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铜门，没过多久，就闻到了里便传来了一股子奇怪的腥味，年寅不由得皱了眉头，铜门里的光线似乎更加暗了些，待年寅眯了眯眼，适应了铜门里面的世界，方才看清楚在一张非常宽大的堆满书籍和笔墨纸砚的书桌后面，正盘踞了一个身蛇尾须发皆白的称得上是老妖怪一样的怪物。
年寅瞠目结舌，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连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依旧还是那副她看到的画面，许是她一下子受到了惊吓，往后退了两步，倒吸了口气，连带她先前在鬼雾的时候被梦魇住之后借用小红的术法引了天雷，身体受到了反噬的伤一并发作了，竟是一个没忍住，呕了一口血出来。
临邑见状，竟是丝毫没有避讳，直接上嘴将她脸上沾得血给舔干净了，引得年寅一阵嫌恶，总觉得每次狐狸精看到她的血的时候，都好像没有脱离掉兽性，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的直接饮血，让她无所适从，但又无法抗拒。
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年寅翻了翻白眼，忽然觉得眼前的光线一下子全黑了，应是被什么东西给罩住了。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个人身蛇尾的妖怪已经弓起了背来，探着身子绕过了他身前的那张书桌，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鼻子还在不停地吸气，像是在探寻她身上的气息。
“是反噬的内伤。”锯木一样沙哑的声音说道：“先前鬼市浓云密布，有人引出一道小小天雷，打散了一小块鬼雾，莫不是你干的好事吧？”
呃，年寅被那老妖怪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临邑见状，将年姑娘藏在了身后，面带微笑的问道：“大师，我们是来买符的。”言下之意是，做买卖，不问出处。
那人身蛇尾的老妖怪听了临邑的话，自是听出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伸手摸了摸胡须，并未将他的话放在眼里，上上下下的将狐狸精也给仔细闻了个遍，“你身上有蛇的气息。”
临邑龇牙，露笑，脸上笑容莫名，“对啊，来的路上才宰了个蛇灵，吞了它的内丹。”
那老妖怪见状，哈哈的笑出了声，尾巴转动片刻，便将自己给缩了回去。
伏在桌前，手指敲了敲桌子，那老妖怪拿起了笔，“虽说做买卖不多言，拿钱就行。但我不久后我要远行，离开此地觉得甚是可惜，便动了心思想写个“妖鬼名录”，今次看见你们两个倒是有些稀奇，便存了心思将你们放进这个“妖鬼名录”里，你们答不答应？”
一提买卖，年小老板商人的本性就露出来了，她咳了咳，正色道：“这个名录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吧？”
“不会，只一本，不会胡乱传出去。”
“那能换符纸么？”
“黄符20张，但其他符纸得看你出价。”
“好抠。能再多给些符纸么？”年小老板虽是心里对黄符20张免费拿甚是满意，但嘴巴上还不依不饶，还想试着占更多的便宜。
“那好，你们自己买吧，名单里不放你们的名字进去。”
“哎，别，别，别......”一时心急，生怕免费的黄符飞了，连忙拦了下来，急得咳嗽了起来。
临邑虎摸着年姑娘的背，一边唉声叹气，“这个穷酸像，至于么？”
那老妖怪笑了笑，并未搭理，自顾自的问道：“姓名。”
年寅顺了顺气，腆着脸道：“姓年，年寅。”
老妖怪从书堆里抬起头来，诧异的问道：“姓年？”
“对，姓年。”
老妖怪摸了摸胡须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几年没看见年家宴了，那老儿还活着么？”
“你知道我爷爷？”年寅一个激动，急吼吼的就要往前冲，被临邑给拦了下来。
老妖怪叹口气，有意无意的瞄了眼他的尾巴，说道：“罢了罢了，我也算是欠了他一个大的人情，那黄符我赠你50张，再加两张银符，一张金符。”
“我天。”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年寅一下子接受不了，深吸了口气，趴在了临邑的身上，从他的胳膊下伸出头来，眼里都是渴求，生怕他会反悔。
倒是临邑算是冷静，沉声问道：“为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条件？”
那老妖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年轻人，不要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我欠年老儿一个人情，今次见到他的孙女，怕我远行之前那些欠下的人情债还不上，添了孽缘而已。”
年寅小家子气，一边心里巴巴的想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一边又在犹豫是不是什么一个有毒的馅饼，最终，没见过世面的年小老板忍不住眼馋，在临邑和老妖怪沉默的对视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请问，什么时候能拿到那些个符纸呢？”
临邑脸上的表情有些认命，皱了眉头，收紧了胳膊锁住了年寅的脑袋，恨不争气的骂道：“你个没出息的，还能有些个气节品行之类的东西么？”
“气节是什么？品行是什么？能吃么？”年寅腆着脸笑嘻嘻的打岔。临邑摇了摇头，终是松了手，嫌弃的点了点姑娘的脑门子。
老妖怪顺了顺胡子笑了笑，“既是答应了，那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你们跟我来，我将金符亲自交予你们。”
“金符？”年寅眼里全是惊喜，临邑亦是挑了挑眉，就看见老妖怪在杂乱的桌下摸索了一番，咔咔咔的声音传来，正对着年寅和临邑方向的石壁在机关的驱使之下渐渐地开了，老妖怪咳了咳，扭动着尾巴，率先进入到了石壁露出来的甬道里。
年寅贴在临邑的背后，小声的怂恿道：“临邑，临邑，那个里面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货架上的是什么？我看不太清楚，你能带我走近些，看清楚么？”
临邑却是将年姑娘提拉到自己的怀里，伸手捂住了姑娘的眼睛，笑道：“没什么好看的，你就别好奇了，你我都只是初见这个老儿，还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呢，你好生的守在这里，我跟着他进去拿。”
听了这个话，年寅激动地摇了摇头，想到了先前在鬼雾里的遭遇，自是不愿意离开临邑哪怕是一分或是一秒钟，她双手死死地环住了狐狸精的腰，双手掐着他的衣裳，躲在他的怀里不停地摇晃着脑袋，闷声道：“不要不要。”
眼上还罩着临邑的纤长的手，吸了吸鼻子，是令姑娘安心的冷冽的属于临邑的特有的味道。临邑叹口气，沉声道：“那好，我不离开你，我背着你上去，你记住，得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能随意偷看！”
听了临邑这般提醒的话，年姑娘脑袋终于开窍了，知道了那里面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是她不能看的，连忙答应道，“好，我一定不会看的。”
说完就麻溜地爬上了临邑的背，将头埋在他的背上，闷声传来了姑娘的催促，道：“快点，临邑，赶紧去拿金符吧！”
这市井小民！
待临邑背着年寅走进甬道，环视了甬道两旁的情况，咧了咧嘴，冷笑了一下。
这里面，乍看之下像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待看清楚了才发现实则里面的空间还是很大的。甬道被石壁包围，但石壁不是实心的，而是被凿成了一排又一排，一个又一个的整齐的洞，像是硬生生的将这个石壁凿成了一个蜂巢，每个石凹里面，都摆放着一具尸体，或是扭曲的坐着，或是被拧成诡异的角度吐露出了舌头，或是被人四肢截断，手脚颠倒的缝了上去，或坐或躺或仰的各具尸体，摆满了整个长长的甬道，不同的是各式各样的摆放的姿势，相同的都是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
临邑背着年姑娘安静地走在这条由万人尸体组成的甬道中，步伐一直沉稳而坚定，他走着走着，眼角扫到了一具面熟的女尸旁，看到那身红衣服的女尸，步伐迟疑了片刻，背着年寅，托着她的手收回一只，改成了反手按住了年姑娘的埋在自己背上的脑袋。
是确认她无法看到这个甬道的动作。
年姑娘心有不安，难得闷在他的背上，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她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没有由来的笃定：临邑在保护她，不让她看到什么刺激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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