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得知月半弯出事的消息,宋卿远就安排手下所有曾经与月半弯有过联系的人出京城,躲到沧州等等比较偏远的地方去。又让陈至良在月半弯的转卖契约等文书上做到细致,滴水不漏。他想好了,无论小瑞供出了什么,都要矢口否认。不然就算柳眠不死,光是月半弯的那档子事情都足以害死他。
一切都做的顺利,没出什么岔子,宋黎查了好些日子的案子也没有查到他的头上。可不知道为何,宋卿远这心中总是不得安宁,好像左算计又算计,却还像是忘了什么事情一样。
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残月弯弯如银钩,淡淡的挂在天边,宋卿远一拳砸在墙边,心中一派荒凉。去岁的这个时候,他还是朝堂之上拥护的一代贤王,牢牢地掌握着六部之中的三大部,又有郭家这个屹立百年不倒的大家支撑着,就算太子还在,他依旧是朝臣心中皇位的最有利争夺者。
可是这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什么都变了。现在的他徒有着一个亲王的名头,可是却是被架空到只剩下一个吏部而已。仔细算来,从宋琰这个一直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半个谋士死后,一切都走向没落。
如今之际,只能先保住这个亲王的爵位,韬光养晦再求后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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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夜里风吹得厉害,有些时候竟然比冬日里还要觉得冷。偏僻的林荫路间,驾着马车的人吸了吸鼻子,穿了两件棉袍都抵挡不住寒意。要不是送的这趟人出的价钱高,打死他也不会在这大半夜的还出来。
马车是往沧州去的,相距几百里,能从小路走的就从小路走,本来路途就远,这么生生一绕就要比原来多走上五六天的时间。想想那锭金子,马夫咬咬牙,值了!
哒哒的马蹄声在小树林间回荡着,穿过这片树林,绕过一座小山就到沧州了。无论是官道还是小道,这里都是必经之地。车夫拽紧缰绳,忽而整个车身都向前倾去,还没反应过来车夫就从此车上滚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歪着的马车里探出一个慌里慌张的中年人,双手死死攥住一个包袱,声音有些发抖。
车夫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定睛一瞧才发现马是绊在了一截断木上这才脚滑摔了的。
“怕是马这几日不眠不休走的累了,这才绊倒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歇上一会儿再走。”中年人放下心里,坐回车里。
车夫上前,摸了摸马头,借着不算亮的月光却觉得那截断木有些奇怪。正常的断木,切面怎么可能会这么整齐,除非是.......
刚想到这里,耳畔便听见一声甚是冷漠的声音灌入耳中:“我说,你们这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放着光明大道不走,偏偏走这荫间小树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蠢成这个样子的猎物。”
马车夫心中一惊,磕磕巴巴的开口:“你,你是谁.......”
只见面前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黑衣人,蒙着脸看不见相貌,只觉得身材很高大,抱着把长剑的姿势很是潇洒。
黑衣人更加潇洒的开口:“我从来不和没用的人废话,喂!车里面的,要是再装死不出来,我就让你们真死之后再出来。”
“大侠,大侠饶命啊!”
车里哆哆嗦嗦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刚才的那中年男人,另一个年纪很小,生的獐头鼠目,明晃晃把“我不是好人”写在了脸上。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像:“王大,王小二?”
“是是是,正是小的。”
这名字简直不能再随意了,可见不是真名。黑衣人腹诽着,刷地一声长剑出鞘,那两人一见这阵仗立马吓得跪了下来:“大侠饶命啊,我们都是大大的好人啊!”
“少废话,你们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吗?你们主子也真是心大,连个保护的人都不派,以为人少就不会被人发现?真是太傻太天真了。给你们两条路,第一,乖乖跟我回去,不要耍花样,到时候我家主上自然会保你们一条性命,第二,我拖着你们的尸体回去。”
“第一第一,我们选第一个。”
“很好,车夫,掉头回去。”
“给,给银子吗?”
黑衣人冷冷一笑,车夫脸色煞白:“不,不用了,大侠赏脸坐我的车是荣幸,我,我这就去掉头。”
黑衣人扯下了蒙脸布,颇觉得没意思:“早知道这活计这么容易,还不和萧朝换,帮着蒙大人审楼里的姑娘也比这个强。”
轻叹了口气,邵华收回长剑入鞘,跳上了马车。
马蹄声再次响起,不一会儿没了声音。刚刚邵华站着的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一道身影闪身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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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忙着月半弯的案子,每日都是很晚才回到东宫。苏凉住在汀兰宫,宋黎自然不能像是从前一样翻墙进来找她,也就只能每日写些信过来表达一下相思之情。
“姑娘,东宫那边来人送过来点东西,您看看。”
茶香捧着一个描的甚是精致的檀香木盒子过来放在桌子上,苏凉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个盒子,还有一封信。
“适才梦中惊醒,枕边不见佳人在侧,恍惚中才念起凉凉未在身旁。不见只才两三日,却已知晓度日如年。
见不到凉凉的第一日,想你。
见不到凉凉的第二日,想你想你。
凉凉若能及吾之思念二三,吾感激涕零,唯许汝一生一世才能报答万一。”
“噗,这写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一看就是跟着三哥学的。”苏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早已经笑开了花。茶香看在眼里,也是一脸的高兴,拿起长条的盒子打开,惊讶过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喜:“太子殿下现在就送了这支步摇过来了,姑娘大喜啊!”
“怎么了?”苏凉拿起那步摇,只见最上边雕着一只玉鸾,喙中衔着无数条流苏,看那珠子的璀璨程度,应该是价值不菲。苏凉一向不太懂这些女儿之物,只是看着好看,却不知道茶香为何要这么惊讶。
“姑娘有所不知,这支步摇叫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可是我们大梁只传给皇后的东西。奴婢还从未听说过哪一位太子妃能得这步摇的,可见太子殿下是多喜欢姑娘。”
“这样吗?”苏凉突然觉得手中步摇变得沉甸甸的,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感动是不假,但感动过后却是有些不安。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你先装好,等下次见到太子的时候我还给他。”
“姑娘.......”
苏凉不管她,自顾自拿了另一个小的盒子出来,里面是一个翡翠的镯子,颜色很是青嫩,正适合她的年纪,苏凉一见了就喜欢的不行,伸着手就戴了进去,可却怎么也摘不下来了。
“如今像这么好的翡翠真的是不多见了,这只镯子成色这么漂亮奴婢也很少见,看这样子这镯子和姑娘很有缘分呢!”
“......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茶香轻轻一笑:“这个奴婢倒是不太清楚,不过买下大半个京城的店面倒是没什么问题。”
苏凉倒吸一口凉气,皇家人出手真是阔绰。从前宋黎只送过一些什么狐裘手炉之类的东西,这么贵重的东西还真的是第一次。苏凉自打记事以来,还从未活的这般奢侈过。
看着手腕上怎么弄也弄不下来的镯子,苏凉信了茶香的话,既然有缘还是不要强行剪断这段缘分。
毕竟这玩意儿这么值钱!
“今日太子殿下回来的早,不过去御书房了,刚才奴婢去拿些干果过来的时候还看见了睿亲王,睿亲王可是有好些时候没有入宫了。”
苏凉怔忪片刻,倏地笑了:“今日过后,但愿我这位未来的大哥能荣宠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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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苏凉未来的大哥正跪在地上,“啪”地一声,一摞书页砸在他的脸上,继而飘在地上。上首宋景敛起剑眉,一脸的怒容:“我大梁的睿亲王,朕的皇长子,居然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真是令人发指。你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朕自小就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看你做的这些事情,哪一点对得起大梁,哪一点对得起朕!”
宋卿远喉头动了动,依旧默默不语,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错的。
有人匿名把一份证据送到了大理寺蒙迁的手中,是宋卿远掌管月半弯的时候的账目往来,里面倒卖女子,逼良为娼的事情也被详细的记录下来。与这份证据到达蒙迁手中的同时,一份万民书呈到了宋景的面前。此时此刻,宋卿远才知道,自己的事情在短短的两日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
一代贤王的身败名裂来的如此的突然,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太子这件事办的不错,你也累了先回去吧!”宋景神思倦怠的挥挥手,宋黎行了礼之后退了出去。
走出了乾元宫,宋黎冲着暗处道:“让陈至良明日下朝之后到茗居见我。”
“是。”
——
“卿远,去年的这个时候,就在这里,阿黎和朕说,无论是品行还是能力,他都不如大哥。阿黎和朕商量过,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改封你为太子。在朕的这些儿子里,你一向是最稳重的,朕也有心于你。可是没过多久,朕便把已经写好的圣旨亲手烧了,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宋卿远瞪大了眼睛,几次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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