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渚一听那声音,身体忍不住轻抖了下,然後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圆润的小姑娘,不懂她是不是刚刚吼哑了嗓子,要不怎麽突然声音变得这麽的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她刚刚的声音明显不是这样的,还有她为什麽要摆出有点像在蹲马步的姿势瞧那腿都开始发颤了,整个人摇得跟筛糠一样,难道这就是新的报恩方式
他是真的搞不懂了,或者说对於姑娘家的心思他就一直没有懂过。
福了半天,也不见眼前的男人有什麽反应,虽然杜若香很想硬撑下去,但是福身这个动作对她来说实在有点难度,就是不说她刚刚跑了好一阵子,就是普通时候,她的膝盖也撑不了这麽久啊
她在心中咬牙的否认,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太胖所以膝盖抖不停,而是因为她刚刚把体力给耗光了,所以才会脚抖,肚子的肉也跟着抖了起来。
她憋着气想撑住这个姿势,但是脸都红了,身体也左摇右晃了起来,她实在无力去想大侠为什麽没反应,也无暇顾及自己站起来会有多尴尬,用力喘了一大口气站起身来,然後一抬头,看着那个虽然看着她却不说话的男人,忽然心中有种很不像话的猜测。
他虽然两只眼睛是在看着她没错,但那有点空洞的表情,怎麽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杜若香觉得他这样的反应有些伤人,双颊微鼓,小嘴微噘着问道:「大侠你刚刚是在发愣吧」
「没有。」仲孙渚非常快速的否定了。
她静静的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重新勾起微笑。「大侠说没有就没有」
她明白的,大侠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会突然发傻,所以她也要维护好大侠的面子,不让他的英名毁在她的嘴里才是。
「对了,大侠,这两个人该怎麽办才好他们还有同党呢还有那些装在麻袋里的人也不知道怎麽了,我们是不是要赶紧去把那些人给抓起来,然後放了那些可怜人啊」
杜若香总是想的比说的快,东跳一句、西跳一句,这个坏习惯她一直都改不过来,每次也都是话说完了,才会想到听的人不知道听懂没有。
所以一说完,她马上看向他,想着他如果不懂的话,她可以再说一次,虽然也不见得会比较清楚。
仲孙渚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她的话表示疑惑甚至是不解,看了她一眼就简单直白的回道:「这两个人送官,那些同党可以安排人去抓,还是你现在要去救那些人」
杜若香愣愣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能够一次的回答她所有的问题,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随即她用力点点头,满是朝气的回道:「当然是去救那些人了」
「那就一起走吧」他看着她的笑容,嘴角的弧度不禁又上扬几分,心头也觉得暖洋洋的。
不知怎地,看着她爽朗的笑容,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沐浴在暖阳下,即使他们即将要做的事并不是那麽的美好,但是看着她,就好像什麽烦恼都没有了,让他阴郁了许久的心也明朗了许多。
两个人小跑着往刚刚杜若香见到那些人的地方而去,仲孙渚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半死不活、只能勉强开口的大汉。
若是摒除那个大汉的影子不看,仲孙渚和杜若香并排的身影显得无比的和谐,虽然没有如戏本子一样,他们马上就恋上了对方,但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着
这个大侠小姑娘还挺特别的,不知道他她愿不愿意和我交个朋友呢
不过短短一天,城里百姓就知道那一团拐子都让人给抓了,都纷纷放心下来,但是抓人的仲孙渚眼里却不见喜色。
抓了那一夥人虽说是个意外,却也得到了另外一条让人不怎麽高兴的消息。
他沉着脸,坐在地牢旁的一间屋子里,听着外头审讯的惨叫声。
同在屋内的木光衍,看完了桌上那些早先审出来的证据,不可置信地先开了口,「这些人做得还真是巧妙」
看着另外一份文案的刘厚重也是同样的感叹,「就是难怪我们怎麽打听消息都摸不着头绪。」
仲孙渚只是淡淡的问道:「楚王擅自盗挖金矿,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现在只破了一个因,若不想个法子,只怕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木光衍和刘厚重都是他的副官,这次接了皇上密令,以他成亲当做理由,将他从边关调回来驻守军中练兵,同时让他调查楚王境内金矿产量不断减少的原因。
要查清楚楚王是否盗挖金矿并不难,但是各地人口军户皆是有数的,楚王要如何弄来这多出来的人来挖矿,又如何能够上下打点把这些金银给弄出来,才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调查的重点。
楚王在先皇所分封的诸王里头,算是最没野心的一个了,所以封地才会接近金矿区,若不是楚王上上下下打点得太过头,皇帝也不会察觉出不对劲。
木光衍脸上带着一点痞笑。「将军说的是,如果不是这次将军误打误撞破了这拐子的据点,我们怎麽也想不到那些人竟然会在京中拐女人和小孩当盲点,那些姑娘姑且不说楚王有何打算,那些孩子就是八、九岁,也刚刚好可入矿采矿了,虽说比不上壮年男子,但是人小能够进得深,打出的矿坑不用太大,也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来,不得不说还真是好算计。」
刘厚重跟着点头。「的确,若不是这次抓来的人,其中一个算是头头,或许也无法探查到这麽多消息,只是就他们
提供的消息来看,京城内外不是只有他们一夥人,如果不能杜绝了最後的根,只怕是抓不胜抓,且还容易打草惊蛇。」
他们两个人话都说得坦白,总而言之就是要跟皇上进言,想办法办了楚王,要不然抓了一团拐子,还是会有无数团的拐子抓人当挖矿的童工,这抓不胜抓的,他们总不能丢下边关不守,跑来专干这些事情吧
当然,他们既然敢说,也就笃定了他们的将军绝对不会看在谁的面子,就委曲求全或是装聋作哑的,要真是那样的话,皇帝又怎麽会特地让他们将军回京里来负责这件事呢
仲孙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後淡淡下了指令,「既然皇上让我们查,我们自然是要查个清楚,尽量从那些人嘴里挖出线索,挖完了就去抓人,就算是挖老鼠洞,我也不信挖不到那只老鼠王」
木光衍和刘厚重相觑了一眼,忍住笑同声应是,心中却同时暗忖着,将军果然不适合讲太多话啊
这话他们两个听见也就罢了,要是让皇上听见将军把老鼠王和楚王相提并论,不知道又该气得怎麽样了。
话说将军这十年如一日的糟糕言语表达能力,还能够让他稳稳的站在大将军这个位置上,真的不能不说是老天保佑啊
第二章
一道圆润的身影出现在皇宫後花园的小角落里,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之後,那身影贴着皇宫围墙边,就要从一扇小侧门往外头钻,才刚踏出去一步,就听见一道娇斥声从後头传来
「杜若香你又要跑出去」
被人撞见,杜若香也不害怕,默默缩回脚,朝外头帮她开门的小宫女挥挥手让她先走,然後乖乖的站到来人面前。
董贵妃看着女儿,只觉得自己头痛心痛,身子没有一处是舒坦的。
董贵妃用纤纤玉指狠狠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啊你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你是公主,平日里你爱吃爱闹不爱学规矩,我也就由着你,结果你一次次偷偷跑到宫外去玩,你是想活生生气死我啊」
虽然说元凤王朝自开国以来,许多制度已经宽松不少,例如姑娘家能够随意在街上走动,女子与男子一同出游也没有太多限制,连带着宫里许多规矩也不再那麽严格,就连宫女或内侍也能拿着主子的令牌出宫去采买逛逛,但也没几个公主像她这样,身边都没带着人就一个人偷偷溜出宫去。
董贵妃只想到每次女儿私自跑出去玩,回宫後还一脸开心的告诉她自己又吃了什麽好吃的、又见着什麽好玩的,都不免怀疑这孩子到底是像谁,这麽不让人省心。
杜若香扯着母妃的袖子,撒娇道:「母妃,你可是最美的贵妃了,别生气了啊,生气可是会长皱纹的。」
董贵妃见女儿耍赖,心中的怒火烧得更盛了,甩开她的手,拧着她的耳朵斥喝,「你还知道我是你母妃,还知道我是这宫里的贵妃啊那你怎麽也不想想,你的脸几乎就是照着我长的,难道我把你给生丑了吗,还是把你的脸给毁容了,让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让你少吃点你不要,让你跟着你那些姊妹们学些歌舞或是骑马也不要,看看你,这满身的肉,我每次看一次就晕一次,都是因为你,害我变成宫里的笑柄」
一想起这个董贵妃都忍不住要搥心肝了,女儿小时候长得白白胖胖的,手脚一团团像藕节一样,还能够说是有福气,但是年岁大了,身子拉高了,不能腰、臀也跟着变宽了啊
她自个儿可是以纤纤素腰闻名後宫,到现在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如扶柳般的身材仍让众人欣羡不已,怎麽就这个独生女儿除了五官像她之外,其他的一点都不像
整日除了吃还是吃,一天三餐顿顿不落下,还得要有消夜点心,如果说她吃得少那也就罢了,偏偏一次吃的都是两、三人份的量,没变成一个走不动的胖子实在是万幸。
如果是在史书中提过那种以胖为美的年代,那她也就不管了,偏偏元凤王朝可是以纤瘦为美,尤其强调女子最好能有不盈一握的腰,使得每个姑娘都恨不得吸风饮露来保持纤弱的体态,结果就她生得这个傻妞,不去想办法让自己变得符合世人的标准也就罢了,还老是对着来。
说也不是骂也不是,董贵妃只觉得自己真是满心的无奈无处可诉。
杜若香也不是第一次听母妃说这样的话了,半是无奈半是委屈的嘟哝道:「我也不是多胖啊,而且跳舞骑马去了还不都只有被嘲笑的分,我才不愿呢」
被女儿这麽一顶撞,董贵妃更是怒火当头。「你这孩子怎麽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难道还不认为自己有错吗本朝驸马也能够任官职,多少公主是拿着单子挑人家,就你,别说没有可以挑选的对象,就连来打听的都没有,这全都要怪你」
杜若香无辜的看着母妃,努力不让自己翻白眼,免得再次激怒她,虽然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一堆男人可以挑拣到底有什麽好,但是这後宫里,似乎除了她以外,所有女人都这麽想。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母妃这麽气愤的原因,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因为向来爱面子的她,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屡次被下了面子的关系。
後宫的女人最爱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比较,比宠爱、比身家、比珠宝,另外一个就是比孩子了。
前几项她母妃绝对是稳稳的站在最上头,深得皇上宠爱,上头又没有皇后,说是稳坐後宫第一人也无人可以反驳,但是偏偏就在比孩子这项,这些年从来没有赢面过。
小时候还好,等她几个姊妹还有宗室的女儿都长大了,她母妃就老是在她耳边叨念,一会儿要求她要变瘦,最好是轻轻一折就会闪到腰的那种柔弱,要不就是要她琴棋书画都能表现一
手,她知道宫里很多女人都能够做到,但是她真的没办法啊
杜若香绞着手指,心中一阵阵的叹息。
不说要维持那种柔弱一天要少吃多少东西,光看着叶子落了一地,她也只能想到怎麽宫女还没来扫地,却怎麽也想不透跟秋风萧萧有什麽关系。
那些姊妹看不起她没墨水,她也同样在心中暗暗鄙视她们不讲人话,好好的一句话,非得九拐十八弯的,就算骂人,也还要特地拿个帕子遮着嘴,活像骂人会污辱了她们的嘴一般。
这种做作的姿态如果是贵女必学必备,她是真心学不来也不想学。
只不过以前她只要撒撒娇、耍耍赖,母妃虽然会恼怒,却也因为心疼她所以不拘着她,但这一、两年,不管她说什麽都不太管用了,甚至连出宫去玩也得偷偷摸摸的,只因为母妃受到她有可能嫁不出去的刺激,待她也是越发严厉了。
「母妃,我还小呢,待在宫里多陪你几年,不好吗」杜若香哪不清楚自个儿母妃的软肋,马上说句好听话来哄着。
董贵妃本来对女儿就是心软,要不也不会纵容她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又听女儿这般撒娇,火气不自觉消了大半。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女儿。「行了行了,还陪我呢我就怕你陪我久一点,我的皱纹就更快生出来。」
杜若香察觉到母妃态度软化,马上打蛇随棍上,马屁更是不要钱的拍上。「哪能呢贵妃娘娘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别说是几年,就是过个几十年,我母妃绝对还是美貌依旧。」
这话可真说得董贵妃心花怒放,她点点头,终於绽放出一抹笑容。「行了,你也不用这样捧我,再过个几十年还是现在这样,那我岂不成妖精了」
「呵,母妃就是妖精,也是最美的。」杜若香把高高的一顶帽子又往她头上戴。
董贵妃的笑意越发浓了,也打消了要把女儿拎回去学规矩的念头,但她回寝宫前,不忘又警告道:「下次若再让我瞧见你没事又私自往宫外跑,可就没那麽好说话了」
杜若香点头如捣蒜的答应了下来,目送母妃离开,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转身,小声唤了唤门外没走远的小宫女,让她帮着开了门,连忙侧身一闪就出去了。
这种宫里的小侧门,向来都是最没关系的小宫女在守着,也幸亏如此,她才能够唬住这些小宫女们放她出去玩。
这是宫墙里的二门,出了这道墙,外头正门的守备反而没那麽严格,反正每天从宫里出去采买、打听消息的宫女内侍也不少,守门护卫也只是看个眼熟,最主要的还是各个主子手里的令牌,那才是有数的。
杜若香拍拍手,大摇大摆的往主墙外走去,抬头看看乾净晴朗的天空,顿时有种被解放的感觉。
唉,公主这麽难当,要是连到外头找吃的这点乐趣都没了,那她该怎麽过活啊
虽然她常听母妃教训,那些话纵使没老往心里去,但仍不免觉得闷闷的,连接下来想要去吃的美食似乎也没那麽吸引她了。
她路过一滩小水洼,透过有些混浊的水面想看看自己的模样,却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一小片阴影。
一个她许久没想过的问题突然跃过脑海
她,真的很胖吗
自从上次拐人意外後,杜若香便向仲孙渚提议以後若得空,可以一起出来吃东西,他没有拒绝,同她说好以後若想找他,就到某间茶馆去,掌柜的见了她自然会来通知他,那间茶馆是他搜集情报的重要地点,不论掌柜、小二都是他的人。
今日两人又相约见面,此时正坐在芙蓉湖边的茶座,春风如衣带一扫,樱花瓣如点点红雨轻轻的洒落在湖面上,偶尔几片还会落在矮桌上的茶点盘里,如梦似幻,引得不少姑娘和公子哥们不是惊叹轻呼就是嘻笑连连,只有他们这一桌,和这美丽春景格格不入
一个是表情严肃、穿着一身黑,跟粉色的春天一点都不搭的男子,一个是面容忧郁、彷佛正为什麽所苦的丰腴姑娘。
「你说,我真的很胖吗」杜若香有些忧郁地问。
仲孙渚每次见她都是乐观爽朗的模样,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神色低沉,不过他从来没安慰过人,也不知道该怎麽做,只能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发现她一直盯着他瞧,眸光似乎闪烁着类似期待的光芒,才摸不着头脑的问道:「怎麽了」
杜若香用手中的叉子戳着碟子上的甜饼,有点哀怨的看着他,确定他是真的不解,忍不住在心中又叹了口气。
娘亲啊,我终於找到一个比我还迟钝、感觉更让人不省心的人了
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挺严肃的,甚至可以说是淡定,但是经过这几次的相处,她隐约明白他如果不摆出这样的表情,大家说不定会以为他是真的有点傻。
就像她刚刚问的那一句吧,她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听到他很认真的回答什麽,但好歹两人相识一场,他起码回个还好,她也能觉得好过一点啊,谁晓得他只是一脸认真严肃的看着她,好像还在期待她会说些什麽一样,让本来想求安慰的她瞬间气都没了。
她今儿个大概是运气不好吧,要不怎麽一直遇到让她想叹气的事儿呢
「没没什麽,你就当我刚刚什麽都没说吧。」杜若香有些放弃地挥了挥手,想来他个性这麽直,说不定还会肯定的回答她,她是真的胖,她还是不要自取其辱好了。
仲孙渚搞不懂她为何一会儿好似满怀希望地瞅着他,一下子神情又变得
非常低落,但是她刚刚的问题他还是有认真思考的,便很诚恳地迳自说道:「你不是胖,就是肉多了点。」
杜若香正在喝茶解腻,没想到就听到他这样一句评语,一口茶梗在喉咙里差点噎死,最後咳了半天,才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在寻我开心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平静的回道:「你认真的问,我自然也是认真的回答。」
她瞬间瞠目结舌,觉得听他这一句话,比听宫里那些女人们说话还要难以理解啊
杜若香抽了抽嘴角,看着他问道:「是我当真不够聪明还是你说错了这两个词儿似乎差不多意思吧」
仲孙渚认真的解释道:「我没说错,我看过了,你的身子并不是特别胖,只要稍加锻链,让肉变得结实些,看起来就一点也不胖了。」
听完,她的脸色一下红一下白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麽反应才好。
他说这话也太他们两个可是清白的,顶多算是一起吃饭的饭友而已,怎麽让他这麽一说,感觉就变得这麽暧昧呢
她又羞又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麽这麽说话,什麽看了身子的,我什麽时候让你见着了你要是再胡说,以後我们就别再见面了」
他刚刚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绝对没有想歪,可被她一训,也忍不住有些尴尬,黝黑的脸色闪过一抹微微的暗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看你穿衣裳的样子就知道了,不是说你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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