代里,人情事故也只算儿戏,那些真正值得记住的东西,是藏在黄土,藏在折戟之中的故事。这是一个风流疏狂的年代,所有人执着刀戟,守护自己所想守护的,以及所爱恋的。
敦煌此时早已无法置身事外。
紫靡谷。日月星辰。
“因为她们的使命,就是星女最后一道盾牌。”殷浅浅的声音幽幽传去,仿佛惊来了小燕。
“敦煌会不会背叛呢?”
殷浅浅笑的深意:“不会。”
“为什么?”
“因为,敦煌的使命,即是她敦煌的气运。重雪凰不会傻到来杀我的。”清风吹的她青丝散乱,看不清她眼中怎样的波澜。
楚流锋突然不说话了。
原来,知道一个人永远不会背弃自己,也会觉得绝望的。
因为那个人是多么的身不由己。
旦日清晨。兵临城下。寂静了许久的古雅敦煌,染上了烽火的迷离。
“皇姐,你看如何破军?”
重雪凰伫立城墙,白衣猎猎。神情古雅而清寂。
“城门不开,硝烟不。”
竟是要死守。这明显是为了等一个人,什么人可以让她重雪凰去等?重雨笛抚摸腰间的长剑。试探着说道:“皇姐,守不如攻。”
重雪凰沉思。
“敌众我寡。不宜妄动。我还没有接到盟国的传书。不便安排。”
还有,殷浅浅。
重雨笛心领神会,不再过问。城下三万敌军,统帅乃是那十七国联军之一的绥荷国护国将军,少年得志,有军家风采。
“敦煌女皇重雪凰,为君不尊,与罪人为伍,便是与西域为敌。如今,可愿回首?”
那绥荷将军一副正义凛然。
重雨笛冷笑,讽刺道:“好可恶的嘴脸!”
“重雨笛?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叫你皇姐说话!”
“皇姐不屑与你这虚伪之人浪费口舌!”
绥荷将军大笑,微转马头,眯着眼睛,搭弓,瞄准城墙之上漠然的重雪凰。
啪——
离弦之箭,快如闪电!
一声脆响,一瞬间敦煌城门之外只听一阵极其恐怖的声音,嘶哑幽深,仿佛恶魔之语,来自地狱。耳膜充血,头疼欲裂。
重雪凰手里轻轻把玩着一支箭翎,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抓住那支箭的。
绥荷将军双目圆瞪,不可置信刚刚听到了什么。反应过来后大喊:“巫术!那肯定是巫术!!重雪凰是叛逆,哪位巫师大人祝她就也是西域叛逆!该处以圣星风火极刑!!”
重玉笛侧目,他看见重雪凰君袍宽袖无风自动,袖中白浪翻卷。那是袖带之上连着的锦瑟。四十九只铃铛,蛰伏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会察觉,而一旦苏醒,协律而共鸣,如群魔乱舞,如鬼哭狼嚎。听者毛骨悚然,心生惧意。
“笨蛋,这将军真是个不成气候的。”重雨笛嘀咕着。
“若是个人物,就不会做这先锋的炮灰了。他们之间,并不和谐。”
这他们,指的无非就是十七国。
绥荷将军见重雪凰始终没说话,冷笑一声,挥手。
攻城。
云梯架起,宽木备好。绥荷将军遥望敦煌城池,眼中炽热贪婪。
“放弓!”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密密麻麻汇向同一个点,敦煌城墙,重雪女皇。杀了她,战争,便结束了。
只是,战争却刚刚开始,哪有那么容易便结束呢?
白绫铺盖天地,遮住敦煌守城将士。铁箭触之则落,叮叮当当撞击在城墙上。
绥荷将军怒道:“什么鬼东西!”
身边有见多识广的谋将道:“那是凰皇的弱水三千,来自百年前的中原武林!”
“老子管他是什么,给我打烂了!”
“这……”
“废什么话?!快点,弓弩手也给我瞄准了!”
谋将没说什么,心里却知道,弱水三千,怕是没那么简单毁灭。
城墙之上,重雨笛与重雪凰隐在弱水三千之中,重雨笛侧眸,看着这位依旧淡然的女君,他的皇姐。
“皇弟,你说,该如何战?”她眼角微微挑起,斜睨着重雨笛。重雨笛就觉得,她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皇姐心中,自有丘壑的。
他下意识的收拢战剑,拱手道:“以皇姐之令为尊。”
重雪凰笑得风雅,轻动手腕,弱水三千收拢。她面对千箭万箭,漠然道:“杀尽敌人最后一滴血。”
下一刻,城门打开,未见人,先见滚木。滚木咕噜咕噜地滚出来,杂七杂八洒落在十七国之间。
“不好,是火药桶!快避开!避开!!”绥荷将军毕竟领兵打仗些许年了,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重雪凰冷冷道:“晚了。”
话落四十九只锦瑟携律,一直传到敦煌城下,空间一连串的震动。
砰!
一只火药桶爆炸,火花四溅,青烟紫雾飘起。伴随而来的撕心裂肺的喊声,绥荷将军双目瞪得睚眦欲裂。
那是蛊毒!
“重雪凰,如此残忍行径!你枉为君主!!!”
重雪凰眯起眼睛瑶瑶看天,默数。
三……
二……
一……
战场上,火药桶砰砰砰连爆!
绥荷将军又惊又怒:“后撤!撤道五百里开外!快!”
可这正是人心散乱时,军令有所不受。各自奔逃。
绥荷将军怒极,看着那上马即将奔逃的谋士,一剑落下,脑袋落地,咕噜咕噜滚到城墙边,再弹回来。鲜血溅到到他的铠甲上,点点殷红。
“不守军纪者,死!”
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后,军卒纷纷后撤。
一时间,敦煌城被笼罩在青烟紫雾之中,犹如魔窟。
重雨笛看着重雪凰,他唯一的皇姐,
有些难以置信。
“皇姐,战争之中不可使用蛊毒,这是西域不成的规定。”
“皇弟以为,本君执掌敦煌是什么风格?”重雪凰淡淡看着城下,一开始,便使用这种阴毒招数,绥荷将军明显有些惧意,带领军队退出五百里,未逃脱的士卒被蛊毒沾染,那些小小的虫子钻进身体里,疯狂撕咬,吸进鲜血。不一会,城下枯骨成堆。
不费一兵一卒。
“皇弟以为,治国当仁,为君当明。”
重雪凰看他,笑了笑,锦瑟收拢在袖子里。
“成王败寇。城下的人,永远要对城上的人叩首。当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坐上这个位置了,你就会知道……”
知道什么,她到底没说。只是重雨笛记得这一天,青烟紫雾里,皇姐的背影格外的萧瑟。
直到他撒尽最后一滴血,望着敦煌壮丽的夕阳,眼中还是那个萧瑟的背影。
他想,他到底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到底,不懂皇姐的。
逆水山脉
慕泠涯进入之后却发现,里面竟然内有乾坤,石门连通着各自的主脉,五人一进入,就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在慕泠涯的面前,是一条神秘的通道,两边每隔十米,便镶嵌着一颗夜明珠,照亮着通道,万古不灭。他缓步向前走着,但右手紧紧的云剑。在这里,只有他一人,没有人会出来帮他,只能靠自己,必须要小心为上!
长长的通道内,只能听到属于自己的脚步声,看着无尽的前方,心底渐渐起了浮躁的感觉。
慕泠涯的心境自从天人合一以后,便很少出现波动,此刻的浮躁,使得他自己也有些意外,本想着静下心来,但心跳却剧烈的跳动起来。
“砰砰!砰砰!”
一抹癫狂浮现在他的双眸中,慕泠涯当即盘膝而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在白凛战这边,他所看到的,是千军万马!那些敌人,赫然是草原胡人!四周顿时化作战火硝烟的关外,数万胡人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斩马刀挥舞,凶悍的冲杀过来!
只是,守关的,只有白凛战一个人!四周只有漫山遍野的尸体,地面已被染成了红色,只留他一人孤寂苍凉!
“都······死了么?”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些胡人的冲杀声,愈发的剧烈,离他也越来越近。
一个骑着黑马的胡人狞笑一声:“蹦西卡!撒里卡萨!”(杀了他!可赏一地!)
“吼!吼!吼!吼!”
身后传来惊天的欢呼!在这欢呼内,带着无尽的贪婪与杀机!
白凛纪此刻也动了,疯狂的冲了过去,万径人踪在手中飞舞,如一条银色蛟龙,对着那骑黑马的胡人砍下!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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