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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隗,这个字比较少见,有三个读音,一个同“雨”,这个音已经几乎不用了,很多字典里都没有。一个同“伟”,可以做姓氏,但是我不姓这个,据说读做“伟”这个音的家族是一个大支,有古语道“天下一个隗,老家芦子水。”就是说现今北京西南郊房山区蒲洼乡芦子水村,是这个姓氏的聚集地,听说那里还有一座隗氏的祖坟。我姓的这个隗,读做“葵”,我叫隗阴阴,这名字听起来很渗人是吧,没办法,谁让咱是1989年生人,又占了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我倒是当真喜欢我这个名字,我估计全中国和我重名的人,应该没有吧,咱是独一份,多符合本小姐特立独行的性格。
其实我这个姓氏很奇怪,我妈姓姜,我爸姓张,我姥爷姓章,我却姓隗,我竟然随了我姥姥的姓,我不太明白我们家的族谱是哪位祖宗创立的,这位前辈是不是脑子窜烟了。
和我这稀奇的名字比起来,我身上还有一件更神奇的事情,这是一个秘密我,能看见鬼
我是阴阳眼,这件事情是我五岁的时候我姥姥发现的,那个时候我姥姥还没有搬去美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年幼的我对生死还没有什么概念。有一次和我妈还有姥姥一起出门,我看见隔壁的张爷爷,他经常给我买很多五颜六色的糖果来我家,找姥爷下棋,我大声招呼他“张爷爷,好”,结果我妈吓得一个趔趄,手里的五斤鸡蛋全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我当然不知道,张爷爷已经过世了,那天是他的头七,返本家的日子。
之后我的日子比较乏味了,基本很少能够单独出门,就连上下学都有人接送,负责接送我的人是冯妈,她是我们家的下人,据说是姥姥的丫鬟。说是下人,我可从来没有见她做过一件下人做的事儿,她和我们同桌吃饭,自己住一个客卧,和姥姥一起看戏,和姥爷下棋,总之我感觉她就是姥姥的一个闺蜜,一个一辈子不嫁人赖在我们家不走的,厚脸皮的闺蜜。可能送我上下学就是她干得最累的工作了。
冯妈其实长得挺好,和我姥姥有一点像,但是年轻一点,我估摸着她没有姥姥大,不过我倒是从来没打听过她的年龄,怎么也有六十了吧。也许是对她厚脸皮这件事有成见,我总不和她说话,她也不爱笑,总是冷着脸,上下学的路上我都是低着头,飞快地走,她也不说话,就跟在我身后一米的地方。
我对冯妈的态度转变,是因为一件事,那是我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过马路,我停下等红绿灯,突然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向前打闹拥挤,一下把我挤到了马路上,飞驰的汽车冲了过来,司机根本来不及踩刹车。跌倒的一瞬间,我扭头看见了那几个小孩子的样子,他们不是少了胳膊就是少了腿,有两个脑袋还是扁的。我吓的连喊都不会了,这时冯妈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一把搂住我滚到了一边,汽车贴着我的耳朵驶了过去。冯妈的力气很大,但是动作很轻柔,我几乎没受什么伤,只是腿上破了一点皮。冯妈把我扶起来,拍掉我身上的土,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那是她第一次和我说话,声音竟然很好听,她说:“上学去吧,没事了。”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喜欢上冯妈了,当天晚上我冲了一杯热巧克力,想去送给她,那可是我最喜欢的饮料。谁料到姥姥也在冯妈的屋子里,于是躲在门口的我听到了以下这段奇怪的对话。
姥姥说:“今天辛苦你了,遇见的是什么你看清了么”
冯妈说:“不碍事,几只吊脚的魍魉,小丫头是大阴的命,没有护符,铁定会招这些个东西。托他们的福,小丫头的护符做的差不多了。”
姥姥:“可是今天这一摔,可是损了你五年的阴寿,不值得。”
冯妈:“什么不值得,小丫头没事就是值得。”
姥姥:“那孩子的命格硬着呢,哪那么容易有事儿。”
冯妈:“就数你心大。”
她们聊个没完,我已经困得不行了,端着那杯已经冷了的可可回了自己的房间。喝完可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我梦见了今天的那几个挤我的孩子,梦见他们跟我道歉,一个个都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纪,可爱的孩子,还梦见了冯妈,她牵着那几个孩子走离了我的视线,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们,翻了个身,我又做起其他的梦,竟然感觉这一夜睡得好极了。
2
日子过得挺快的,我22岁那年好像一眨眼就到了,我从上海的大学毕了业,我打算留在上海,所以老妈卖了我们在北京的老房子,买了两套地段极好的公寓,一套租了出去,一套留给我回来北京的时候住。她和老爸带着姥姥姥爷还有冯妈去了美国。因为老爸老妈把姥姥姥爷传下来的“家具”生意做的不错,去美国建分公司去了,终于我成了一个自由人,这正是我想要的。
临去美国之前,姥姥跟我做了一次深入的谈话,这时候我已经渐渐的知道了一些关于我们家的算是秘密吧。
我姥姥也是阴阳眼,靠着这项特殊技能年轻的时候和别人倒不少斗,也就是盗墓。后来认识了我姥爷,这才洗手不干,开始做家具生意,说是家具,其实也都是古董家具,或者很多都是极珍贵的木料雕得摆件。我就见过有个富商来见我姥姥,买了姥姥的一个练书法用的老镇纸,是个百年的黄花梨木雕得貔貅,他付的价钱足够我在北京二环买下一层楼,可是那东西我小的时候还用它压过书皮,在我家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
姥姥说,她姓隗,也是跟了她姥姥的姓,据说只有家里有阴阳眼的人才能姓这个,至于为什么,她一辈子也没弄清楚。她也不知道族谱现在失散在哪里了,只知道这规矩要传下去。
我慢慢的也知道了一件事情,冯妈,是鬼。她是一个鬼傀,是姥姥的姥姥给姥姥找
找到的,鬼傀说白了就像是你的第二条命,你和鬼傀做了约定,如果你遇到极危险的境遇,可以用鬼傀抵消一次往生,但是这只能是有阴阳眼的人才能做的约定,不然的话如果人人都能,岂不就要天下大乱了。
我还没有鬼傀,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约定,但是姥姥说这事儿看机缘,该有的就会有的。我总觉得做鬼傀是件很吃亏的事儿,冯妈却说不是,这是积功德的事儿,积的阴德多了,来生可以投个好胎。我于是问她,所以还是有轮回这件事儿了她就不搭话了。她不说我也不问了,这是我和姥姥学的,到底是人鬼殊途,有些事情不要太较真。
姥姥给了我一个很旧的工作日记,还是那种竖着翻的,上面记了不少人的电话号码,还有分类,公安,税务,纪检,我甚至还看到有一个分类是中南海。难不成是卖烟的当时我可没想那么多,草草的看了一遍。姥姥让我把所有这上面的号码都存起来,但是不要打,说那都是些难缠的小鬼。我看着上面的名字,觉得有几个很面熟,后来一查竟然都是当时的高官,吓出了一身冷汗。妈妈咪呀,姥姥您难不成是特工姥姥没给我解释那么多,她说她懒得浪费嘴皮子,让我有什么事儿就去问云爷爷,这都是后话了。
最后姥姥拿出一个很漂亮的水晶小瓶子,有点像眼药水的瓶子那么大小,雕成了一种鸟的样子,那鸟长得很好看,但又说不出名字,有点像天鹅,但是比天鹅贵气。里面盛着淡淡的蓝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姥姥亲手给我带上,冯妈在一边不停的嘱咐,小丫头,可不许摘啊,这可是你们家的命呢。我仔细打量那小瓶子,没有什么接缝,也没有开口,不知道这液体是怎么进去的。
3
家人们走了之后,我开始在上海筹备长辈们交代的事情。购置了一处外滩的古朴的欧式洋楼,一楼是个茶室,老爸回国的时候在这里约见一些老主顾,研究进货出货,他们大人的行当,我是没有兴趣的。老爸老妈都是普通人,自然不会做下地的事儿,但是经商手段确是一流。二楼我装修的很时尚,弄成个酒吧一样的所在,成立了一个工作室,专门帮人除鬼。
我本来就有阴阳眼,又有自由搏击的世界资格证书,再加上冯妈私下里的传授,艺高人胆大,就干起了替人除鬼镇宅的行当。很多主顾看我年轻,办公室又不像一般的神户那样贴满八卦和符咒,大多不信。但是咱这行是靠本事说话的,我超度过被堕了胎的鬼婴,镇过害怕拆迁的百年老宅的魂魅,也降服过坍塌了的古庙下独自成精的魑鼠时间久了,名声也响了,本来就家底殷实,现在又有了自己的“事业”,看看我的那些还苦苦挣扎在寻找工作边缘的大学同窗们,有时候睡觉我还真的会笑醒。
一晃时间就过了半年,2013年年初,我又整理姥姥给我的那个电话本,看见了一个名字:云老头。
禁不住笑了,云爷爷总是惹姥姥生气,也难怪姥姥在电话簿上也不肯写他的大名。不过姥姥之前有交代过,让我有事儿就去找云爷爷,也算是替她问候故人,事不宜迟,刚好我也有几件事儿想问他,挑了一坛二十年的竹叶青,开车去了位于老城区的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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