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穿着布衣?还带了两只大雁?”刘彻斜靠在榻上,闭着眼睛正在感受体内被丹药催动出来的气息。
内侍连忙道:“回陛下!是的,只带了两只大雁,别的什么也没有,大雁是苏侍诏捧着。”
刘彻嗯了一声,刘如意连忙解释:“陛下,这是平日里百姓家求亲的礼节,大雁只要结成夫妻至死不分,百姓就是取了这个意思,才将大雁作为求亲的礼物,而且必须是活得,越健壮越好。”
“哦!”刘彻点点头,问那内侍:“永安候带来的大雁可是活得?健壮的?”
内侍又连忙答道:“是活得,而且很健壮,一只恐怕得十几斤,奴才看见苏侍诏抱的很辛苦。”
“哈哈哈……”刘彻开怀大笑:“去告诉苏任,朕的女儿是赐婚不是下嫁,不用他带大雁来,只等朕给当利建好公主府,将苏康送来即可。”
内侍答应一声,慌忙起身退出大殿。一项对于皇帝的意见没有丝毫意见的刘如意本打算说两句,可看见刘彻脸上的表情便又闭上了嘴巴,如同石像一样继续站立在刘彻身后。过了好一会,或许是刘彻身体里的丹药力道小了,刘彻这才重新睁开眼睛:“苏任走了吗?”
一名内侍连忙回答:“回禀陛下,永安候已经走了,奴才将陛下的话转告永安候,永安候便走了。”
“去了哪里?这家伙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绝不会这么轻易走的。”
“回禀陛下,永安候和苏侍诏在宫门外放了大雁回家去了,并不曾去别的地方。”
苏任有些生气,可转头看见儿子的脸便将怒火又压了下去。苏康和当利的婚事是多年以前就已经说好的,虽然并没有说死,但是这两个孩子从小就在一起,无论是旁人还是他们自己都觉得成亲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且苏任也表过态,苏康和当利只能是娶亲,绝不和旁的驸马那般,窝窝囊囊的住进什么公主府。但是今天,不知道刘彻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要拿这件事来难为自己。
“父亲!”苏康也看了苏任一眼,他也看的出来父亲有些生气,只能说些宽心的话:“皇帝伯伯这也是开个玩笑,孩儿明天就进宫向皇后娘娘去说,再不成我就带着当利跪在这犬台宫前,皇帝伯伯就算不疼我,也得疼他的女儿不是?”
苏任笑了笑,伸手想要去抚摸苏康的脑袋,猛然间发现孩子竟然已经长的和自己差不多一样高了,只能无奈的放下手,叹了口气,转回身再次朝犬台宫而来。这一次和上一次苏任完全变成了两个人,对于门口的侍卫和来来往往的内侍、宫女全不放在眼里。侍卫首领出身军中,自然知道眼前此人便是赫赫有名的永安候、骠骑大将军。按照典志,无论是爵位还是官位苏任都有面见皇帝的特权,除非皇帝取消这个特权,但是皇帝没有这道命令,所以苏任大摇大摆的进了犬台宫。
远远的苏任看见大殿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年轻,长的相貌堂堂。另一个虽然上了些年纪,却也样貌不凡。对于这两个人,苏任没有印象。一旁的苏康连忙低声道:“他们两个就是江充和刘曲髦,现在满朝文武也只有他们两个可以随时随地见到皇帝。”
苏任一直盯着江充和刘曲髦。江充还好,面色平静的站在廊下,不卑不亢。刘曲髦就显的有些猥琐,眼光躲闪不定,看样子非常想要躲开,可碍于江充的原因,只能站着。苏任从台阶上来,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两人的身子,眼神中恶意非常明显。常年身在高位,又有多年领军的经验,一般人对于苏任的直视绝对不可能做到淡定,然而偏偏那个江充就是那么淡定。
刘如意亲自从大殿里出来,站在大门口拦住苏任的路:“侯爷,陛下吩咐今日不见任何人。”
苏任一笑:“朋友也不见?”
“呃!”刘如意语结。
苏任对刘如意投去一个微笑,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江充和刘曲髦:“这几年陛下身边一直就是这种货色?卫青是死了,可公孙贺、公孙敖、李当户还活着呢!皇家绝情这天下尽知,但也不能绝情到这种地步吧!如果陛下不认我这个朋友,我也不为难你!请刘尚书再传一句话,就说陛下的穷亲家来了,如何?”
刘如意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重新进殿去。对于两人的对话江充和刘曲髦听的清清楚楚,自从皇帝到了犬台宫整个人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喜怒无常都是小事,就连他们这种近臣陪侍的时候都需要小心翼翼。然而今天,苏任却以皇帝的朋友,亲家自居。这在他们心里对于苏任又多了一层认识。
很快,刘如意再一次出来,脸色不好,冲着苏任微微摇头。苏任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扭头对苏康大声道:“回去,让你娘和二娘他们收拾东西,咱们全家回温水,这长安城越来越没有意思了!老子再也不来了!”
“那……”苏康犹豫了一下。
苏任立刻道:“记着把当利带上,我苏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沾惹这长安的污泥!”
没有顾忌,没有规避任何人,苏任大摇大摆来,又大摇大摆走了。刘如意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苏任的背影。刚才苏任说话的声音很大,他相信殿内的皇帝听的清清楚楚。作为皇帝刘彻身边最中心的人,他从内心不希望看到皇帝和苏任闹成这个样子。这么些年刘如意的一双眼睛全在苏任身上,他对苏任看的很清楚,这个人有大智慧却又是个小心眼,如果惹恼了他哪怕是皇帝也不成。
扭头没好脸的看了江充和刘曲髦一眼:“陛下吩咐,你二人立刻前往长安,准备当利公主大婚事宜,不可失了皇家颜面!”说完,刘如意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再一次回到了殿中。
江充非常规矩,行礼算是接下了这个差事,但是刘曲髦却从中嗅到了不祥的气息,因为皇帝没有说如何准备公主的婚礼,是按照以往的样子来?还是将公主下嫁苏家?虽然都是苏康和当利成亲,结果却是完全不同的。
见江充已经走下了台阶,刘曲髦连忙追上来:“这,陛下什么意思?”
江充道:“准备当利公主大婚,不可失了皇家颜面!就是这个意思。”
“可……”
江充回头冲刘曲髦微微一笑,不等刘曲髦明白他的意思,已经出了犬台宫。
回到家的苏任却没有在犬台宫表现的那么潇洒,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唉声叹气。董倩和冷月询问见皇帝的事情,苏任如实说了。听了苏任的话,两个女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冷月问道:“咱们真的要回温水?”
董倩见苏任没有回答,摇头道:“走不了的。”
“那怎么办?陛下想用这件事来难为相公,只要相公不低头,陛下恐怕不会松口。”
很快,得到消息的公孙贺、公孙敖以及留在京城的很多人都汇聚到了苏府,其中还包括崔成儒、霍金、霍去病、李当户之辈,甚至太子刘据也偷偷摸摸的过来,他们都想看看苏任如何应对此事。这件事说起来是苏任和皇帝之间为了面子的争斗,实际上是朝臣和皇帝的较量。赢了皆大欢喜,若是输了,大汉的将来如何,谁也不看好。
为了各自的目的和利益,每个人都给苏任出主意,如霍去病之大胆甚至要进行兵谏,话还没说完就被所有人否定了。刘据默默的坐在角落,一双眼睛一直看着苏任,他知道苏任现在是自己的后盾,因为已经有传言说皇帝想要更换太子,接替他的正是犬台宫那个野女人的还流着口水的儿子。
苏任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所有人的意见全部表达出来,这才站起身道:“明日我准备为犬子完婚,还请诸位前来赏光。”
公孙贺惊道:“没有陛下首肯,这恐怕不妥。”
苏任道:“此事我已经知会皇后娘娘,陛下早年间也有话在,只要陛下不派兵围了我这个永安侯府,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李当户皱起眉头:“不妥!公主乃是陛下的女儿,陛下不同意此事万万不可,若苏兄弟一意孤行,将置陛下于何地?何况陛下也没说不准两个孩子完婚。”
“那以李兄的意思,我该如何?”
“哎!”李当户叹了口气:“陛下乃是我大汉皇帝,苏兄弟不可用强,这一次只能再委屈一次吧!”
“如何委屈,才能让陛下满意?”
李当户立刻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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