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芙蕖摘下面纱的时候,宋琰再也不复之前的振振有词,在芙蕖脸上头上的伤疤面前,他狡辩的话就显得那么的苍白。苏凉站在一旁,眼看着宋景的脸色由愤怒的涨红,到一瞬间的铁青,再到最后的惨白,“砰”地一声跌坐在身后的檀木圈椅之中。
“奴婢这里,还有皇后娘娘让奴婢送给三皇子的东西。”
妥妥上前把保存完好的锦盒呈上去,宋景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水滴形状的玉坠,上面刻着一个“琰”字。那玉触手生温,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满全身,宋景眼眶一下子红了。
“宋、琰。”宋景一字一顿的念着他的名字,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你处心积虑要除掉的皇后,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看。这玉是皇后从小戴到大的,她把玉做成三份送给送给阿黎和芳菲,还有你,还有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宋琰后背一僵,眼中愕然闪过旋即平静如水:“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可说的。狼心狗肺也好,猪狗不如也罢,我连亲生的母妃都能杀,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养母!父皇抢夺皇位之时,杀了那么多皇叔皇伯,可如今谁人不称赞顺帝之治?成王败寇,自古皆是。如今儿臣已经落败,要杀要剐都随父皇。”
“你,你.......”
虽然宋琰曾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但苏凉却不由得佩服他的心思。从十二岁开始,杀生母,投靠身份更贵重的皇后刘楚落,韬光养晦,明着置身之外做一个闲人,实则暗藏祸心,步步杀机。用李祥来获取她的信任,让她代替他参加赏菊大会,接着被带到沈凝家。杀了她同时把灵芝草的事情嫁祸给她,幸亏有邵华,还有宋黎的信任,她才逃过一劫。
另一方面,从四年前开始,宋琰给沈凝出主意,让其把皇宫中药材也换成和宫外一样有问题的,既解决了沈家的危机让沈凝对其产生依赖,又成功让皇后服用药效不足的药,最后硬生生熬去了性命。
其中原因,便是之前芙蕖曾提到过的,皇后知道了瑜贵妃的真正死因,应该找到了宋琰说了什么,宋琰这才想杀人灭口。
这么深的心计,实在是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或者说孩子应该有的。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在皇家这样的地方,养出这样的人也正常,算计仿佛是从天而带的本能。
人性本善,可是在这里,却是要倒个个儿。
苏凉站在这仿若蛮荒之地,苦涩一笑,转身离开,这里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出了门,停了一天的雪又开始下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原来再璀璨恢弘的地方,都掩饰不住夜下的荒凉。
她走了几步,眼风中却见旁边光秃秃的树下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再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却是又什么都没有了。
轻叹口气,苏凉加快脚步,赶在下钥之前出了宫。
**
第二日,圣旨下达,以三皇子宋琰有谋反之心为由废其为庶人,终身圈禁宗人府,而谋害皇后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听到圣旨的时候,苏凉正在怀王府做客。今日宋黎感了风寒,不必她进宫上课,宋引轩亲自驾着马车来苏凉家门前接她,苏凉推拒不开就只能跟着来了。
窗门大开着,寒风夹杂着雪刮进来,苏凉打了个寒战,默默把身上的狐裘裹得更紧。多亏了宋黎送给她的这件狐裘,不然今天她估计会冻死在怀王府。
宋引轩手中举着酒杯对着窗外,长长“啊”了一声:“今日雪正好,处处没小鸟。夜来一阵风,雪都吹没了!”念完之后,他颇为豪气的喝了手中的酒,一脸的嘚瑟看着苏凉:“苏太傅,本王这诗作的怎么样?”
苏凉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子,呵呵一笑:“怀亲王是下官见过最懂风花雪月的亲王。”
“哈哈哈,还是苏太傅懂得欣赏,来来来,再听本王下一首.......”
“等一下。”苏凉忍不住出声:“王爷叫下官来,就是来听诗的?”如果你回答是,我宁愿选择死亡。
“倒也不是。”宋引轩诚实回答,苏凉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又道:“不过作诗也是必要的,毕竟本王才华横溢,这诗啊可是听一首少一手,来来.......”
又听了宋引轩念了几首狗屁不通的诗之后,他总算是大发慈悲的让人关上了门窗,停了这“风”花“雪”月的折磨。
“老三被废了,圈禁在宗人府里。”话题一下子转变的这么快,让苏凉反应了一阵才点头:“皇上终究还是不忍心,就算是皇后用了玉坠让皇上愧疚,皇上却还是没有下狠手对三皇子怎么样。血浓于水,逝去的妻还是比不过留下的儿子。”
话一说出口苏凉也是一怔,怎么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这样的话宣之于口,还是在怀亲王面前。刚想说什么来弥补,却见宋引轩沉着脸冷冷一笑:“他是忘了,当初是靠着谁才坐上皇位的,若不是落落.......”话音一顿却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苏凉有种窥探到了别人秘密的感觉,但是她懂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秘密,就永远的成为秘密吧!
“本王听说,你带了皇后身边的芙蕖进宫,她怎么了?”
苏凉摇摇头:“没什么,芙蕖弄丢了皇后给三皇子的玉坠,怕皇上责罚就跑出宫刚好被下官看见了,就领着她去向皇上赔罪。”
既然皇后的事情被皇上压了下来,她要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就只能绝口不提这件事。
宋引轩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见宋引轩没再追问,苏凉也不说话,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峰峦。”
自窗外有人快速进来跪在地上:“听王爷吩咐。”
“把我们所有人都派出去,去宗人府把宋琰带过来,要是实在带不过来,就直接杀了。”
“属下领命。”
宋引轩缓步走到床榻前躺下,从枕边抽出蓝色的书册,纵然窗外白雪皑皑,画卷中却依旧还是那绿柳成荫的春日。单指轻触到画中女子上扬的唇角,他的唇角也随之扬起。
“落落.......”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如此往复三次之后窗外才又有了动静,峰峦身上半分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宋引轩瞳孔微缩:“宋琰呢?”
“属下领着人去的时候宗人府外多了两层的御林军,有人在咱们之前劫走了宋琰。”
**
苏凉绕去了街边那家卖糖人的摊子,又学了两手才回了家。雪停了,夕阳尤其的红,看的人心里发暖。往家中而去,想着明天做新的糖人阿黎一定会开心,她也止不住的心头雀跃。
嗯,他病了,就让他开心一下吧!
走着走着,路上突然出现两队穿着御林军盔甲的兵士,正挨家挨户的搜着什么。领头的一个在宫中见到苏凉,远远的拱手一礼。苏凉心念一动走过去:“这位将军,这是在搜什么?”
“宗人府一名要犯被劫走,末将奉旨查找。”
宗人府是关押有罪的皇室宗亲的地方,如今还有这样能耐能让皇上下旨全京城找的,估计就只有宋琰了。
劫走?是救他的还是杀他的?
苏凉别过将军匆匆往家中而去,刚走到门前脚下却是怎么也动不了。有一个念头像是火种一般在她胸腔里熊熊的燃烧着,灼的她快喘不上气来。
深吸口气,苏凉调转方向飞奔着。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
宋琰睁开眼,面前一片昏暗,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鼻尖闻到了淡淡的檀香香气,他顿时放心下来。檀香是佛香,阎王殿中怎么可能会用。站起身子往亮光处走去,香气越发浓郁,等站在灯火下,他看着四周才发现,这貌似是陵寝。最中央摆着大大的棺木,前面摆着一个牌位,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吾妻。
这是谁的陵寝?
“三皇兄你醒了啊!”
凌空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宋琰莫名心头一紧。宋黎笑得依旧灿烂自暗处几步走过来:“孤等了你好久。”
“你救了我出来?”
“是啊,三皇兄对孤这么好,孤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
宋琰有些意外宋黎居然有这样的手段能救他,不过事到如今,能出来当然好。不过宋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居然蠢到会救他这个杀母仇人。
“这里是哪里?”
“这是母后的陵寝,三皇兄你不知道?”
宋琰头皮一阵发麻,连带着面孔都有些僵硬。宋黎像是没看见一样,自顾自拉着他到刘楚落排位前上香。六根香在香炉中整整齐齐排列着,宋黎闭着眼默默念叨了几句什么才站起。
“好了,三皇兄我们走吧!”
“去哪里?”
宋黎歪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着:“孤不想脏了母后的陵寝让她魂魄不宁,去外面再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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