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因为娶了周紫为侧妃,宋卿远想要的顺利达成,便对周紫更为亲厚。他和周紫相识于一场宫宴之上,一个是当朝年轻有为的睿亲王,一个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小姐,无论是身份还是容貌两人都是极其相配。而且宋卿远发现周紫和一般人家娇生惯养,只会做女红的深闺小姐不同,她有能力有心计,是足以和他相配的女人。
然而那个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郭敏,他不想得罪郭家,就只能和周紫暗地里往来,直到这一次官员推荐一事,他才娶了周紫。虽然当时表现的有些勉强,但实际上他心中是高兴的。娶了周紫就代表着自己又争取到了吏部尚书一派的势力,可谓是锦上添花。更可况他对周紫本就有意,娇妾在怀这样的美事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
王府中的人最是会看人眼色的,人人都知道自从周侧妃入府之后,王爷就再也没去王妃房中留宿。用膳出游都是带着周侧妃,每日里赏赐源源不断的送到周侧妃住的紫薇阁。王妃虽然母家高贵,但到底是生不出孩子的,若是周侧妃生了世子,那身份便凌驾于王妃之上了。
这些日子闲言碎语不停歇的往郭敏耳朵里钻,在明面上她依旧是雍容华贵的王妃,可私下里却是落寞不已。看着四周这处处装饰奢靡的屋子,郭敏觉得这里就是一座金色的牢笼,把她困在下面。得不到夫君的宠爱,日日独守空房,这就是他在求娶她时说过的,要给她的最好的生活吗?
“王妃姐姐怎么站在窗前,小心着凉。”一道娇媚的女声传来,郭敏不自觉的皱了皱柳眉,转回身脸上却是挂着笑:“天气这么冷,妹妹怎么还过来了?”
周紫一身水红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在这冬日里十分艳丽。脸上画了一个梅花妆,衬得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神采飞扬。周紫天生媚态,美的张扬,她自己也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更加动人,就连郭敏这样的女子都有些移不开眼睛,更可况是宋卿远这样的男人。
“来人,上茶。”
两人落座,周紫轻啄了一口茶:“这茶是极品云雾,是进贡的贡品,很是难得,姐姐可真有福气,有那样好的娘家。”宋卿远是皇上长子,自然也能得贡茶,只不过他把贡茶悉数给了周紫。郭敏听出了这话中的含义,淡淡笑着:“娘家如何不是我能选择的,所谓英雄不问出处,看妹妹就知道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出身都能嫁到王府里来。”
周紫也不生气,放下茶杯整了整衣襟:“我的身份不如你,所以我只是个妾。不过论容貌,论性情,曾经名动京城的郭家嫡女胜过我这小门小户的女子万千,可如今王爷却夜夜睡在我的房中,王妃可知道是为何?”
郭敏不说话,周紫便自顾自的答道:“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王爷与我两情相悦,自然是要时时刻刻都待在一处的。我不在乎什么正妃还是侧妃,我只在乎能不能留在王爷身边。这就是你我之间最大的不同,有时候我还真是心疼王妃姐姐,空有王妃的名头,内里却是连个侍妾都不如.......”
“够了!你这是和本王妃说话的语气吗?”郭敏肃着脸,显然已经忍耐不住。周紫施施然站起来,极为敷衍的行了一礼,脸上漂亮的笑容明晃晃的彰显着她心中的得意:“姐姐莫气,妹妹这就走了,姐姐,息怒。”
郭敏粉拳攥的紧紧的,半晌却又无力的松了开来。
其实周紫说的没错,她早已经成为王府中人私下里的笑柄了,她就是个可怜的人罢了。
**
苏凉后来想起来到底该问宋黎什么之后也不想去问了,爱如何如何吧!反正她每日里除了给宋黎上课之外就在家里呆着,也不会出什么事。经过了那天的吻之后,苏凉再去上课就带着几分拘谨,尽量减少和宋黎四目相对的情况。
凝贤阁中银碳烧的很旺,宋黎那日和苏凉同床之时感觉到了苏凉手脚冰凉,应该是怕冷,就特意让人在凝贤阁多放了几个火炉,又做了两个精巧的手炉,一个送到苏凉家中,一个留在这里让苏凉上课的时候抱着暖手。
宋黎念着念着书,突然冒出来一句:“大皇兄的侧妃怀了身孕,孤该送些什么贺礼过去呢?”
苏凉依旧垂着头:“从库房里选些值钱的送过去,你大皇兄一定高兴。”
“太傅还真是俗气,不过也是实话,值钱的......”宋黎认真的思索着然后一拍手:“孤记得以前父皇赐给孤一个非常精巧的金链子,下面挂着一整块的鸡血红宝石,价值连城,样式又很适合小孩子。”
“嗯,就那个吧!”
“唉.......”宋黎叹着气,掰着手指头算计着:“大皇兄成婚的时候送礼,生孩子还要送,二皇兄成婚时送礼.......送了一大圈可真是亏大发了,太傅你什么时候嫁给我,然后再生一堆娃娃,我就能把亏得全赚回来,到时候我分你一半怎么样?”
苏凉猛地抬头,正对上宋黎那张笑呵呵的脸:“太傅你能抬起脸呀!孤还以为你睡得落枕了呢!”
“你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苏凉觉得有些累,和宋黎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这一点她早就领教过了。要不然也不会到了现在,宋黎还是没死心的粘着她。不过总是把这样的话当成玩笑一般的挂在嘴边,她听着很不好受。
她会当真。
宋黎乖乖点点头,一脸的委屈:“太傅一直不理孤,孤只能说些这样的话让太傅注意到孤。”汤圆从门缝中挤进来,喵喵叫着跳上桌子,也学着宋黎的样子垂着毛茸茸的脑袋,浑身带着萧瑟可怜。
又来这招!每一次都装可怜来哄她!偏偏她就是吃这一套!苏凉已经对自己无言以对了,按了按额角,苏凉放轻语气:“我也不是不理你,只不过你突然变得那样.......让我很不适应。”
眼前毛茸茸的脑袋点了点头,肩膀一塌:“嗯,孤知道了。”
一定是上次把太傅亲疼了她才会不高兴的,可他也没有什么可以练习的对象。小花小草都是男人,感觉不同。宋黎斜着眼睛看了眼蹲在前面的汤圆,像是察觉到身后的视线无比的凶残,汤圆哀嚎了一声跳下桌子几下就不见了影子。宋黎暗自摇了摇头,他忘了汤圆是只公猫了。
苏凉收起书看了宋黎一眼,语气颇有些无奈:“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好了今天课就上到这里,臣先走了,雪天路滑,不劳太子殿下相送了。”
宋黎不太高兴,之前说冷不让他在宫门前等着她,如今连送都不让送了,以后更甚者岂不是见都见不到了?他站起来,长腿迈开几步跟上苏凉的脚步:“太傅生气也好,怎么骂我凶我都行,可路那么滑,要是不送你你摔了怎么办?别的都可以,这个不行。”
苏凉停下脚步,柳眉一挑:“让元宝送我不就行了。”
“元宝怎么能和我相比!”宋黎不愿意了,大眼睛鼓鼓的瞪着,和夏日时御花园中的小金鱼一样。
苏凉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哦,你倒是说说你和元宝有什么不同。你若是真的能说出个理由来,我便听你的。”
什么不同,不同,同.......
宋黎拧着眉头绞尽脑汁的想着,苏凉觉得有趣多看了两眼,趁着他还在想的空当走出了凝贤堂的门。如今已经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就算是有宋黎送的狐裘,冷不防的一出来还是忍不住的浑身一抖。没走两步身后脚步便追了上来,宋黎抿着唇,一脸的严肃:“孤想出来了,孤喜欢太傅,元宝不喜欢太傅,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
苏凉:“.......”
“你不信吗?”宋黎扬声喊着元宝过来,恶狠狠地问道:“孤问你,你喜欢太傅吗?”
元宝一脸的无辜看着两人:“奴才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宋黎眯着眼:“你说呢?”
苏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挥挥手解救了被逼的快哭了的元宝:“行了,我听你的,时辰不早了,再不走我家的车夫就该冻成冰块了。”
宋黎嬉笑着跟在她身边:“太傅吃没吃过冰盏,夏日的时候用各种果子做成汤,浇在冰块里,吃起来特别爽口。太傅家的车夫应该是人高马大的,唔,要是真的冻成冰块可以吃好些时日的冰盏了。”
宫中的积雪天未亮就被宫人打扫干净,路中央只有薄薄的一层细碎的雪,可下面还藏着冻得结实的冰,踩在上面确实很滑。苏凉走的小心翼翼的,时不时的滑上一脚,宋黎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边忙里偷闲的抚上一把,倒也是配合的默契。
最终把苏凉送上马车,宋黎扶着她的胳膊一动,苏凉不明所以转回头。
“晚一点儿孤去接你。”
“做什么?”
“太傅忘了吗?今日晚上有晚宴,四哥从边疆班师回朝,父皇特意置办下酒宴为四哥接风洗尘。”
话音一落,宋黎发觉苏凉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眼神不自然的动着,下巴绷着,左手拳头也不自觉的握紧。相处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来没见过苏凉这个样子,扶着她胳膊的手往下移抓住她的手,这么冷的天她的手心却全是热汗。
“你怎么了?”
苏凉反手攥住他的手,抓到骨节泛白才回过神来,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收回手。望着宋黎带着关切和不解的目光,苏凉扯出笑容:“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了。”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孤去叫太医给你瞧瞧。”
“不用了,我就是太累了回去睡一会儿就好,晚宴.......我就不去了。”
宋黎还是不放心:“你确定睡一会儿就好?”
苏凉点头,宋黎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人了,真不让孤省心。”皱了皱眉头放下车帘,宋黎又婆婆妈妈的和车夫叮嘱了半晌这才放行。马车中,苏凉按着发疼的胸口,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眼前是一片火海,耳边净是人的尖叫呼救声,声声泣血,却瞬间被火浪吞噬。远处是皑皑白雪,近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红白相间的色彩让人目眩。忽而狂风卷起,火势更大,哭喊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的笑声,疯狂的,嘲弄的,一声一声刺得她脑袋疼的厉害。
“公子到了。”
马车夫适时的一声提醒,把苏凉从混乱中拉了出来。她喘着粗气平息如鼓的心跳,随意的用袖子抹了抹额上如浆的冷汗这才和车夫道谢下了车。即使不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若是回了家里王叔画眉他们又该担心了。苏凉看了看天色还早,迈开有些沉重的脚步往街口而去。
苏凉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眼神放空,街上的人还以为这是个瞎了眼的人,纷纷让开道路。天子脚下,平常人家的百姓还是有着善良的心,不像是皇家内院的人,对自己的亲人都毫不仁慈。
“哎前面的小哥让一让!”一声豪放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车轮碾压着路上的冰飞过来的声音。苏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完全不知。旁边暄萧茶楼二楼靠窗一侧的人正喝着茶,不经意间看见这边发生的一幕,推开窗子一跃而下。
人们只见一阵风卷起,那人的身影快到看不清。推车卡到了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总算是停了下来,汉子急忙跑过来:“这位小哥你有没有事,实在事抱歉,这路太滑了车停不下来,我.......”
这番变故总算是把苏凉拉回现实之中,看着满面歉意的汉子,苏凉后知后觉的升起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她摆了摆手:“不怪你,是我自己没看着走路,我没事,大哥不用内疚。”
汉子搓着手:“那就好那就好。”
待看热闹的都散了,苏凉这才转过身郑重其事的道谢:“多谢林三爷。”
第一次见到宋引轩的时候他便自称自己是林三,在外还是用化名的好。宋引轩笑眯眯的点着头,风姿绰约的把垂在身前的一缕墨发甩到身后:“咱们也算有缘,交个朋友吧!我就是喜欢和你这样清秀的小哥交朋友。你比我小,叫我一声三哥不吃亏啊哈哈哈!”
这话听着耳熟,正是两人在非常特别的初遇之后宋引轩的原话。苏凉心下一动:“三哥。”
宋引轩哈哈笑着,拍着苏凉的肩膀:“好兄弟,这就对了嘛!哥哥我可是老早就想和小苏结识了,如今得偿所愿真是痛快,走走走,跟着你三哥我去喝两杯。”
苏凉刚想说句我不会喝酒,可看着宋引轩那一脸的真诚笑容还是没说出口。虽然宋引轩是那么说着,可等上了桌却是一壶热茶,苏凉有些动容,难为宋引轩这样的性格还会记得她不喝酒这档子事。
苏凉曾经不想和宋引轩相处无非是因为他的性格,还有他的身份。那日在肃亲王府她听见宋玖陌和宋黎的对话,言语之中透露出了这位明面上的“闲王”其实并不闲。心中愕然之际也对自己之前和宋引轩保持距离的决定深以为然。可今日就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却是救了她的性命,苏凉虽然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救她的人她却都是真的从心底感激。
就像当年宋玖陌救了她之后她心甘情愿跟随他,就像之前宋琰从李祥手里救下她之后苏凉愿意相信宋琰一样.......虽然这样的感激有的时候会害她,但多年的习惯使然,足以把苏凉之前对宋引轩的偏见都一扫而空。
而只是随手一救的宋引轩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在苏凉心中竟然如此的重大。苏凉以茶代酒敬了宋引轩,气氛相当融洽。宋引轩为人风趣,又喜欢说些好笑的段子,单看着宋黎在他的熏陶下成了那个样子就能窥探一二。想到宋黎,苏凉一下子想起一件事。这个时辰,赴宴的人应该都进宫了才是。
“三哥不用进宫赴宴?今天皇上为临王设宴可是请遍了朝野上下的文武百官,王爷按理应该出席才是。”
宋引轩悠然自得的喝着茶:“非也非也,宫宴有什么可去的,都是些假模假样的客套,看着就让人觉得烦。我约了小九,一会儿日落的时候去他府上钓鱼。”
小九.......
“肃亲王也不去?”
宋引轩点点头:“他不去是常事儿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倒是你,你又为何不去?往年你还是个小官去不得这样的大宴,如今有机会白吃白喝还不去?”
苏凉眼神一滞,忽而笑了:“我怕做了什么丑事给太子殿下丢脸,本来就是山野的匹夫,登不上大雅之堂,还是回家睡觉的好。”
“哈哈哈,小苏还真是看得开,如此甚好甚好。”宋引轩弯弯眼,一脸的坏笑凑近了一点:“其实我之前纠结去还是不去,毕竟今天难得会去那么多的人,连太后那个老妖婆都会去,想想就热闹的很。”
“太后?”苏凉的笑脸一收,之前太后去五台山上静修去了,一时间她都快忘了宫中还有这尊大佛存在。太后向来不喜欢阿黎,会不会出什么事?
**
太极殿中张灯结彩,处处都布置的很是精细,足见宋景对这个战功卓著的儿子的重视。太极殿是皇上过万寿节才会举办宴会的地方,如今为了一个亲王在这里设宴,朝堂之上的那些老头子们又各怀鬼胎的在想其中的原委。
其实宋景是这么想的,反正没两日就过年了,年底家宴肯定是在太极殿中举办的,现在提前布置了既省钱又省心,多好。
众位大臣皆就坐,宋景端坐在最上首的龙椅之上,左边坐着太后方丽华,右边坐着如今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五皇子宋悠的生母,方丽华的表外甥女婉贵妃。下首左边坐着皇家子弟,作为当朝太子的宋黎自然坐在了最前方,其余的皇子以此往后,对面则坐了朝中的一干重臣。
太监总管妥妥尖声唱道:“宣镇北大将军,临王宋远禄进殿!”
殿外的两旁,高鼓敲得震天响,一身盔甲的宋远禄昂首阔步地踏进殿门,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大殿之中跪下:“儿臣不负父皇所托,扫平边疆动乱,镇守之处诸小国部落无一不俯首称臣。”
宋景激动的一拍龙头扶手:“好!不愧是我大梁赫赫有名的将军王!不愧是朕最倚重的儿子!临王听封!册封临王为九珠临亲王,掌京城十万禁军,可宫中随意走动。其麾下诸位有功之将士,皆连升三级,赐白银百两。”
“儿臣多谢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亲王和王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其中的身份等级却是差了不少。而亲王又分三五七九珠,九珠亲王为最高,只在太子之下。宋卿远娶了郭家女,又在战场上得了功绩却只封了五珠亲王,如今宋远禄算是彻底把他踩在脚下了。
宋卿远脸色不太好看,而坐在上首的方丽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诸位皇子都封了亲王,最不起眼的老二宋勐也封了王,就只剩下宋悠还是个皇子。她曾经多次和皇帝提起封宋悠为王之事,都被皇帝以“老五年纪还小,来日方长”这样的话给打发了。
方丽华是先帝皇后,并非宋景生身之母,她知道宋景对自己不亲厚,就只能自己动手把权利抓在手心。
宋远禄起身坐在宋黎下首,他生的很是英武,浓眉大眼,北方人的模样,常年征战沙场,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狠辣凌厉。宋黎很少见到这个四哥,只是点头示意之后又转了过去。
方丽华描的精致的眉头一挑:“今日是临亲王回朝的好日子,哀家想平常那些宫宴之上的歌舞太过俗气,又不足以显出皇帝对临亲王的看重和疼爱。哀家在五台山静修两月有余,时常听人说太子大有长进。太子作为一朝太子,又是临王的亲弟弟,不知是否愿意出来为临亲王助兴?”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到宋黎身上。宋黎遥遥望上去,方丽华冷哼一声。宋景觉得不妥:“太子不会什么歌舞,还是别出来献丑了,若是吓到你四哥就不好了。”
“身为男子,骑射是必须会的。不过现在在太极殿里,骑马就算了,射箭还是可行的。临亲王在外多年,太子也可以与其比试比试,不然总是鼠目寸光难有进步啊!”
这带刺的话语让宋景心生不悦,宋黎哪里比得过常年征战的宋远禄?当朝太子输给臣下,太后这是明摆着想要天下人耻笑宋黎。可宋黎若是不去,就显得心胸狭隘,连自家兄弟都不愿意欢迎,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宋远禄目光沉着不言不语,宋黎挺着着后背也没有动静,整个太极殿都在等着看宋景如何下令了。宋景扫视了一圈殿中,心中冷笑一声,太后这是你逼朕的!
“太后说的也有道理,今日是家宴用不上怎么拘礼,便由太子和临王比试一下。不过既然是彰显我皇家兄弟情谊的时候,就更该热闹一番。老五,你也跟着和太子和临亲王一起比试一下。”
被点到名的宋悠手中酒杯一歪,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方丽华却是眼中一亮补充道:“既然是比试就该有赏有罚,赢了的可以求皇帝一样东西,输了的就要接受惩罚,就罚穿着中衣绕着太极殿跑上十圈。”
宋悠虽然不爱读书,可骑射在诸位皇子中却是称得上数一数二的。方丽华这算盘打得极好,若是赢了就直接让皇帝封宋悠为王,即使不能拿到第一,有宋黎垫底,也能杀杀他太子的威风,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宋景岂不知太后心中的算计,他目光看向宋黎的位置,一直不做声的宋黎站起来,脸带笑意:“儿臣愿意和四皇兄比试,五皇兄你呢?”
宋悠心不甘情不愿站起身:“儿臣也愿意。”
今日到场的众位大臣都惊呆了,本来以为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接风宴,没想到会变成三位皇子的较量场,更有皇帝太后明合实斗的对话,简直是精彩纷呈。
太极殿上两边的桌椅被挪到了墙角,众人都站着看热闹。大殿之上最前方整整齐齐摆着三张靶子,比试很简单,三位皇子每个人五发箭,最精准者为胜。宋远禄先来,身子挺直,弯弓,上箭,动作一气呵成,“唰唰唰”五发箭依次射出,皆是正中红心,赢得了满堂彩。
宋远禄面无表情放下弓箭站到一旁,换宋悠上。宋悠为人散漫,平时能躲懒就躲懒,可在这射箭一事上却是与生俱来的喜欢,一摸到弓就浑身充满了劲儿。瞧见方丽华冲着他点点头,婉贵妃亦是探着头一脸的期待,宋悠深吐了口气,除了第一发手感不太好之外,其余的四发也都射中了红心。
方丽华面露遗憾,这封王一事又该往后推了,真是麻烦。
现下殿中的人目光都聚集在宋黎身上,太子爱读书,不善武,这是大梁上下都知道的事情,虽然众人都没抱什么希望,但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都屏住呼吸静待宋黎的表现。
宋黎缓步走到殿中,并没着急着拿弓,而是抬头看向宋景:“父皇,若是儿臣赢了,想要什么您都会答应吗?”
宋景看着自家儿子奶白色的小脸上一脸的认真,一下就猜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忍住心中想笑的冲动宋景板着脸点点头:“君无戏言。”
再没说别的,宋黎走到桌案前拿起弓在手,微垂着头藏住笑意,再抬起脸,满目平淡无波。接下来的片刻之中,殿内的人俱都是傻了眼,就连宋远禄都是愣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只见靶子上第一支箭正中红心,而第二支箭则劈开前一支再次命中红心,第三支,第四支.......五支箭都命中红心,却只留下了一个箭孔。放下弓,宋黎弯弯眼:“孤赢了。”
“好样的,不愧是我大梁的太子,能文能武!”宋景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附和着,方丽华的脸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别人不知道,宋景却是最了解不过的,他家三弟宋引轩可蒙眼射天上的飞鹰。宋黎跟着宋引轩别的没学到,这射箭却是学了个十成十,只不过那时在怀亲王府,没有人知道罢了。
能不能赢得过老四宋景还拿不准,毕竟这么多年了难保宋黎不会退步,不过赢老五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他才会下令让老五也跟着比试。
“太子赢了射箭,有什么想要的和父皇说。”
“过了这个年儿臣就十七了,是时候该娶太子妃了。”
宋景饶有兴致的笑了笑:“哦。我儿可是有了中意的女子了?”
宋黎怔了怔摇了摇头:“儿臣是想求父皇不要干涉儿臣的婚事,儿臣想日后娶一个心爱的女子为妻,就像父皇和母后一般。”
提到刘楚落,宋景神色有一瞬间的停顿,只是片刻又恢复正常:“你已经成人了,婚事父皇会为你张罗却不会为你做主,想娶哪一个和父皇说就是了。”
“儿臣多谢父皇天恩。”宋黎端正一礼之后站到一旁,宋景不由得失笑,臭小子,怕朕给你指婚你就娶不了你家太傅,便先下手为强了!
摆正了心态,宋景眉头一皱:“赏完了现在该罚了,来人,扒了五皇子的外衣,领着他去外面跑圈去!”
宋悠脸色铁青,任侍卫动作着也不敢反抗。太极殿路上积雪虽然被清了,可后院却还是堆得很厚,走路都费劲,更何况是跑了。宋悠累的腿都抬不起来,直接跪在雪里,被过往的小宫女看见,第二天满皇宫传的都是五皇子被累的跪在雪地里哭的秘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宋悠离开之后,桌案椅子都恢复了原位,众人又是再一番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酒过三巡,宋景感慨道:“如今我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朕为皇帝得此盛世实在是天之所佑。膝下众位皇子公主都是兄友弟恭,宛若手足,卿远家马上又有朕的孙儿了,为父者也可晚年安乐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众人起身齐齐庆贺,刚刚落座,安静的大殿上突然响起女声的惨叫。众人循声而去,只见坐在宋卿远身边的,还怀着皇帝陛下孙儿的周侧妃滚到在地上,捂着肚子不住的呻、吟着。
“血,是血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殿内顿时就沸腾了,宋卿远蹲下满脸的焦急:“紫儿你怎么了?紫儿。”
周紫的父亲吏部尚书周韦礼也慌张的跑过来:“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孩子,我的孩子,王爷,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啊!”周紫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宋卿远眼睛充血一般,也顾不上气度风范的大吼大叫着:“太医!快去叫太医!”
郭敏站在一旁,想要上前却是发现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一派混乱中,她突然看见疼的不成样子的周紫转过头,冲着她得意的一笑。郭敏后背一凉,不好的预感充斥在脑中。
站在人群之中的宋黎把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半垂着眸看不清表情。
在场的众位大臣再一次的傻了眼,原本以为是接风宴,结果看了一场射箭比赛以及兄弟相杀的戏码,本以为这就完了,一转眼又变成宅院虐恋大戏:谁杀了我的孩子。
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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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拒了宋引轩要带着她一起去肃亲王府钓鱼的提议,苏凉沿着长东街走着。她对钓鱼什么的一点也不感兴趣,更何况是跟那两个不太正常的人一起。一个宋玖陌她都难以招架,再加上一个宋引轩......相对来说,散步是最好的选择了。
流水桥下的溪水是流动着的,即使在寒冬腊月也不会冻上。站在桥头往下看,还能看见河底的鱼儿正欢快的游着。肃亲王府里有一个池塘,引得就是这里的水过去的。不知道她看的这些鱼有哪一条会不幸的成为那两兄弟的盘中餐?
天色渐渐黑了,苏凉刚打算离开,却发现溪水貌似变红了,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眼睛不好,待走到岸边仔细看却发现是真的红了,闻过去一股腥涩的味道,是血!
四周没什么人,苏凉只能自己沿着血蔓延的方向去找。不多时,便看见水面上漂着一个人。苏凉卷起裤腿,溪水冰冷刺骨,她皱了皱眉几步淌水过去,费了全身的力气把人拖到岸上。
那人浑身淤青,血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苏凉用力按压着他的腹部,半晌那人一口水合着血吐出来,缓缓睁开眼睛。苏凉松了一口气拨开挡在他脸上的湿漉漉的头发,却是一愣:“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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