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泠涯看着尚还未打开的画轴,笑了笑,又望向远方,那许许多多的山峰。
东紫山的夏季,已经在初醒。
而这条漫长似乎永无尽头的路,其实也才刚刚开始。
每个人的生命都像一颗星星,有着自己的运行轨线,而一旦与其他的星星发生碰撞,那么结局很简单,要不两败俱伤,要不生死陌路。
而所谓的缘分,其实可能是一种擦肩而过,未曾伤害也未曾痴缠,只是两颗星子相遇,擦肩,浅笑,继而陌路。
万物其实也就是如此了,哪怕再深的缘,最后,也不可能同归来路。
一条路,一个人,是孤身么?其实不是,还有星辰。
殊途墨在慕泠涯再次出现的时候,便离开了,去的,也正是月亮河的方向。
慕泠涯只是沉默。
他突然看向从刚刚开始就极为安静的粟峥。
他靠在一颗树上,正打着盹。
慕泠涯随手捡起一个小石子轻弹出去,正中小家伙脑门。
“哎呦!谁敢打老子!”
“跟谁说话呢,还老子?”慕泠涯暗笑。
“呀!原来是公子!”小家伙一见慕泠涯,在别人面前露出的顽劣相立即荡然无存!
慕泠涯哭笑不得的看着粟峥用可伶巴巴的大眼睛望着他,仿佛在无声控诉他刚刚吵醒他睡觉了。
“行了行了,现在就剩你我二人了,你该何去何从?”慕泠涯问出的话很是沉重。
他眼睛一瞬间有些迷离,瞳孔里滑过一丝无措。其实他只是在装睡,顾紫筱、叶寒萱、唐恒之、魏青澜纷纷离去,让他极为不安。
慕泠涯一声轻叹,继续道:“峥儿,跟着我,你便注定要在江湖上漂泊浮沉,每日都过着刀光剑影一般的生活。你可受得了?”
粟峥的目光在一瞬间的无措后,却溢满了坚定不移的信念。
“我受得了!怎么样都受得了。”他眼睛里有光,晃得人目眩神迷。
慕泠涯道:“哦?”
粟峥仰起头,他的身高还不到慕泠涯的胸口,却仿佛已有了抵御风云万变的能力。
就像飘萍。
坚韧。
“公子,我要变强。我想过了,只有跟着你,走在最危险的日夜,拿着最锋利的刀剑,说着最随心的话语,我才能变强。”
他变了。
在慕泠涯不知不觉间,这个孩子,已经变了。
成长有时候也可以这般的快,在无声无息的滋长,那个在初见时候还天真懵懂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少年,在被岁月和人世而改变。
白纸上,其实早就被用仿佛锤炼了无数遍的字迹,书下了一个醒目的字。
——溯
粟峥啊粟峥,你的成长,建立在多少个饮恨无眠的长夜,你的成长,建立在多少个暗无天日的噩梦里。
它就在刀锋与剑刃上舞蹈。
一瞬间的绝美,如流星一般璀璨的光芒,而流星落幕,遗留下的,只有那个满天幕的黑暗,与刺骨的苍凉。
“说的不错,峥儿,这有这样,你才能变强。”
时时刻刻在厮杀,拔苗助长般的成长,有时候,才最能激发人的潜力。
“嗯!公子,早晚有一天,我会站在溯世之巅!”
慕泠涯看着他,这个孩子,是不是某种意义上,就像他一样呢?
是的,溯世之巅,溯世之巅!
待我们——
君临天下!
徽州城北
数以万计的尸魅疯狂的轰打五行须臾阵,那些尸魅个个眼睛泛着血光,不断撕裂着大阵,慢慢的,一道道细密的裂纹蔓延开来。
“慕泠涯,你能让五行须臾重塑一次,我就不信你还能来第二次!”
尉迟铭目光森然,将仅剩的十块墨晶石全部投入阵眼之中。虚空中,千转轮回阵发出道道彩光,密密麻麻的齿轮相互交错,云烟袅袅,使得那些尸魅愈发的疯狂。天空中,浮现一大片的红云,气氛极端的压抑。
五行须臾阵的裂纹越来越明显,其阵眼处,浮现一滴晶莹透亮的金色液体。
神女之泪!
只是如今这滴神女之泪,金色的光芒已经变得极为黯淡。渐渐地,散成了虚无。
咔嚓!
下一秒,五行须臾阵直接被成千上万的尸魅硬生生的撞破,随后疯狂的涌至城墙下,用手砸碎城墙!
咔咔咔!
这城墙如纸糊的一般,顷刻间砸出一个大洞。
就此,那些尸魅已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如鱼得水般,冲向徽州城。
过了一会儿,城北的城墙全部倒塌,随后就是一阵天崩地裂!
轰!轰!轰!
徽州城的那些房舍商铺,尽数被无情的践踏,不一会儿,如拆房一般轰然倒塌!
尉迟铭当即进了城,看着空空如也的徽州城,彻底的呆滞了。
片刻后,爆出一声嘶吼。
“慕泠涯!我与你誓不两立!!!!”
喊完这句话,整个人都无力的坐在地上。身边只余那些失去理智的尸魅在疯狂的拆房子。
远处,一个尸魅一拳砸碎了一个店铺的招牌,嘶吼了一声后,转而攻击下一个地方。
啪!
那挂招牌的地方,突然掉下一块白玉,显然是那店铺的老板急着赶路,把这白玉落下了。
尉迟铭脸色一变,“不好!殊途家的仓库······”
想到这里,立马冲向了殊途家。
当他赶到殊途府的时候,只看到了一片焦炭。
如紫禁城般辉煌的殊途府啊,如今只余一片萧瑟的断壁残垣。
“够绝!可我不相信!殊途家近千年的基业,短短三日能全部转移和焚毁!”尉迟铭脸色铁青,往仓库寻去。
过了很久才发现,火正是从仓库烧起的。如今凹陷地下三尺有余,有的地方还未烧透,残余着火苗。
尉迟铭心念一动,周围的数百名尸魅顿时收到他的指令,向地下挖去。
过了片刻,又觉得数百名不够,再次引来上千人,一齐挖掘着仓库。
数千人的效率立刻翻了一番,片刻后挖出了一堆金光闪闪的金子。
尉迟铭面容不变,“再挖!”
尸魅挖了片刻,又翻出了一些早已烧毁的破碎的陶瓷器,随后又挖了好久,却再也挖不到别的东西了。
尉迟铭脸色变得苍白,思及当日承诺皇上的事情,眉心一冷,一口鲜血当即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好!我尉迟铭此次认栽了!慕泠涯,若他日有一天再遇,定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一把将一锭金子捏的变形,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大人,我等快撑不住了!千转轮回阵已经开始吸取我们的生命精华!”
铁牛的声音在尉迟铭脑海中响起,尉迟铭冷冷的应了声,将所有的黄金都取了出来,让几个尸魅又运到了徽州城北。他清点了一下,约有五万两!
殊途家残余下的垃圾,竟也有黄金五万两!
他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那被尸魅发狂的徽州城,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爆!”
他的话刚一说完,所有的尸魅都凭空炸开,一人的自爆或许影响很小,但数万人的自爆,那就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徽州城,如天劫降临,所有的房舍,都随着尸魅的自爆化为虚无!
徽州城北的千转轮回阵,其上端的齿轮纷纷卡克,缓缓停止了运行。
九命紫衣男子各自喷了一口血,身体变得萎靡不堪。
“走!”
尉迟铭大喝,九名紫衣男子强运内力,轻功发动,奔出了徽州城。
轰!
下一刻,徽州城彻底成为一片废墟,曾经的商业大城,就此成为了过去。
而在东紫山上的桃花阵深处,雾气弥漫中,最高的一颗桃树上突然落下一只玻璃珠子,通体漆黑。下一刻,湮灭无痕。
此处,正是千转轮回的阵眼。
千转轮回桃花纷纷流水不归
生当如莲该当生来无悔
小筑水湄前尘飞灰伤极是慧
三更时辰梦几回刀口旧痕
不言恨
一场梦永隔参商还在追
浮生过半有去无回
也无悔
烟花凡生眉眼倾覆天地永恒
万物归初青梅怀袖挑灯
微雨蒙蒙刀剑纵横荣辱也清冷
几笔山水描几幅江河波诡往溯洄
杀阵里刀光剑影英雄泪
与城亡红颜的卢誓不归
等一场轮回
等一场轮回······
时光,如水般在身边悄悄流逝。它不经意间带走了少年的青涩与青春的萌动,带走了曾经美丽如画的清晨与黄昏。就如梦依采的祖母,美人迟暮,却为了爱,哪怕是死,也要陪伴她所爱的人。
“小姐,老夫人之前交代过了,让我毁了这条地下暗道,防止有人通过密道追杀小姐。”
梦依采的身侧站着一个老人,身形虽然有些佝偻。但其眼神却是犀利非常,看得出在他年少时,也不是个善茬。
梦依采回眸,看着那黑黝黝的暗道,一行清泪无声的落下。她静静的跪倒下去,喃喃自语:“祖母,采儿······采儿愿你能找到祖父,即便是在地下,也能一世长安。”
老人轻轻一叹,右手猛地一扇袖袍,只见一股强劲的内力轰击到洞口上,边上的巨石顿时纷纷落下,将洞口彻底埋了下去。
“小姐,我们走吧。”
梦依采轻轻嗯了一声,站了起来,看到了远处的城市,不禁眉目一亮,那是·······
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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