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你小子走运,当年你给狗屁县丞看门的时候,谁待见你!”张虎指着刘高笑道:“你小子也是名好,早知现在,我也苏兄弟去长安混,说不定现在都是将军了。”
刘高哈哈大笑:“那是,连小金子现在都是将军,您当年可是咱温水第一高手呢。”
张虎摆摆手:“别吹捧了,对了,小金子怎么没有回来了?”
“小金子在塞外领兵,侯爷是辞官回乡的。”
张虎将椅子挪了挪,凑近刘高,压低声音问道:“这么说皇帝真的不放心苏兄弟了?”
刘高摇摇头:“这是我说不清,但是没有侯爷就没有现在的我,这辈子我是跟定侯爷了,如果侯爷有什么想法,我刘高一定二话不说。”
张虎点点头:“嗯!别看咱们温水是个弹丸之地,北面成都、都江堰,南面元山、夜郎都是苏兄弟的后盾,就算皇帝想怎么样,也得看看咱们答应不。”
刘高深吸一口气,冲着张虎抱拳:“刘高谢县令!”
在温水住了几天,苏任便准备回老君观看看,那可是自己绝对的老巢。没有带一帮子人,只是带着妻儿带着些礼品往温岭里面走。路早就变成比管道还要宽阔的大路,两边的村镇几经搬迁全都来到了路边。原本荒凉的一条小路,竟然成了温水县最繁华的所在。从县城开始,一家酒肆挨着一家,一家客栈连着一家,一座座货栈里面堆满了货物,只要是温水出产的东西都能从这里找到。
老君观也从当年货物的集散地变成了一个类似于研发机构的存在,这里汇聚了大汉西南最好的工匠和各种人才,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将目前的产品进行改造升级,然后出口自己的技术成果,甚至已经有楼观书院公输家的徒子徒孙来到老君观,成为真正的技术人才。
除了这些,老君观出产的唯一产品就是盐,布袋盐。这是苏任当年第一庄生意,胡济始终没有扔,哪怕是最辉煌的时候依旧派大量的人手,深入温岭的卤水泉煮盐。在胡济看来,盐才是老君观的根本,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丢掉,唯独煮盐无论何时都不可取消。说来也怪,现在的布袋盐已经成为一种符号,只有这种印着老君观徽标的布袋装起来的盐才是整个大汉最好的盐,哪怕别的盐比老君观更白更好吃,依旧在价格上无法与其匹敌。
在老君观没有见到场面宏大的接待仪式,所有人依然各忙各的事情,除了胡济一家在大门口等着之外,其他人甚至没有对苏任一家的到来有任何的动静。老君观比当年大了很多,这说的只是周围的人口,其实老君观还是那座老君观,并不金碧辉煌也没招摇过市,除了香火稍微旺盛一点。比起旁边富商大贾造出来的商铺、分号要低调的多。但就是这个低调的地方,谁都不敢大意,因为他的背后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和胡济年前在长安已经见过,儿子、孙子早已熟悉。在旁人眼里大名鼎鼎的胡掌柜,今日里如同一位管家一样忙前忙后,无论是房舍、床铺,就算是餐具都面面俱到,甚至于到了不假他人之手的地步。苏任想要阻止胡济,想了想便由着胡济去折腾。似胡济这样的当年跟随自己的老人,逐渐正在凋零,他们或许没有太多的话,但是从心里向外都是尊敬自己的。
房间还是苏任当年住过的那一件,但是家具摆设早已不同往日,就算是楼观的侯府中恐怕也没有这里的家具精巧奢华。被褥还带着阳光的味道,一定是胡济知道苏任的爱好,早早不知让人晒了多少天,现在躺上去如同掉进棉花堆里。
“还是家里最舒服!”说完这句,苏任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他睡的格外实在,也格外舒服。苏任不是个挑床的人,也不认生。但是今天,睡在老君观的房间里,他觉得非常安全和放心。
等到起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可能睡的有点多,全身懒洋洋的使不上劲,就这么躺在床上看着花床的顶发呆。冷月打扮的如同村妇一样,将饭食给苏任送进来,苏任便在床上吃了。董倩催促了好几次,苏任这才从床上下来,先给黄十三下了一道不见任何人的命令,然后才去和众人打招呼。
接下来的日子,霍光觉得过得很无聊,整日里不是在老君观里的树下喝茶聊天,便是去温水钓鱼。苏任时常带着霍光,两人一坐便是一整天,哪怕没有丝毫收获却依然如故。或许苏任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总能和身边无论大小的人攀谈两句,然后水到渠成的交几个朋友。
拿出冷月亲自烹煮的饭食,邀请身边的钓友一起尝尝。那些一身水一身泥的家伙自然不客气,吃着苏任的饭食,讨论着苏任自己。无论从那些人嘴里说出什么,苏任始终脸上带着笑,又是陪着说几句,又是只是大笑几声。这一切所有人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们嘴里的苏候,或许那些人不认为高高在上的苏候会和他们一样在这样的地方钓鱼。当然分享食物和攀谈也是有好处的,若是苏任那天一无所获,那些人便也分给一两条。苏任也是欣然收下,相约明日再来。
霍光自然是苏任等人吃喝时的侍者,那些人也没把霍光当其他,只认为或许是苏任的子侄,所以在他们吃喝的时候,霍光就要照顾所有的鱼竿。若是操弄的好钓上了大鱼,这些人便一顿夸奖。若是操弄不好,让鱼跑了自然惹来怒骂,有甚者还会拍打几下。虽然霍光的童年也是这般被人指使着干活,但是也就造成霍光非常不喜欢这种生活,他很想很抽那些家伙几巴掌,却看见苏任的笑脸便只能忍下。
提着几尾别人施舍给苏任的鱼,看着霍光绷紧的笑脸:“你不喜欢吧?”
霍光点点头。苏任笑道:“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因为你年纪小而已,这才是生活!真正的生活,不论权势也无关乎银钱。”
霍光扭脸问道:“长安的那种样子也是生活。”
苏任点点头:“不错!不同人的生活,你喜欢长安的生活,我喜欢这里的生活,或许是因为年龄,也或者是因为性格,反之每个人的生活不同,也会影响他们的性格。”
霍光皱着眉头不断思考:“老师是说任何人不同,无论是时间还是环境都能影响他的走向?”
苏任点点头:“这边是另外一种学问,叫《社会学》,也叫《人类学》。”
“《人类学?》”
看霍光陷入沉思,苏任一把拍在霍光脖颈上,打了霍光一个机灵:“别执迷,一个人没办法把所有学问研究完,你就算是神童也不例外,只要你把《政治经济学》研究通透便已经可以安邦治国了,《人类学》的事情不是用来治国的。”
霍光连忙受教,却显然心不在焉。苏任忽然道:“过几日我准备去个地方,你去吗?”
霍光一愣:“元山还是夜郎?”
苏任摇摇头:“一个我非常想要去的地方,一个有我根的地方。”
霍光好半天没有说话,苏任的身世在大汉并非秘密。有很多种猜测,甚至有人将苏任的来历与神鬼之类的事情挂钩,曾经皇帝也曾派人多方打听,可是谁也不知道苏任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即便是与苏任最为亲近的冷峻、冷月兄妹也是如此。
突然听到苏任要带自己去寻找自己的根,霍光连忙点头:“都说老师来路诡异,学生也觉得好奇,曾经问过师娘,师娘也说不清楚,还问过冷叔叔他也不知道,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找找。”
苏任点点头:“是得好好找找,三十年了,一晃三十年了。”
回到老君观将别人送的鱼说成自己钓的苏任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冷月也非常给面子不断的夸赞,这一对公母的恶心样子赢得了所有人的恭维。苏任如同大将军一样,将两条一巴掌长的小鱼不断展示,吹嘘着自己当时的绝世风姿,引得所有人一致叫好,至于是不是真的由苏任钓上来的,反倒谁也不在意。
两条鱼被作为晚上的主菜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就连冲虚道长和灭绝师太尝过之后也大加赞赏,屋子里的欢笑声不断传出,其间夹杂胡良逗弄儿子和苏健、冷梅催生的话题。霍光也想融进去,可是在他内心却又非常的排斥,即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放弃。他是在观察,也是在学习,观察怎么融入,学子怎么忘记。他需要这些,也是苏任带他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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