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立站立一旁,笑道:“区区小事,不值一提。同在外乡,身为同胞,本就该互帮互助嘛。”
“是这个理。”朱慈烺道:“就怕梁翁见了学生不务正业,又要斥骂了。”
“老头子我这半辈子赚不少钱,也丢了不少脸,活到头才现,有时候啊,钱是买不了性命,买不了尊严的。老头子我不知道早已看淡了那些国内的功名利禄了,若是能在番邦扬我汉家威风,得外邦子民敬仰,那是功在千秋的好事。老头子我哪里还会想那些什么俗物?”梁新立听了,却是感慨不已。
人呀,有时候就十分容易忽略自己所拥有的。
在大明境内,那末世之中,恐怕很有不少人会觉得:国家强大与我有什么干系?
大家想的,只是如何在粮价越来越高的市场里囤积到足够的粮食,如何在兵锋席卷各处的乱世之中寻找到安全之所,亦或者如何寻到一处可以躲避一切烦忧的世外桃源。
但对于走出国门,在四海寻找商机的梁新立而言,感慨就又要不同一些。
能够组织船队去海外寻找商机的,自然不再担忧基本的生存问题。甚至,这年头出海经商只要不被海贼打劫,不遭遇海难,安安稳稳来回行一趟商,便足可以赚的盆银钵满。
而这个时候,另一个问题就变得格外显著了。
穷的时候,不用担心被人偷窃抢掠,左右没几个铜子儿。
可有钱了,就得小心仔细着左右看过来那眼红的目光。保不齐什么时候辛辛苦苦冒着九死一生置办下来的家当就被人抢走了去。
这个时候,你是哪国人就成了一个绕不开,躲不过的问题。
在没有农民起义与建奴犯边那阵子事的时候,开口直接说自己是中国人,是大明人,那是最让人感觉有安全感的。
但伴随着朝廷水师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伴随着大明局势之糜烂愈演愈烈,建奴之跋扈越无可制,梁新立很快就感觉到了不一样。
“大明?那个国内叛乱四起,边关被蛮夷揍得频频入寇的明国?”
“那个屡屡求救朝鲜联合出兵围剿清人的明国?”
“那个藩属国被建奴入侵,却一声不吭,再无援军的明国?”
……
各种朝鲜人的话语落在梁新立的耳中,让他感觉惶恐非常。
那一刻,他看着自己万贯家财,不是舒心与安乐,而是不安与恐惧。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哪个朝鲜权贵召集了匪徒,一拥而入,将他的家财抢光。
他拼命招揽亡命之徒作为护卫,不断施恩于下,结交豪杰以为助力。看似情况有些好转,但身处异国,那样不安的感觉久久回旋在身边,无法终结。
忽然间……
转机来了。
大明皇太子朱慈烺登6仁川,一切都改变了。
从前耀武扬威的女真鞑子消失一空,那些助纣为虐的朝奸统统被斩杀。一夜间,梦寐以求的事情统统应验了。
大明子民四个字,前所未有的可以让人挺直胸膛感觉自豪。
只要报出自己是明人,便没有哪个朝鲜权贵再敢掠夺。交游广阔的梁新立甚至从好友口中得到了仁川还有一部大明水师驻扎的消息。
他备齐了猪羊时鲜,上门犒赏。一路上,他见到了雄兵强将的大明王师。
那一夜,梁新立睡的无比安稳。甚至连护卫有些懈怠他都不再苛求,大方地放过了。
“国家强大……就是我大明儿郎行走天下的底气。当然,若是国家强大富足却不能让人知晓,这就委实如锦衣夜行,太憋屈了。秦同学,只要你这戏演得好,演出我大明儿郎的气概,那就是顶尖的好男儿,哪里有什么正不正业之说?”梁新立慨然道。
朱慈烺躬身一礼:“有梁翁这一句话,学生可真是心中熨贴非常,如寒冬之中遇春风呀。”
说罢,朱慈烺也不再多说,招呼着左右就开始在辽东会馆这里搭台。
朱慈烺虽然是急匆匆单独跑过来的,但身边伺候的人一样不少。他一声令下,就有一个完备的后勤班子开始组织了起来。
对于歌舞活动,军中经验是不少的。
当年还只是各军初创的时候,朱慈烺就组织收容的流民之中分辨身份,收容有专业技能的专业人员。其中,就收容了不少戏班子,杂耍班子。战前战后,日常训练,都有戏班子杂耍班子等等文艺人士慰问大军。
待到大军定下编制以后,驻扎仁川的水师也分配到了一支军乐队。跟随朱慈烺随同而来的,更是有完整的一套戏班子。
倒不是朱慈烺爱唱戏,而是朱慈烺还真有些计划预备着。
眼下,当即就有上百号人并着百数壮劳力运着东西进了辽东会馆。亏得辽东会馆占地广大,这上百号人忙里忙外还能放得下。
不过小半日的时间,台子已然搭好。
朱慈烺检查了一边,不由地赞赏了几句。这时,陈贞慧小步疾走到了朱慈烺身边,笑道:“陛……秦先生,东华报这几日行量很不错。摸底现,都有些需大于供呢。若非仁川城的印刷工坊都不济事,随船来的印刷设备也已用尽,这行量还能再涨三成!不管如何,秦先生此前交代的任务,学生都已经完成了。”
“那就好,那就好。”朱慈烺眯着眼睛,走到了一个全身镜面前。
“余大姐,那副装扮可准备好了?先说好,可不能化得太妖娆了。要儒雅也要有男子气概,映衬出我大明男儿应有的风范。可不能搞得娘娘腔啊!”朱慈烺看向一旁一个四十上下的少妇,笑道。
朱慈烺响起后世的韩国风花样美丽,便心中感觉不由一阵恶寒。
开拓进取的大明伟男子,岂能是那种娘娘腔能比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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