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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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老师。”

    叶梓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样吧,保险起见,我再给您仔细地探查一下。”

    孙云立刻将手臂伸了过来,叶梓却摇了摇头,转向蔡清德的方向:“爵士,这一次我要在动态下进行探查,需要借用一下您的琴室。”

    蔡清德点了点头,起身就走。他的心里,着实焦急的很。

    要是没有叶梓刚才一说,蔡清德并不会太过着急。毕竟孙云已经患病十年了,着急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也就是说起来的时候心里会有些波澜。但是现在,叶梓的出现给孙云的病情带来了希望,这希望一时间却又存在了一些变数。面对这样的情况,就是蔡清德这样饱经人生风雨的长者,心里也不免暗暗焦急起来。

    人一着急,脚下的步子就走得飞快。

    反倒是孙云这个当事人,安步当车慢慢地跟在后面,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意思。

    刚才的一番亲身经历,已经让孙云切切实实看到了希望。他了解自己的弟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叶梓既然如此慎重,那肯定就是有这个必要,自己照做就好。在这方面,叶梓才是行家,自己和叶梓的这个师徒身份需要完全颠倒一下才对。

    一切,等到叶梓再次探查之后也就清楚了,现在,着急没什么用处。

    “小叶子,要怎么做?”来到琴室,蔡清德关上房门,立刻问道。

    叶梓并不拖延。

    “老师,刚才我就说了,这一次要进行动态探查。麻烦您随便弹一首曲子。”

    “弹琴?”孙云惊问一声:“我……我已经……我那个……我什么……弹琴?”

    孙云四十几岁的人,一时间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蔡清德踏前一步,沉声开口,话语里带上了一点怒气:“孙云已经三年多没有碰钢琴了,他现在手上的力量只够弹一下合成器键盘,哪有演奏钢琴的力度?”

    “爵士,只有在老师进行钢琴演奏的情况下。我才能将所有的情况探查清楚。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叶梓微微一笑,宽慰了蔡清德一句。

    随后,叶梓拉着有点手足无措的孙云坐到了琴凳上。打开键盖,将他微微颤抖的双手放到了琴键上面。

    接着,叶梓站到了孙云身后,伸出右手,轻轻按在孙云后背颈部的大椎**上。真气透**而入。

    “老师,您试着弹弹看。”

    面对着眼前一排排黑白分明的琴键,孙云的视线有点模糊,他的双手无意识的在琴键上轻轻抹过,却不敢做任何一个动作。他的心里,恐惧害怕与期盼希望的心理同时并存着。

    这双手按下去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孙云不敢去想!

    他,害怕到了极点!

    以往那个温和儒雅、心静如水的宽厚中年人,此时此刻,荡然无存!

    出现在叶梓和蔡清德面前的。是一位面对着不可预知的未来,恐惧、害怕、担心、焦虑、迟疑……的等待判决者。

    蔡清德的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了又张开了半天,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的脚下也在来回挪动着,似乎地面上高低不平,让他无法站稳脚跟。

    “老师,一切有我,您就放心大胆地去弹。”叶梓俯身凑到孙云耳边,轻声说道。他的右手,依然轻轻按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梓伸出左手。抓起孙云的左手,向琴键上轻轻按了下去。

    大字一组的G1轻轻响起,随后,是A1。紧接着,是B1。

    叶梓松开了孙云的左手。

    蔡清德的一颗心立刻抽紧,屏住呼吸,紧张之极。

    恍惚之中,孙云的耳边响起了几个音阶的轻响,将他从迷迷糊糊之中拉了回来。叶梓的手刚刚放开。孙云的左手手背还残留着叶梓手上的温度,BI的尾音还在孙云的耳边萦绕。

    眼睛一闭,孙云的左手自然而然的向着大字组的C按了下去。这,是这串上行音阶的下一个音。

    很轻很轻的一声,就像秋虫呢喃一般轻微之极的响动。这一声虽然轻,但,非常清晰。这是有力度的击键才能做到的。

    孙云的左手,感觉到了一丝已经失去很久很久的那种力量。

    一种欲哭的感觉从孙云心头蓦然涌出,他赶紧吸了吸鼻子,定住心神,左手再次轻轻按了下去。

    大字组的D、大字组的E、大字组的升F、大字组的G……

    一个又一个音符,随着孙云左手小心翼翼的移动,响起在这间不大的琴室里。

    一开始是极慢极慢的,犹如龟速,一个音,又一个音,迟迟疑疑的往外迸出。这些音听上去是那样的枯涩无光,就像齿轮刚刚开始转动,却没有添加润滑剂那样轧轧作响。这让人不免担心起来,这颗锈蚀已久的齿轮,到底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回答,显然是肯定的。

    渐渐的,受到了前面动作的鼓舞,孙云的左手虽然缓慢,但是一点一点开始大胆起来。声音的流淌也从刚才滞涩的龟速,一小格一小格的提升到了散步一样的慢走。

    在声音的音量和力度上,孙云还不敢进行大幅度的尝试,只敢一点一点试探着小心的增加。他的右手,依然放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孙云生怕,这只是一个梦!

    过于美好的梦!

    此时此刻,他宁可自己身在梦中,永远都不要醒来!

    音阶在慢慢的、不断的上下盘旋着。

    孙云左手的弹奏速度,已经从散步变成了疾走,接着又变成了慢跑。声音的音量也从秋虫呢喃一般的微声,变成了雨打芭蕉似的簌簌声响。

    孙云的右手仍然安放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偶尔几根手指会无意识的弹动几下,最后又颓然停止,显示着孙云内心里的纠结。

    蔡清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钢琴的边上,他一会儿看看正在琴键上小心挪动的左手,一会儿又看看孙云那紧闭着双眼、苍白中带着一丝异样红晕的面容。

    老人的嘴角微微抽搐,眼眶微红。

    音阶在一遍又一遍无尽的反复着,速度越来越快。轧轧作响的锈蚀齿轮终于渐渐咬合在了一起,机器开始轰然运转起来。

    忽然,孙云紧闭着的双眼用力睁开,眼眸中已经布满了血丝。他的鼻翼翕张,双唇紧抿,眉头蹙在一起,整个面容都有些走形,变得狰狞起来。

    深吸一口气,孙云毅然决然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张开五指,仿佛向着自己的命运宣战一样,向着钢琴黑白分明的琴键,重重地落了下去。

    此时,孙云左手的音阶已经响成一片,汇成了一股音阶的洪流。

    孙云,已经无法继续等待下去!

    他要马上知道命运的裁决结果!

    又一串清脆的音阶汇入了左手弹奏出的音阶之中,声音饱满,响度合适,预示着孙云右手的击键准确而又有力。

    孙云的弹奏明显有了一个停顿,随即,大串大串的左右手上下行音阶,便开始在钢琴上疯狂的盘旋起来。

    稍过片刻,孙云手里的音阶蓦的一停,紧接着,更加疯狂的弹奏便在孙云的双手十指下开始了。

    没有旋律,也无所谓旋律。

    没有调性,根本就没有考虑调性。

    一大团一大团的和弦砸在了键盘上,轰然作响。

    待到后来,钢琴发出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理性可言。孙云完全不加控制,双手肆意地狂乱地向琴键砸去,钢琴发出一大片一大片乱七八糟的声响来,整个琴房里充斥着钢琴不堪负荷般的哀鸣。

    不管孙云如何动作,叶梓的右手,始终稳定地按在孙云颈部的大椎**上,真气也源源不断的向着孙云的经络送去。

    孙云已经憋了整整十年,今晚,叶梓要让他尽量发泄一下。为此,哪怕多耗费一点真气也在所不惜。

    整整十年,太久了啊!

    琴凳上的孙云,双手不停地挥动着,丝毫也没有停歇的意思。他的双眼紧闭,两行热泪从他紧闭着的双眼滚滚流下。

    泪水流到腮边,滴到襟前,沾湿了身上的衬衣,却渐渐化开了心里的坚冰。

    孙云紧闭着的双唇之间,轻轻发出无意识的呜咽之声,如独狼对月凄嚎。他的鼻翼一抽一抽的,脸上,涕泪横流。

    再看蔡清德,蔡爵士使劲儿扶着钢琴的边沿,用来支撑自己浑然无力的身体。

    他的脸上,老泪纵heng。(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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